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长相,李敬长得颇为端方英挺,乍一看,给人一种耿直、不苟言笑感觉。
但事实上,他很擅长投机,也很擅长经营人际关系。
比如,那日考完策论后第二天,崔幼伯邀请几位友去酒肆喝酒。
李敬看得分明,崔幼伯对他很是欣赏,两人又都是世家子出身,彼此间共同语言也比较多。
唯一令人不爽是,刘晗对他们态度有些冷淡,偏崔幼伯对刘晗极为看重,见他对李敬、吴封等人并不十分热络,崔幼伯热情也减了几分。
这种情况,让李敬又有些不确定了——到底是继续跟崔六交好呢,还是努力结交崔八?!
正犹豫间,崔六使人给李敬下了帖子,邀他有时间去崔家酒肆一叙。
这让李敬心中左右摇摆不定天平,瞬间往崔六那边倾斜而去,当下他便积极命人送了回帖,并邀请崔六明日去酒肆相聚。
次日中午,李敬去‘邸店’把随身一块古玉雕刻玉佩典当了,去东市买了些贵重礼品,提着去了崔家酒肆。
酒肆里,崔惠伯还未到,李敬便提前点了几样招牌菜。插一句,崔家酒肆竟研制出了十几道菜品,这些菜品还都是炒菜。要知道,时下菜品大多是蒸煮烤炙,崔家炒菜出现,着实吸引了京城不少饕餮,也着实让崔家酒肆出了风头。
幸好萧南不常市井间混,否则她会再次扶额——亲。你就不能低调点吗?
木错,崔家酒肆出现炒菜,完全是崔薇功劳,因为历史上,用植物油爆炒菜,要到宋代才会出现呢。
因为有了炒菜,崔家酒肆生意好到爆。这才刚到饭点儿,上下两层酒肆就挤满了食,门口甚至出现了排队人。这和隔壁胡商酒肆形成了鲜明对比。
任凭隔壁胡姬如何门口揽。许多人宁肯站崔家酒肆门口等着,也不去隔壁。
见到此番场景,李敬心思加活泛起来。
照理说。世家清贵,向来鄙视商贾之事,别说经商了,就是买东西时候讨价还价也会被人笑话。
而李敬不同,他亲眼见到自家为了金银这等‘俗物’,差点儿闹得夫妻失和、兄弟阋墙……落魄世家就是如此,明明缺钱缺要命,却还死撑着要摆架子,后只能‘卖婚’‘卖祖宗’,此等行径只能用一句话概括‘当了xx还要立牌坊’。
为了避免自己也落入那样境地。李敬外出游学时候,就有意识开辟财源,用手里少得可怜财物投资、做生意。
几年下来,李敬倒也积攒了一笔私产,被他严严实实藏了外头——古代讲究父母无私财。似他这般未分家儿子攒私房,被父母长辈发现了,后果很严重。
正因为小有资产,李敬才有底气放弃门荫。
而也是由于做多了投资,李敬颇有几分商业头脑,如今看到崔家酒肆生意火爆。他也琢磨起开酒肆可能性。
正想着,崔惠伯带着个头戴羃离女子一起走进酒肆。
李敬扫了一眼,见是崔六,连忙迎了出来,目光只那女子身上轻轻划过,并没有停留,仿佛崔惠伯身边人不存一般,微笑招呼道:“几日不见,六郎君安好?!”
崔惠伯却一直盯着李敬,见他并不似那等轻薄之徒,没有对自己身边女子露出好奇,反而一派稳重行礼问安,这让他有几分满意,当下便偮手回礼,“李郎无须多礼,两日春闱已过,以李郎高才,定能进士及第吧?!”
李敬忙谦虚摆摆手,又扫了眼崔六身边女子,似是刚看到这人存一般,随意问了句,“六郎,这位是——”
崔薇隔着羃离黑纱仔细打量了李敬一番,见他长相俊朗、仪态不凡,身上虽没有什么名贵配饰,但一种世家子孤傲从骨子里透出来,让人一看便觉得他出身名门。
目前,李敬虽然有求于崔家、有求于六哥,但他眉宇间并没有祈求者卑微,没有缩手缩脚、谄媚讨好,确实如六哥所言,是个可以托付终身好男儿。
想到终身两字,黑色薄纱下,崔薇双颊不由自主泛起了红晕,她半垂着头,微微屈膝行了个福礼,轻声道:“儿崔氏三娘子,见过李大郎君。”
崔惠伯对李敬表现很满意,他笑着介绍道:“此乃吾家三妹,因要制作花笺,便想去东市买些颜料、纸张。我正好要来赴李郎之约,想着顺路,便带了她一起来了。呵呵,既然到了自家酒肆,李郎又不是外人,便过来打个招呼。”
崔家酒肆崇仁坊,崔家亲仁坊,而东市则位于两坊中间,说顺路倒也不是借口。
李敬一双虎目中精光流动,心中猜到了一种可能,难道崔六想……唔,如果他消息没错话,崔六有个同母妹妹,年纪约莫十七八岁,尚未婚配,难道是……
崔氏女呀,虽然只是个庶女,但也是崔老相公嫡亲孙女,崔相公嫡亲侄女,绝非一般没落世家女。
若是能娶到她,倒也不失一桩好姻缘呀。
李敬强压着心头激动,神态如常冲着被羃离严严包裹住少女行了一礼,“某,见过崔三娘子!”
崔薇微微颔首,声调如黄莺般婉转,“李大郎君气了,儿还有事,就不打扰郎君与六哥了,告辞!”
说罢,崔薇又冲着自家兄长屈膝行了个礼,临走时候,还对崔六比划了一个兄妹俩熟悉手势,这才轻移莲步,缓缓走出了酒肆。
目送崔薇带着一群仆妇离开,崔六笑得加真挚,拉着李敬走进定好雅间,细细盘问未来妹婿底细去了。
关于亲事,两人都没有明说,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崔惠伯等李敬春闱成绩,而李敬则是加紧时间打探崔家二房底细。
打探消息过程中,李敬搭上了一个荣康堂小管事,花费了不少银钱后,他成功给崔薇递上了‘纸条’。
而崔薇呢,回来后又听崔惠伯说了李敬家世和家庭情况,对他印象也越来越好——陇西李氏呀,这可是当朝皇室本家,称得上第一世家了。
李敬虽只是个旁支,但好歹也是这一支嫡脉,也算得上门第清贵了。
崔薇后世时候,看多了辫子戏,心底里对皇权比较重视,虽然小柳氏命人纠正了许久,但这种根深蒂固印象,不是一朝一夕能掰过来。
所以,一提起关陇贵族、陇西李氏,崔薇就有种莫名敬意。无形间,竟也抵消掉了李敬家境不是甚好现状。
小柳氏听了崔惠伯介绍,对李敬感觉说不上差,但也算不得太好,只能算是一般吧。
至少嫁女儿话,她绝对不会选择李敬这样檀香马桶。
当然,崔薇只是她小姑子,且还是个不怎么安分小姑子,小柳氏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把这个不安分麻烦嫁出去,‘嫁祸’嘛。
小柳氏只关心什么时候可以把‘祸水’嫁出去,至于谁接手,就不她考虑范围之内了。唔,不对,她要妹婿迎亲时候加个附加条款,货物既出、概不退换!
而崔惠伯呢,对李敬印象很不错,真心说,这期间李敬长相给他赢了不少分。相由心生这话大家都懂,而他这小子长得也确实够英武、够端方,让人一看就放心呀。
……兄嫂小姑子三个人对李敬都投了赞同票。
是以,小柳氏对李敬收买下人给小姑子写信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崔惠伯则立刻给晋阳父母写了信,将李敬情况介绍了一番,也将崔薇对未来夫婿要求简单说了说,后才一副孝子口吻加了一句,“……一切但听阿耶阿娘做主。”
并委婉表示,三妹妹实不小了,再拖下去就找不到好对象了。
言辞间,并没有指责嫡母半句,但崔惠伯明白,这封信本身就是对嫡母无声控诉。崔六两口子都觉得,单凭这一点,阿耶也好、嫡母也罢,他们为了补偿崔薇,会酌情给崔薇加些嫁妆。
崔薇对此并不知情,如今她身边充满粉色小泡泡,整个人都陷入甜美爱情中。
不得不说,当李敬全心全意讨好一个人时候,没有人能逃脱。
前世萧南不行,今生崔薇也不能。
每天清晨,崔薇都会满眼迷离,嘴角噙着甜蜜微笑,等着李敬‘情’:或许是一首情诗,或许是几句随笔,或许是一诗一画,或许只是寥寥数笔涂鸦……但都能让崔薇感觉到,另一边某个人正全心全意牵挂着她。
不过,崔薇和李敬小动作,崔家其它人并不知道。
而昨天,李敬给崔薇每日情中提及,二月十二日进士曲江游宴,宴会后便去杏园探花,还邀请崔薇前往赏春。
如今忽而听到萧南话,崔薇不由得一惊,以为自己和李敬情事曝光了。
惊慌间,又听到萧南说:“到时候,你、四妹妹还有合浦院大妹妹,都跟着我一起去,除了你们三个,我还邀请了定襄县主、程郡君、卢县君……”
Ps:额,终于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