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的强势把在场各位严严实实笼入寂然,就连太后都惊得愣目哑口。显然,自己的皇帝儿子是有备而来,都已经提前下令礼部官员,才过来慈宁宫,他不是来商量,他是不留余地的先斩后奏。
“皇上,姐姐可是从紫禁城午门正门抬进来的皇后,她现在就好端端站在您跟前,您怎能又要封一位皇后,您这样做合适吗?”
福临再如何做强,可总还是能冒出不甘心的声音,这不,惠妃,皇后岚珍的妹妹岚娅,便先行跪下,替自己的姐姐讨个说法。
反对声浪的出现早在福临的预料之中,但他必争到底的对象是自己的皇额娘,而并非是眼前的惠妃,所以斜睨惠妃一眼,福临趾高气昂,“惠妃,没你说话的份儿,轮不上你来出言问合不合适?把嘴闭上,站起来,给朕退一边去。”
福临的不留情面,直叫惠妃的脸红一阵绿一圈,自己好歹是太后的亲侄孙女,后宫储秀宫主妃,即便私下皇上不碰蒙古后妃,可在太后跟前也向来是尽量和气留些薄面。但今天,皇上实在过分,当着这些身份靠下的人完全把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踩成笑话,自己出口质询一声,何错之有?
想到这,惠妃打转着眼里的泪看向太后,只要太后开口,看你皇上如何反对?
“太后,您可要为皇后姐姐做主。”
惠妃的求助都还留有尾音,就见福临三两步蹿到惠妃前,拎小鸡一般提起惠妃直往大殿门外送出去,嘴里还嚷嚷着,“吴良辅,找个奴才送惠妃回宫,朕不让她跪,非不听,两腿发软,站都不会站,回储秀宫把嘴养好,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
福临把惠妃拎出去时,太后急忙抬起胳膊,几欲脱口的“福临别这样”终是硬生生咽回下肚,收回手时,又把索玛的手腕抓握过来,箍在自己怀里。
福临回来,站到皇后跟前,态度趋于温和,“岚珍,朕来问你。”
等不及皇上的问题提出,皇后就抖嗦着双唇抢问回去,“姑父,”
急收,稍顿,立转,“皇-上,您这是要废了侄女这个皇后吗?”
皇后的这番措词瞬间就把在场所有人泡进五味杂陈的凌乱混淆中。
莫笑皇后这一声“姑父”,在她心目里,皇上这辈子都只是她的姑父。打小就听大家称赞堂姑姑赛琪是科尔沁家族中最美艳的花朵,最皎洁的明月,更加备受瞩目的还是未来大清国的皇后。姑娘们围着赛琪姑姑,谁不是仰着头抬着羡慕,而赛琪姑姑也是傲视诸位小姐妹,满脸的自信与不屑。
谁知不过是两年多的时间,姑姑就被从皇后的位置上废黜,而平实无奇的自己就这样被莫名其妙抬进大清国的紫禁城,稀里糊涂接替姑姑,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清国的新皇后。
虽说姑侄同侍一君早有先例,先皇清太宗皇太极的五宫后妃中就有三位来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永福宫庄妃(福临生母)与关雎宫宸妃是亲姐妹,而正宫皇后则是她们的亲姑姑。轮及当今皇上,同样的历史桥段依旧在重复上演,只不过论及男女间的情事,则另当别论。
如果说姑姑赛琪在大婚时还体验过男女合欢,多少也知道夫妻间的一些事情,但对于新皇后岚珍来说,她完全是只有华贵的衣装以及尊贵的身份,大婚前受过的侍寝指导至今仍停留在那一刻,从未实践过。
所以,皇上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称谓,如果非要再拉近关系,论血缘,称呼表叔,论姻亲,姑父更合适,毕竟直到如今,每次见到赛琪姑姑或是皇上,她还是觉得皇上是姑姑的男人,与自己无关。
岚珍的这一声“姑父”直叫得福临几多可悲几多叹,两次与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结亲,对于一心追寻真我的福临来说,都可谓是身心和精神的摧毁与覆灭。
福临紧闭双眼,深呼吸,长舒气,慢慢启开眼帘,“岚珍,朕问你,这些年,朕有个头疼脑热卧病在床,都是谁彻夜守在朕身边细心照料?”
不用岚珍回答,福临自己就红了眼,情起难抑,“是墨兰。”
“那年皇额娘南苑病危,是谁抛下嗷嗷待哺的荣亲王,拖着未满月的孱弱身子直奔南苑,没日没夜照顾皇额娘?”
岚珍张口结舌,福临含着泪,情浓声嘶,“是墨兰。”
“同是那年,你病重奄奄一息,是谁蹒跚着痛失荣亲王摇摇欲坠的身躯,五昼夜目不交睫陪护你,直至把你从生死一线上拽回来?”福临忍不住气吼质问,“是谁?难道是你那只会张口胡来的好妹妹吗?”
岚珍在福临的吼质声中全身抖颤,“不,不-是,是···”
福临双泪涌落,情深哽咽,“是墨兰。”
“你身为皇后,却对病危的皇太后不闻不问,有违孝道,朕要废了你,又是谁跪在朕跟前苦苦相劝,甚至以死相逼?”福临怒瞪双目,“你说,是谁?”
岚珍犹如风中抖落的秋叶跪在福临跟前,呜呜哭泣,“是墨兰姐姐,全都是墨兰姐姐。”
“姑父,皇上,”岚珍泣诉并行,“自我进宫以来,我什么都不会,都是姑奶奶和墨兰姐姐操持后宫,您要废了我这个皇后,您尽管废,我心里一点怨言都没有,墨兰姐姐她是好人,我知道,我心里都知道。”
福临蹲下身,两人泪眼相对,“你真的知道墨兰的好?”
岚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一个劲儿猛地“嗯嗯”点头。
福临探出手去,手指抹了一把岚珍脸上的泪水,声音偏向蔼然,“朕什么时候说要废了你,朕只是要追封墨兰为皇后,朕只是要给她一个名副其实。她活着,担着皇后的职责,却只是受着皇贵妃的待遇,如今她都已去了,朕不过是给她皇后的丧葬之礼,至于你哇哇大哭吗?”
“不,不不,”岚珍急急摇头,“我是为墨兰姐姐哭,皇上尽管追封墨兰姐姐为皇后,我愿意,我很愿意。”
与此同时,慈宁宫大殿门外站着婉晴,她今日晚到慈宁宫,并非她故意怠慢,而是自姐姐过世后,她就一直留在承乾宫帮忙不曾回过永寿宫。太后传谕下来,她只得回宫梳洗更换,这才姗姗来迟。
留在承乾宫的这两日,皇上对姐姐的情深似海以至几欲自尽相随,她都一一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自古以来,皇帝后宫本就是美女如云,皇帝对女人的心何曾认真过,无非都是采一朵换一朵,爱一朵丢一朵,但眼前的这位,真就是颠覆了自己的双眼,怎么看怎么不觉得他是位皇帝。
云雨欢合让她对皇上产生依恋,所以姐姐的出现招来她的妒忌甚至还有陷害。且不论姐姐对她的宽宏大度,最重要的是,她清楚地感觉到,皇上对姐姐的感情完全不同于皇上对待其她妃妾的态度,两人彼此言谈举止的互动,眉眼声笑的投契,那是无章可循的,也是不可模拟的,那就是只属于姐姐和皇上的意境与超脱。
于此,她心服口服,但又为姐姐惋惜,也为皇上可惜,但若一定要分亲疏,她更为姐姐不值,更气皇上窝囊。
她脚步才停在殿门前,就听到皇上宣布要追封姐姐为皇后,顿时,她内心雀跃不已,热泪盈眶。特别是当她见到皇上把出声抱不平的惠妃提拎扔出大殿赶走,她更是觉得解气,畅快沸腾着她的激动,也把她的汩汩泪流烧得热乎乎。
接下来皇后喊出的“姑父”、“侄女”真真是让她和众妃妾哭笑不得。堂堂皇后,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冲着皇上喊出这样的称呼,不是无知,是什么?不可笑吗?可换个角度一想,不就是因为有着如此错综复杂的血缘、姻亲关系,她才能坐上这个位置,穿金戴银,养尊处优,悠闲自在,这就是身份,这就是差别,想笑都再笑不出,也只能偷偷忍耐,抚泪伤叹。
最后皇上的声声质问,殿内传来皇后的哭诉,可外头却是婉晴的泣下沾襟。不止是皇上列举的这些,姐姐所做的那些一桩桩一件件,她不也是都看着。
姐姐顺治十三年秋进宫,不过四年光景,身体就被生生摧残成这样,给个皇后的头衔算什么?如今就是往她身上裹上十层八层绫罗绸缎,戴上十串百串金银珠宝,对姐姐来说毫无意义,一个只要一纸经文的人,她在乎的是皇后的虚名吗?
痛心往她泪中流淌伤臆,厌恶在她眼中激出怨恨,殿内的任何人她看着都觉得厌烦,她抬起头打算转身就此离开。
头稍微偏转的一瞬,泪盈盈的她忽然惊觉,自己斜对殿阁门前面向院内站着的人,竟然是达礼。更让她猝不及防的是,达礼的目光一直就停留在她身上,在他们眼神交汇的霎那间,达礼血丝交错的眼里全都是疼惜与忧伤。
婉晴痴愣,呼吸和心跳在那一刻为达礼暂停,那被深深埋葬心底的爱意一丝一缕破土而出,憧憬的欲念费力挣扎,但却是努力再努力。
达礼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换上若无其事的表情,再裱上平淡无奇的眼色,看向自己正前方,恢复侍卫该有的模样。
达礼的转变把婉晴的朦胧爱意重新黯然下葬,婉晴苦笑着转过身,自己是皇上的妃子,而皇上正在里头为自己的姐姐伤心欲绝,自己到底算什么,得不到爱,也不能去爱。
急匆匆步下台阶,行至通往慈宁门的甬道正中,婉晴停下,仰头,看去。早知道昨晚秋雨的一夜哭诉不会轻易结束,这沉暗的天幕不知还要垂下多少霏霏泪线才足以表达它的哀伤。
婉晴重新启步而去,只不过这次她缓慢前行,丝丝细雨打湿她的乌发,渗湿她的衣袍,也润湿她的双眼。
达礼目不转睛注视着婉晴的背影,他多想多想冲下去解开自己的外袍,罩在她身上,为她阻挡那绵绵不断的冷冰冰。然而,他只能站在原地,哪怕自己的心疼绞断愁肠,他也只能用眼,眼睁睁默默看着。
***
慈宁宫大殿内,从福临宣布追封墨兰为皇后到他离开慈宁宫,太后从头到尾就开了两次口。
“福临,皇贵妃柔顺贤惠,无人能及,哀家明白。只是两位皇后并存,这不符合规矩,朝臣有异,百姓称奇,总是不妥。额娘必定为她尽心办理后事,不会亏待她,追封一事还是就此作罢,以免节外生枝。”
福临的心本就是惨淡无光,所以他的回复也是黯然无色,“朕在皇额娘眼中究竟算什么?墨兰本就才德兼备,毗助后宫,于国于家皆襄佐赞益,朝臣?何来有异?百姓?有何称奇?倒是满口异辞的却是惠妃与皇额娘。”
“这些年来,该给的,不该给的,朕都给了。到如今,朕最爱的荣亲皇儿,朕最爱的女人,朕也都失去了。”
福临转过身,背对自己的额娘,遥望殿门外尚未被遮挡的寸许阴天,“朕已吩咐下去,赶做两副梓宫(皇帝﹑皇后或重臣的棺材),一副皇帝规格,一副皇后规格。皇额娘,我还有什么可以给您的,怕是就剩下我这条命了,拿去吧,我本已心如死灰,何必再拖着这条命苟延残喘。”
说罢,福临魂不守舍往外走去,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在场妃妾纷纷面向太后跪下,泣泪恳求,“求太后成全!”
转而又跪向就要步出大殿的福临,啼哭喊求,“请皇上勿要再轻生,万万保重龙体。”
太后慌忙站起,索玛的手腕还抓握在太后手中,被握得生疼的索玛直接感受着太后的颤栗抖动冷汗,“福临,”太后连声音都在摇晃,“哀家,这就亲下懿旨,以皇后之礼为董鄂氏墨兰理丧。”
***
索玛端着托盘进到太后寝屋,太后就坐在床沿,怔怔的眼神不曾因为她的进屋有所察觉,太后失神的样子她不是没见过,伺候太后多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太后。
今天的太后很不一样,眼中颤抖着恐惧,那是皇上在用太后赋予的珍贵生命,砸烂太后囚禁在最深处最暗处的牢笼,砸断牢牢锁住囚徒的坚固铁链,这位囚徒,就是太后身上仅留的一点脆弱。
索玛轻唤太后,太后不理,索玛放下手里的托盘,拿起茶碗呈递太后,太后还是不睬,索玛只得直接拿起太后的双手,往她手里塞进茶碗。
太后总算抬眼,茫然看向索玛,“你要做什么?”
索玛帮忙太后的双手,托起茶碗,送到太后唇边,看着太后浅浅喝进一口,“味道怎么样?喝了吧,您的嘴唇看着干干涩涩,把唇给润润。”
太后此时的眼神如同一个无措的孩子,服从索玛的建议,着急喝进,呛了嗓子,听得索玛唠叨慢些,又乖乖缓缓吞咽,直至喝光把茶碗递给索玛,一脸惨淡笑容,表露出“我很乖吧”的神态,而索玛则拍拍她的手背,以示鼓励。
“是灵芝茶,没错吧?就是稍微甜了些,”太后略微想想,“还是墨兰煎得好些,火候对,甜度也正合适。”
索玛手拿茶碗呆在半空,但她很快放下茶碗,回身,淡然而应,“那孩子朝奴才学了不少手艺,到最后都做得比奴才好,轮到奴才朝她学习,却总也比不上,真是个心灵手巧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主仆二人的对话自然而然,仿若墨兰还好端端活着,可听完索玛的话后,太后的表情跌进木讷,“好,她是好孩子,最好最好的孩子,好到福临眼里再容不下别的女人,好到我大清国的皇帝要为她寻死觅活,好到我忍辱负重养大的儿子居然用死威胁我,多好的孩子呀!我上哪儿找第二个出来,没有了,这人世间不会有第二个,她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再没有第二个了。”
索玛移步过去蹲在太后跟前,握住她的双手,“太后,皇上他,对皇贵妃本就用情至深,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慢慢好起来,就算不为别的,为了皇贵妃的嘱托,他也会一点点振作起来,您且多多忍耐些吧!”
太后冲着索玛直傻笑,“索玛,要称呼董鄂皇后。我的儿子,大清国的皇帝,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嘱托才能振作吗?”
“哇”地一声,太后立时就放声大哭,索玛吓坏了,瞪眼干愣。搜寻她的记忆,太后好似从未如此嚎啕大哭,就连先皇皇太极,她自己的夫君去世,她也不是这样肆意痛哭,像个迷路的孩子着急着哭喊找寻出路。
“索玛,你看到了吗?他可是我的儿子,可他眼里一丁半点儿都没有我,没有啊!”
“就该是我喝下那碗药,就该是我死在他面前,他好歹还看我一眼,我是他的亲亲额娘,我不是他的仇人啊!”
“一对冤孽啊,就是这辈子堵死、拦断、掐灭都不该让他们碰上的一对冤孽呀!老天爷,我这都是做得什么孽呀,偏让这对冤家给撞到了一起。”
“我的福临,他已经不是我的福临,从他坐上那个位置开始,他就不再是我的儿子,我成了皇太后,可我却失去了我的儿子。”
窗外的秋雨自顾自密密麻麻编织惆怅,淅淅沥沥弹唱悲伤,屋内抱住索玛的太后则“哇哇”声哭得天昏地暗。索玛一动不动,只是听凭太后扑在自己怀里想怎么哭就怎么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是太后的贴心人,可她毕竟是奴才,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失控无助的主子。
***
残阳西去,昏鸦啼哀,承乾宫大殿灵堂香火缭绕,明烛藿亮。
菱香送出边回走边泣泪的穆克图氏曼筠,梅萼小心翼翼搀扶身怀六甲的她,实在不用她亲自来,可她还是坚持过来上香、点烛、磕头。
止步承乾门前,穆克图氏抓住菱香的手,仍是接连落泪,“这后宫缺不得董鄂皇后,没了这位皇后姐姐的照应,往后的日子只怕多是提心吊胆,难过。姐姐她如何就去得这么早,我往后除了谨守永和宫,再没去处,难受。”
菱香天天都是个泪人,把穆克图氏的手交给梅萼,“主子切莫伤心过度,请爱护腹中胎儿,好好为皇上生下一位健康的小皇子,我家主子也会觉得欣慰的。”
穆克图氏反而哭声更急,一步一歪而去。菱香蹲下身掩面失声,心里无尽哀痛,“我可怜的小姐啊,要是有个能人照应你,你何至于年纪轻轻就早早而去。老爷真是英明啊,从来就不稀罕你进宫享受荣华富贵,这可真是喝人血、要人命的荣华富贵呀!”
一位急匆匆跑来的小太监刚想冲进承乾门,听得门边的伤泣,戛然停步,俯身辨认,明确是菱香后,顾不上许多,赶紧出手拉起菱香。
“菱香姐,快先别哭,碌公公出事了。”
菱香听着赶紧抹去脸上的泪,见是这些日子时常跟在小碌子身后听从吩咐的胡元,把他带到边角,胡元凑在她耳旁窃窃告知,“方才,我亲眼看着吴公公带人把碌公公堵住,强行带走,后来我再也没见过碌公公,肯定要出事。”
殿内灵堂,婉晴抱来两个插满白菊花的大花瓶,撤去上午才放上的花篮,一左一右仔细摆好。
目光移至梓棺前设立的牌位,牌位上的称谓“皇后”二字尤为金光夺目,婉晴死死盯住,唇边悬挂的苦笑却是百转千回的晦涩与心酸。
皇太后亲下谕旨,皇贵妃董鄂氏佐理内政有年,特追封皇贵妃为皇后。
礼部奉谕拟出谥号,谥曰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
按应行典礼,举行隆重的追封礼,并锡之册宝。
以追封皇贵妃董鄂氏为皇后告祭奉先殿。
皇上遣公爵遏必隆祭端敬皇后。
皇太后、皇后各遣内大臣致祭。
诸王、贝勒、贝子等宗亲,内大臣及文武各官,公主、王妃以下及文武各官命妇,具以次致祭。
皇贵妃董鄂氏既已追封皇后,其伯父罗硕著加三级,授爵为一等阿达哈哈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