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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浑水横流,暗礁险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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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两夜,脚步一刻不停,我不知疲倦,我只知往前走,冷漠的冰雨狠狠砸在我身上,千点万点,伤痕累累,我不在乎,从天明走到天黑,冰冷渗进骨髓,冻得浑身直抖索,双臂紧紧环抱自己,我还是要走。

    从天黑走到天明,光着脚踩在火烫的沙粒上,毒辣的太阳,炽烈的热线,千刺万刺,全扎进伤口,锋利咬噬创痛,泪如雨下,汗如雨下,绝望无尽头的荒漠,没有出口,我还是要走。

    明亮和黑夜的交替,冰雨和烈阳的交织,闭上双眼走进昏天暗地,睁开眼还是昏噩无能。

    无论欣瑶再如何喊我,无论她再如何哭诉,无论那红肿的双眼再如何一次一次泪染衣襟,我也想抱住她,我也想抚去她的泪水,我也想开口安慰她,可我无能为力。

    那日安亲王岳乐乾清门内停住皇上,欣瑶、玥柔并排站在靠近乾清宫的甬道这头看着安王与皇上面对面说话,两孩子焦急地等着,她们身旁还站着欣瑶即将下嫁的额驸尚之隆。

    并未说多少话,就见安王转身离去,玥柔大声叫唤,“阿玛,别走,我要和你一起,我有话要和你说。”玥柔不顾一切奔向安王,安王停下回转看向玥柔,玥柔冲到安王跟前抱住她的父王,伤心地要父王带她回家。

    欣瑶见皇上摆摆手,安王拉起玥柔的手就离开,欣瑶见状,去到皇上跟前请求他快去承乾宫见我,皇上一步一停踏上甬道,这时天空下起了雨,皇上止步,看向阴暗乌云,雨点打在他脸上,落到他的龙袍上,他的手里还捏着我给他写的信。

    尚之隆上前恭喜皇上请雨得成,同时请皇上避雨,皇上呆愣在雨中,任由敲击在他身上的雨点变大变重,欣瑶连忙跪在他跟前,说我从午夜就一直跪在席上求雨,一直在等着他,如今雨来了,如果他不去,我也不会起来。

    皇上眼眶泛红,迈开脚步往前走去,欣瑶高兴地站起想要跟上去,谁知走得踉跄摔倒,尚之隆赶紧扶上她,一同追上。

    皇上踏上乾清宫月台,停步,雨越下越大,他却一动不动,忽地,他回头说与欣瑶,“回去让奴才们把你额娘搀扶进屋休息,朕不去了。”

    说完皇上转身重新下台阶上甬道,朝乾清门走去。欣瑶大惊失色,叫喊着疾跑过去拦在皇上跟前,皇上喝她让开,欣瑶坚决不让,双膝重重砸地,跪在皇上前面,“皇阿玛,您可知道额娘为了您过得有多辛苦,您可知她为了您付出了多少心血,您还要她怎么样,非要了她的命才肯罢休吗?”

    抱住皇上的腿,欣瑶声泪俱下,“求求您,皇阿玛,孩儿求您去承乾宫,额娘她一直在等着您,她心里除了您,她再也装不下别的,她真的是一心只为了您呀!”

    “朕不会去,从今往后朕不再见你额娘,朕心意已决,你回去好好照顾你额娘。”皇上毫不犹豫摆脱开欣瑶,毅然决然离开,头也不回出乾清门而去。

    欣瑶哭倒在雨中,尚之隆上前抱起她,她伏在尚之隆肩上痛哭不已,尚之隆拿过手里湿淋淋的手帕,为欣瑶拭去脸上的泪雨,正是富察氏晗冬送与欣瑶的喜上梅梢手帕,欣瑶方才忙着追赶皇上,掉落在台阶上。

    “快回去告诉皇贵妃,别再等了,只怕她要大病一场,你可要悉心陪在左右才是。”

    欣瑶立刻站起,想着我只怕还跪在雨中,她急匆匆边哭边跑,身后传来尚之隆的叮嘱,“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否则你又如何照看你额娘。”

    ***

    三天三夜,冰火缠身,病痛折磨,心香燃尽,情字成灰。

    婉晴一勺一勺把汤药喂入我口中,通红的双眼收紧泪光,嘴角含笑相迎,“好姐姐,乖乖把药喝光,免得妹妹动粗强行给你灌下去,你可吃不消。”

    嘶哑的嗓音含糊不清,但我还是努力问及欣瑶,这几天我虽不清醒,可我确定这孩子一直陪着我,一直哭喊着我,婉晴低叹,泛凉也蕴热,“可是苦了欣瑶这好孩子,守着你谁也拉不走,脾气倔起来叫人害怕,也不知那日额驸见上回去会不会怕得睡不着觉?这新娘子他还敢不敢要?”

    责怨聚向眉峰,气我手上没力气给她一下子,竟还这般调侃我的好女儿,婉晴低头用手帕点去自己的笑中带泪,“知道心疼女儿了吧,那就快些好起来,否则妹妹我天天欺负你的宝贝女儿,急死你。”

    哭笑不得无奈于眼波间,多亏婉晴过来,三两句“狠毒”的话就把欣瑶送回她屋里歇着,不只如此,今日就连玥柔也被安王福晋送回宫,母女俩先去慈宁宫给皇祖母请安,然后又一同过来承乾宫,见我昏睡中,福晋告别而去,同时叮嘱玥柔记得转告她的问候以及给我解释她的失误。

    “玥柔这鬼精灵神秘兮兮,小嘴还挺紧实,无论我如何盘问就是不肯说,”我让她扶我起来坐着,她一边帮忙,嘴里也还忙着盘算玥柔,“我这就去把玥柔叫来说给你听,我就在这,倒要听听福晋出了什么岔子。”

    谁知婉晴把欣瑶、玥柔带来时,三人竟又是刚从泪罐子里泡出来一般,玥柔扎进我怀里搂着我,小声泣怨,“孩儿讨厌皇阿玛,孩儿再也不理会皇阿玛。”

    欣瑶清丽的脸容完全浸进惆怅,招呼她坐在我身旁,倚靠着她,婉晴这时倒也干脆,把玥柔拉起,要她交待正事,别在我跟前再哭哭啼啼,既然皇上不好,那就再不要在我跟前提起。

    也不是什么大事,倒叫婉晴那好奇样,我还不知道玥柔的脾性?若是不能说,别看她年纪小,她就是能不说,也不知是不是在王府时岳乐专门训练过?

    欣瑶下嫁就在下月,虽到时安亲王府肯定要往欣瑶的公主府送上厚礼,但欣瑶和玥柔毕竟同是我的养女且情同亲姐妹,两月前,安王拿出一对镶嵌宝石的如意金簪,本想送一支给欣瑶,留一支给玥柔,福晋见后赞叹不已,宫外见不上这上等金簪,可王爷闭口不谈金簪来历。

    福晋考虑既是一对,何不都留给玥柔,分开怕是不好,她可以去找京城最好的金饰师傅照这个打造一模一样的一对送与欣瑶,所需金料、宝石必定是王府最好的,安王想想也就随了福晋,只交待她尽心办好就行。

    新的金簪做得,安王也觉玥柔也该回宫,福晋便想着顺便把金簪一并送来给欣瑶。岂知在慈宁宫给太后问安时,太后好奇她给欣瑶准备的礼物,便拿去过目,这一看,福晋才注意到自己马虎大意,因为装金簪的盒子也是一模一样,所以自己拿错了,把王爷给的拿进了宫。

    太后仔细把金簪看了又看,若有所思,问起金簪在哪儿打造,这金簪的精致手艺竟是与宫中造办处的打造水平不相上下,福晋没有解释金簪的新旧之分,只是回禀来自安王,具体自己不得而知。

    “额娘说,姐姐要做新娘子,自然要新簪子,结果额娘拿错了,改天额娘就把新簪子给姐姐拿来,我看过新簪子,金灿灿的如意簪子衬着亮丽的宝石,甭提有多漂亮,姐姐和皇贵妃额娘改天就能见着。”玥柔表述时,倒也坦然自若,想见自己也很喜欢那对金簪。

    倒是我和婉晴的眼神一个来回交流,彼此心里有数,福晋总还是偏心自己的女儿,不用说,安王拿出的那对金簪总是要略胜一筹,否则何至于连太后都说比得上宫里造办处的水准。

    柔软的声气,欣瑶表明不打紧,她如今就只是挂念我的身体,玥柔也坐回我的床边,拉住我的手,“皇贵妃额娘,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到时姐姐下嫁,咱们一起到姐姐的府上住上一段日子,你看如何?”

    婉晴拍手同意,故作可怜样给欣瑶,她也要一块去公主府,千万给她留个床铺。欣瑶扭开头,红云飞上脸颊,玥柔一旁努力回忆,“那位姐夫个头挺高,可是不够白净,小麦肤色,说是除了念书就是骑马游历。”

    玥柔双眸流光亮闪,“姐夫头一回见姐姐竟然脸红不止,都红到了耳朵根,倒是姐姐温和静雅,也没见和平日有什么区别。”

    大家的目光转向欣瑶,可她分明整个人沐浴在羞晕中,玥柔的发现还没结束,“额娘,姐姐的喜上梅梢手帕不见了,姐姐说怕是被姐夫拿走了,那可是姐姐心爱的手帕,该怎么办?”

    欣瑶赶紧把玥柔拉到自己身边,蒙住她的嘴,不许她再汇报情况。

    婉晴听得眉飞色舞,“老理总说,成婚之前新郎和新娘子不要见面为好,你们这可倒好,见面不说,就连女孩子家的要紧私物都给了人家,注定的绑在一起,有缘有情,依我看,欣瑶日后必定是过得和和美美,姐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我连连点头,浅浅微笑送去我的浓浓祝福,欣瑶早已羞得无处藏身,倒是玥柔还不知所以然问向婉晴,“那我该怎么办?姐姐的手帕给了姐夫,日后和和美美,我的手帕被毁了,我岂不是要过得愁云惨雾?”

    猛地跑过来抱住我,“额娘,快好起来,给我绣一块最美的手帕,否则我可就惨喽!”

    这下子莫说婉晴哈哈大笑,我虽笑得虚弱,心里倒也暖和,就连欣瑶都抬起头,飘散羞赧,欢颜绽放。

    四天四夜,皇上的音讯被阻断在承乾门外,当他的身影不小心浮现时,我都会提醒自己,不要惦记他,不要再想他。

    自前几日天降甘霖后,天好似破了口再没被补上,每天都会猛烈滂沱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助阵伴奏,粗犷又野蛮,叫人心惊,也叫人退避,完全不同于含情脉脉的春雨,缠绵悱恻的秋雨。

    菱香的欲言又止我看在眼里,婉晴虽已回永寿宫,可她这几日但凡听到谁提到皇上,铁定挨她一顿臭骂,我是不知她知道多少,只是感觉她对皇上恨得牙痒痒。

    还是自己不争气,就是放不下心,就是无法视若无睹,把菱香单独留在跟前,令她有话直说,发烧昏迷中白天黑夜的不停步奔走,我还是摆脱不了冰雨的打击,走不出一望无垠的沙漠,看来我的出口还是在现实中。

    皇上那日走出乾清门,一路冒雨回西苑万善殿,自此不上朝,不听政,整天就是和茆溪行森谈禅论佛,吴良辅和吴喜一直伺候在身边,小碌子反倒被留守乾清宫,大臣们如果要呈递奏折或是面见皇上,都是直接过去万善殿。

    婉晴去看过太后,虽不像我这般严重,但也是大多躺在床上休息。慈宁宫遣雯音过来问询,回去禀报后,太后更加伤神。不想今日雯音再来,只不过是她自己偷偷过来,心里十分牵挂我,菱香说她站在我床前看着睡着的我,叹息垂泪,离开时只说与菱香,“皇贵妃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只是奴婢这辈子都怕是再无机会报答皇贵妃,老天爷真是不开眼,这么好的人为何要受这些折磨,这皇宫真是让人厌倦。”

    雯音的话我与菱香听着总觉得不对劲,可又没头没脑,让人找不出头绪,倒是小碌子铁证如山地告诉菱香,在天坛时他是被下了泻药才会闹肚子,他一口咬定是吴良辅主使。

    借着尚膳监需要准备祭祀物品,吴良辅才能跟去天坛,结果小碌子不舒服无法伺候皇上,他立刻就顶替陪在皇上身边,至于直接下药的人,小碌子这几天暗中排查后,他锁定吴喜,就是不确定吴喜从来就是吴良辅的人,还是说吴喜才被收买听从吴良辅。

    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吴良辅总算是逮到机会重回皇上身边,皇上总是感叹身边都换了新人,一时适应不过,这下子吴良辅的出现总算是能安慰他的念旧,更何况茆溪行森还来得如此及时,皇上只怕是要安居万善殿再不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