南平和崔嗣伯还是穿着昨天礼服,并肩走进了正堂。
按照规矩,两人分别跟座长辈行礼,当行至荣寿堂这边时,崔嗣伯敏锐发觉崔家大家长崔三娘居然没有出席。
南平也瞧见了,老夫人是长辈,他们跟长辈行礼是理所当然。可座位上坐着是跟自己平辈崔八两口子呀,这、这算怎么回事?
一时间,这对婚夫妇楞哪里,堂上气氛也随之一紧,四下里静得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和心跳声。
跽坐老相公下首崔清反应过来,悄悄用力推了下身边妻子。
姚氏差点儿被推到,她猛地回过神儿来,尖着嗓子喊道:“咦?老夫人呢?南平郡主和嗣伯还等着给她行礼呢!”
萧南和崔八相互对视一眼,很显然,老夫人对他们说话,并不适合当着众人面直接说。可四房人逼问到了他们脸上,他们又不能不开口。
怎么回答?
萧南抿着嘴,思忖片刻,想到一个不算好借口,正准备开口告诉姚氏及面前这对脸色难看小夫妻,‘老夫人上了岁数,精神倦怠,不耐烦久坐,又不想误了大郎及郡主行礼,就不来观礼……’
只是萧南这番话还不等说出口,主位上老相公轻咳了一声,道:“大郎,先给你二叔祖二叔祖母行礼,其它事待会儿再说。”
崔嗣伯牙咬得紧紧,掩红纱袖子下双手也握得死死——那个老虔婆是什么意思?故意不来接受他与郡主行礼。是不是不想承认他们是崔家人?
南平脸色也极为难看,她甚至比崔嗣伯还要气愤——老夫人对她到底有多大不满,连她礼都不肯受?
就夫妻两个频临变脸那一刻,老相公又补了一句。“些行礼吧,待会儿还要去祠堂祭祖呢。”妇进门,如果不祭拜祖先。登记入族谱,那她就算不上真正崔家人。
崔嗣伯听出老相公话里威胁,咬牙将满腔愤懑压下,用力扯了扯南平衣袖,僵硬回道:“是,儿谨遵命。”
南平气愤难平,不过。她理智还,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她用力点了下头,冷冷丢下一句,“还请襄城郡主回禀老夫人一声。待我与郎君祭过先祖便去荣寿堂给老夫人行礼。”哼,不是她多想给这个老虔婆行礼,实是规矩所限呀。
老相公和崔泽不置可否,只示意两人继续行礼。
行过礼,又认了亲,老相公便示意崔泽带领崔嗣伯夫妇去祠堂。
一圈折腾下来,直到午时,崔嗣伯两人才算是行完了礼。
“哼,这算什么?”
出了正院。南平脸上笑容再也伪装不下去,看崔嗣伯也是一百个不顺眼,用力甩开他手,愤愤往合浦院走去。
“娘子,娘、郡主,郡主。”
崔嗣伯手被拍得生疼。原本白皙手背上一块非常明显红印子,让尾追过来姚氏瞧见了,心疼攥着儿子手直‘哎呀’。
崔嗣伯担心南平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哪有功夫理睬阿娘絮叨,他抽出手,丢下一句,“阿娘,我没事,你和阿耶赶紧回家吧,”便匆匆追了上去。
“大郎,哎呀,大郎,你跑什么?”
姚氏虽没看到南平‘打’崔嗣伯画面,但仅凭崔嗣伯手背上红印儿,她就能猜出儿子跟儿媳之间发生了什么。
崔嗣伯早就跑没了影儿,哪里还听得到姚氏呼唤,只把姚氏气得连连顿足——这就是娶个贵女做儿媳坏处,儿子总被儿媳欺压,连她这个做婆婆也不敢摆出婆婆架势来教训儿媳妇。
“好了,还有人看着呢,也不嫌丢人。”
崔清脸色也不好看,婚第一天儿子儿媳就起间隙,而且是被崔三娘算计,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如今见糟糠妻又一副村妇模样,胸中怒火是蹭蹭往上蹿,他一把揪住姚氏手腕,半拖半拽拉着她朝合浦院走去。
崔萱不做声,只默默跟父母身后。昨儿阿耶还得意洋洋说‘气死那个老虔婆’,可今日呢,这还不到一天功夫,老夫人啥也没干,就让合浦院起了纷争,而且瞧郡主嫂子样子,只怕是个不好想与。
崔清和姚氏没看到南平跟崔嗣伯闹脾气样子,紧跟兄嫂身后崔萱却全都看了眼里,看到大嫂毫不掩饰厌恶时,崔萱忍不住怀疑,这真是那个端庄大方温柔娴淑大嫂吗?
还是,过去种种都是南平郡主伪装出来假象?
想到这个可能,崔萱心开始下沉,她不是那个刚来京城田舍奴儿,过去这段时间,跟着萧南也好,跟着南平也罢,好歹她也算是进了大唐顶级贵族圈儿,多少也见识了些贵女们做派。
她知道,那些个贵女自持出身高贵,连皇族都不放眼里,不用说她这个田间长大野丫头。不过,贵女们很会伪装,即使再讨厌、再瞧不起某个人,人家也不会直白表现出来,相反,还会很有礼对待,唯有眼中时时闪现出嘲讽和蔑视之光。
崔萱确信刚才她绝对没有眼花,她南平眼中看到了熟悉信息,而南平目光是落大兄身上,也就是说,南平根本就看不起大兄,看不起他们一家子?!
胡思乱想间,崔萱眼角余光瞥到了身后不远处一行人。
是崔幼伯和萧南。
只见崔幼伯身姿挺拔走前方,而萧南却浅笑盈盈落后崔八半步远距离。
崔萱看得真切,萧南脸上笑容是真挚。看向自家夫君神情是温柔中带着几分崇敬……崔萱苦笑连连,自己大嫂是郡主,可萧南也是郡主呀,而且比起南平郡主这个只有空头衔却没有实封郡主。人家萧南名下足足有八百户汤沐邑呢。
即使这样,萧南郎君跟前也没有摆郡主谱儿,还是秉承着为人妻子本分。
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萧南和崔八却没有关注合浦院事儿,他们有自己要操心问题——
“郎君,你差事定了,刘郎君又是如何考虑?”
萧南计划里,她想把刘晗也弄进大理寺,让他继续照看崔八。
不过,崔博派人来说。刘晗似另有打算,对大理寺兴趣缺缺。
“唔,我问过君直兄了,他想谋个外任历练一番。”
崔八这段时间跟韦源走得极近,但对于刘晗这个亦师亦友存。他还是抽出精力关注了几分。
“外任?”
萧南眉毛微挑,心里暗道,这个刘晗果然是个聪明人呀,知道京中情况不太好,与其留京中被人拖入夺嫡泥潭,还不如远远找个郡县当父母官儿去。
只待熬过了这几年,升迁也好,入京也罢,左右都有崔家和萧家戳哪儿。他仕途差不了。
“嗯,阿翁,哦不,是大叔祖也赞成他外放。”
崔八点点头,继续道:“大伯父也说了,君直兄事儿他会放心上。只要有合适空缺就留给他。”
京中做官,崔家人上下活动一番,大小也能给弄出个空缺来。但地方上就不好掌控了,想外任,并不是想走就能走。
萧南明白崔八意思,笑着说:“这么说来,刘郎君还要京城待一段日子?”
崔八点头。
萧南继续道:“刘郎君是郎君挚友,如今他要京中长住,咱们是不是帮他寻一处宅子?”
不是萧南赶刘晗走,而是刘晗主动要求离开。
之前他待崔家原因很多,科举也好、谋官儿也罢,但究其根源,他是想同崔家拉近关系。
如今刘晗中了郎君,跟崔八也成了莫逆,与老相公也有点儿忘年之交意思,他待崔家目几乎全部达成。再留崔家,就有些不妥了。
毕竟,他不是刚进京那会儿,盘缠用,人脉全无,急需有个地方落脚。现他,好歹也是进士及第,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官场,再这么借住下去就有些降身份了。
所以,崔八过继没几天,刘晗便向崔八提出告辞。
崔八也理解刘晗,人家还要娶妻生子,堂堂彭城刘家子,总不能外姓旁人家里举行昏礼吧?
只不过京城米珠薪桂,以刘晗情况,他恐怕置办不起像样宅子,还真需要有人帮扶一二,“娘子意思是?咱们出钱帮君直置办个宅子?”
崔八知道,自己娘子是个富婆,别说一套宅子,就是买下半个坊也没有问题。
“咱们哪有什么钱?”萧南横了崔八一眼,佯怒道:“我手头上银钱全都投了安善坊和升道坊,如今除了些地皮田产,一点儿闲钱都没有。别说买宅子了,就是租个宅院,恐怕也不够呢。”
崔八讪讪一笑,买地事儿萧南跟他‘商量’过,他当时根本就没留心,现哪里还记得清楚。
萧南又丢给他一个白眼,“我还知道,郎君手头上也没有多少闲钱,前些日子郎君考中进士,每日都要与同科、雅士饮酒游园,公中给份例也都花差不多了吧……”
崔八只有傻笑,何止是花差不多呀,他光给白氏添首饰、裁制衣就花了不少钱,再加上留给白氏‘家用’,他多年来攒下积蓄几乎一空。
萧南心里冷笑,面儿上依然笑盈盈说:“不算不知道,这一算呀……呵呵,咱们竟连个商贾都不如。好了,我也不跟你闲话了,还是直接说正题吧,郎君还记得王大郎君吗?他成亲时候,崇仁坊置办了两套宅院,一套自己住了,如今还空着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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