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萧南并不差这点钱,合浦院上上下下所有人衣食用度,她也承担起。
但,萧南却不想承担。
原因很简单——凭什么?!
合浦院跟她非亲非故,对她又没有什么恩德,她为什么要养活这一家子?
想做善事?
合浦院主人们,又不是丧失生活能力废人,就是出钱救济,也轮不到她一个小辈身上呀。
而且,说句难听,萧南宁肯把银钱撒给街头乞丐,至少还能落一句谢谢。
但给姚氏她们几个,哼,不是萧南把人想得太坏,实是这几位本性就是如此,吃了喝了拿了,后也不会说南半句好话。
没准儿,还会让她们以为萧南好欺负,当她是冤大头呢。
这是萧南绝对不能答应。
“郡主,她们根本就是吃准了您和郎君好说话,”
玉竹早就看不惯姚氏母女作为了,这会儿见萧南脸色难看,忍不住建议道:“婢子觉得,以后不能任她们这样了。您看看,明明您和郎君才是这里主人,现却被她们逼得连吃饭都偷偷摸摸,太委屈了些。”
萧南挑眉,“你有什么法子?”
玉竹轻咬下唇,想了想,道:“婢子有个主意,就是不知行不行得通。”
萧南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
玉竹道:“不如把小厨房挪到中庭,那里还有两间厢房空着。这样一来·四夫人她们也就不能跑到后堂来了。”
萧南轻轻颔首,唔,这倒也不失一个办法。
但是,她却不想这么做。
之所以把小厨房设正房旁耳房,为就是安全、干净以及能吃上热乎乎饭菜,若是把它挪到中庭,就背离她当初愿望了。
摇摇头,萧南道:“不妥,郎君姬妾都住中庭·小厨房设那里不方便。”
这时,门外有人回禀,“郡主,大夫人院子里周妈妈来了。”
周妈妈?
萧南一时没想起这人是谁。
倒是玉簪记性好,立刻就想到了,忙提醒道:“年前,大夫人给小娘子准备乳娘,好像就是这个周妈妈。”
萧南恍然,随即又纳闷,“她来做什么?”其实她想问是·这人还有脸面进辰光院?
要知道当初萧南可以用‘偷窃,罪名,把她撵回大夫人那儿。
外头人欲言又止,“周妈妈不是一个人来,而是、而是把小郎君带了来。”
“什么?小郎君?”阿槿儿子,崔八庶长子?
萧南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她不是个大度人,平日为了维系夫妻感情所做一些面子事儿,已经够让她郁闷了,她还没修炼到,可以心平气和对待别女人跟丈夫生孩子。
而那个叫崔令平孩子,自从他降生后·萧南就没有看过,也没有假惺惺抱过。
并且,萧南也很明确表露出她对这个孩子不喜。
崔八和大夫人为此虽有不满·但因他们阿槿问题上偏颇,让她们面对萧南时,总有些底气不足,再加之萧南身份比过去又贵重了一级,这让他们多了几分忌惮,并不敢明着抱怨什么。
当然啦,暗地里大夫人却小动作频频,明显便是把崔令平严严实实护自己身边·一刻也不敢让孩子离了她视线范围······一副唯恐孩子被狼叼去模样。
有眼睛人都能看得出·大夫人防备‘狼,正是辰光院女主人萧南。
大夫人这番举动,分明就是告诉外人:萧南身为嫡母不慈·很有可能谋害庶子性命,逼得大夫人这个做母亲·为了儿子血脉,不得不拖着老迈病弱身子,亲自照看庶孙,好歹护着他能平安长大。
哼,又是这一招,杀人不用刀呀。
上辈子,萧南就是被大夫人扣了个‘不孝,帽子,平白招惹了一身骂名。
可现又是个什么状况,忽然把眼珠子一样宝贝孙子送到萧南跟前,这不是送‘羊,入‘虎口,?
萧南忽然开口:“除了小郎君,还带了什么人?还有,可、可带来什么东西?”
不会是她想那般吧?!
萧南心中升起不好预感,觉得那个处于年期婆婆又想了什么歪点子算计她。
很可惜,事情就是这样,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只听下人道:“还有个姓童乳母,以及小郎君惯用衣物。
靠之!
萧南暗自对着中轴线方向竖了个中指。
“郡主……小郎君他们还院外候着呢。”
下人等了半天,听不到里头吩咐,不免有些着急,忙低声提醒道。深深吸了一口气,萧南板着脸,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是!”
下人终于得了准信儿,忙应声退了出去。
“郡主,大夫人这是—ˉ—”
玉簪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小声说:“要不要婢子去请八郎君?”
萧南点头,“嗯,我早就说过,那孩子事儿我一概不管。不过,大夫人既然把人送回来了,我也不能不让他进门。这事儿,郎君场好。”
省得孩子她这儿出了什么事儿,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说得难听点儿,就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接着,萧南又道:“还有,拿我名帖去太医院,把擅长儿科徐太医请来。”
“是!”
玉竹忙答应一声,起身去办差事了。
不一会儿,周妈妈领着抱着孩子童氏进来。
“奴请郡主安!”
萧南不等周妈妈把问安话说完,便不客气打断道:“打嘴!我早就说过,我萧氏阿南既嫁给了八郎君,便只是八郎君娘子,并不是什么郡主。”
周妈妈被吓了一跳,忙俯身下去,异常恭敬说道:“奴失言,奴万死,还请八少夫人恕罪。”
萧南冷哼一声,“算了,你是母亲大人身边妈妈,不管怎么说,我也要给你留三分情面。以后注意,千万不要说错了话,懂吗?!”
周妈妈匍匐地,听到萧南满含深意话语,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随即点头,“是,奴明白了。”
跟着周妈妈身后童氏,被萧南这毫不掩饰气势吓住了,哆哆嗦嗦跪下行礼,细若蚊蚋说:“奴、奴童氏请八少夫人安。”
萧南扫了她一眼,后目光落她怀里襁褓上,眉头禁不住紧锁——这孩子比灵犀大三个月,可看起来怎么还不如灵犀健壮?!
瘦瘦弱弱,脸色也极差,说句不吉利话,瞧他这模样,这孩子可能活不到周岁。
亲眼看到崔令平状况,萧南愈发肯定先前猜测:大夫人估计也发现这孩子养不活,这才把他弄到自己这儿来,孩子若好好,那是萧南应该做得;倘或孩子有一丁点儿不妥,那便是萧南这个嫡母黑了心肝,谋害了他。
假如这孩子真有个好歹,大夫人自是不必说,就是老夫人、崔八他们对她也会心生猜忌,不用说原本就气量狭小阿槿了。到时候,阿槿以及她背后娘家还不定怎么怨恨她呢。
周妈妈行完礼,看到萧南脸色阴沉盯着童氏怀里孩子,便知道她已猜到了什么,忙将大夫人吩咐转述给萧南:“······八少夫人也知道,自去岁除夕,大夫人身子就一直不好,现是愈发重了,偏郎君又小,大夫人担心疏忽了小郎君……八少夫人是小郎君母亲,且又是个宽容仁厚人,定会好好照顾小郎君,所以——”
正说着,崔八走了进来。
周妈妈没想到崔幼伯会回来,剩下话便咽了回去。
崔幼伯已经路上听丫鬟讲了童氏带了儿子过来事儿,这会儿见到她们倒也没有吃惊,只是目光有些复杂扫了瘦弱儿子一眼,随即大步来到萧南身边坐下。
崔幼伯以为萧南会有所表示,不成想人家似入定老僧一般,只是静坐,却一声不吭。
而周妈妈和童氏,都感受到堂内不平常气氛,也都吓得不敢吱声,低着头等着主人发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崔八才揉揉鼻子,问道:“所以什么?接着说!”
“所以,大夫人命奴将小郎君送回来,请八少夫人照看。”周妈妈早就被萧南收拾得没了脾气,刚才又被她抓住一点儿口误训斥了一通,早就吓得噤若寒蝉,听到崔八逼问,小声把郑氏吩咐转述完,然后头一缩Cs布景来。
崔八闻言,偷眼瞥了面沉似水萧南一眼,见她不喜不怒,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静。
良久,萧南开口了,声音很冷:“郎君,还记得我说过话吗?”
萧南虽没有明说是关于哪方面话,但崔八很明白,她是指关于孩子事儿。
心虚吞了吞口水,崔八点头:“记得,不过——”
萧南根本不等他‘不过,说完,打断道:“郎君记得好。母亲大人身体不好,咱们原不该让她老人家操劳,如今把小郎君送回来,咱们理应好好安置。只是我还要看护阿沅,精力有限,实无法看顾这个孩子,这事儿只能劳累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