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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回  重重恶梦

    滴答——滴答——

    什么东西接连不断地滴落下來.她迷迷糊糊张开眼.恍惚中瞧见床边站着一个人.她急忙翻身坐起.那不断滴水的人慢慢地朝门口走去.

    “是谁.”

    大半夜的竟然悄无声息起潜进她房里.这个公孙意竟也睡得不省人事了.她推了几下.无果.只得下床.随手抓了件衣裳跟着那个瘦长的人出去.

    那人的速度忽然变得很快.像是很着急地赶路.她不由得加快步子紧追上去.穿过回廊.她感到双足轻飘飘的.轻轻一蹬就能飞起來.

    她舒展双臂朝那疾步快走的人扑过去.咸腥味扑鼻而來.她差点以为自己扑倒了一条臭咸鱼.直到那人开口.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冲姐姐.”

    岳茗冲连忙扶起他.只见他浑身湿透.发丝贴着脸颊.月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得像是被吸干了血.

    “巧儿.你不是跟初一她们找八卦神牌去了吗.这么快就回來了.你这小子.怎么弄得一身都是水.走.快跟我回去换身衣裳.”她抓住他的手.陡然间他的寒凉通过掌心传遍她全身.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把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下來给他裹上.

    “冲姐姐.我得走了.我只來向你告别的.”鱼巧奉单薄的身子簌簌地抖着.他感到自

    己像是掉进冰窟里.即便是披上岳茗冲的袍子也无济于事.索性.又将长袍脱下來还给她.

    “我好冷.我得走了.要不然就來不及了.”他连声音也开始颤抖起來.岳茗冲踮起脚尖捧住他冰凉的脸颊.急声问道:“你胡扯什么.刚刚回來.你又要去哪里.不进去跟你二哥打声招呼吗.他很惦记你.”

    他拨开湿漉漉的发丝.展开僵冷的双臂轻轻环住岳茗冲.“不用了.我沒时间再耽搁下去了.冲姐姐.我在这世上已经沒有什么牵挂了.你帮我给大哥二哥他们带个话.就说巧儿很幸运能成为他们的兄弟……冲姐姐.我走了.”

    岳茗冲感到他松开的刹那.温度骤然间又恢复了正常.望着他渐渐消失在院中.她的神智一时间难以恢复.这小子.到底搞什么鬼.

    突然间.她被一记闷雷砸得天旋地转.恍惚间听到了阵阵惊叫.脑海中不断闪现出狂风巨浪席卷而來的景象.果真.也不知道从哪里來的风暴.瞬间就将她吞沒了.她不断地挣扎.水底像是有利齿妖兽死死咬住她的双腿.把她往水下拖.昏暗中.有东西猛地朝她冲过來.“咔嚓”一下.她的身子就被咬成了两截……

    真实的梦境.她甚至真的听到了耳畔的巨浪和嘶喊声盘旋不去.

    这几天夜里.她重复地做着相同的梦.先是巧儿一身湿透地站在床边.她不由自主地跟过去.然后反复不断地听着他说那句话:冲姐姐.我得走了.我只是來向你告别的.

    而后便是轰隆巨响和惊涛骇浪惊得她满身大汗.心中万分惊惧地坐起來.就此将自己从噩梦中拯救出來.

    今夜亦是如此.只不过.与先前有些不同的是.她似乎还沒有完全从噩梦中醒來.又进入另一个梦境.这是梦吗.为何她的意识清醒非常.能听到风扣动窗棂和屋檐下的风铃发出的响声.好像也能“看见”有人从房门前走过.窗外的阳光并不刺眼.但却隐隐地透着阴森感.她说不上來这是什么样的状态.只觉得这种感觉让她无端地想要喊救命.

    她盯着床顶上方.忽然瞧见一双染血的双瞳正在与自己对视.她吓了一跳.直觉翻身.却发觉身体被麻绳一圈又一圈地绑成了一条虫.

    “救命啊.”她大喊一声.终于从重重梦境中挣脱.

    而后.瞧见了公孙意半撑着身子.一只手用了几分力道卡住她的颈子.使她的呼吸有些困难.一双通红的眼瞳恶狠狠地瞪着她.那双眼睛就跟她梦里看到的那血眼一模一样.

    “你.你干什么.”她惊惶却不敢乱动.月光透进來.她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神充满邪气杀意.

    “公孙意.你沒事吧.”她尽量保持冷静.即便已经快被吓破胆了.

    “……我沒事啊.倒是你.一整晚不是踢被子便是掐着我的胳膊.要么就是说梦话.我猜你一定又在做恶梦了.真想叫醒你呢.”他的语气竟然也妖媚起來.神态之中完全不似以往的公孙意.

    她一惊.一掌推开他的手臂.正要跳下床时.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腕.她很悲催地“噗通”一声跌下床.又是脸先着地.

    “又是你.”到底醒了沒醒.那个让她害怕到浑身汗毛直竖的怪人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得到的.怎么现在.

    “冲儿.你又搞什么.”公孙意俯身抱住她的腰.将她重新抱回床上.

    岳茗冲牙齿打颤.一耳光扇过去.“啪”的一下.被打得懵然不知的公孙意委屈且疑惑地揉揉火辣辣的颊面.

    “你到底是谁.”她快哭了.双手死死扯住他的耳朵.“快说.要不然我用五雷轰顶将你烧成一堆死灰.”她根本沒那样的本事.只不过是给自己壮壮胆子罢了.若是那个冒充公孙意的家伙.一定会不以为意地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夸大其词.要是被她打的这个人是真的公孙意.那……

    “你疯了是不是.”

    沒错.这压抑的怒火无处发泄却又不能深埋心底的是公孙意沒错.

    保险起见.她还得继续拷问下去.

    “我问你.你在子若城中.曾化名何人.”

    “简凡.你到底闹够了沒有.”这女人.果真骑到他头上來了.脖子又酸又痛.耳根子也快被她扯裂了.“你连我是真是假都分辨不出來了吗.”这倒沒什么.可怕的是.竟然有另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冒充他.

    岳茗冲长舒口气.从她的肩上跳下來.“是你沒错.沒错.”瞥见他正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她心里咯噔一下.装作昏睡的模样直接倒下去.还故意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公孙意血红的双眼也并不是她偶然间睡懵了之后产生的幻觉.那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某一瞬.那个人占用了公孙意的身体.该死的.竟然明目张胆地霸占本尊的神魂躯体了.那混账东西到底是谁啊.

    “你别装睡.起來.我有事要问你.”

    这个时候.她是铁定不会往老虎嘴里钻的.身体缩成一团.寒意袭來.她猛然间想起了连续几天來做的恶梦.巧儿会不会有事.他们走了十來天了.按理说.也该回來了.

    “喂.你应我.我就要使必杀技了.”

    他的“威胁”对她不起一丝作用.她微闭着眼.心里不禁埋怨起來.他的温柔到底去了哪里.从前说话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呼小叫的.温言软语的像是生怕吓坏了她.这才多久啊.秉性就暴露出來了、

    将军府里如今除了他们两人.就沒有其他人了.吃喝拉撒竟然都推给她一个人解决.就算天塌下來.还是得先填饱肚子才行.她就是这样的人.经历诸多生死.也看淡了世事.是惶惶不安以泪洗面干坐着等死.还是乐观豁达死猪不怕开水烫地与邪魔作斗争.她必然是选择后者的.

    正因为这样.一切事务她都被迫地承担下來.而他大少爷大丈夫的架子就摆出來了.他不出一丝力.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现在正是让你锻炼的好机会.将來这样的日子还很长.”

    胡扯.

    他们各自都知道.有幸挺得过这一关后.她就要回地府了.哪里有机会给他洗衣煮饭当老妈子.他一定是知道她时间不多了.才故意趁此大好机会來好好折磨她.

    两个人守着偌大却又衰败的将军府.别提有多惨了.府里的丫鬟家丁逃的逃了.死的死了.剩下的回到云波城的蕊园里.有玖师父在.能保一家人的平安.

    好在世间奇人多.各地都有驱魔人尽自己的一份力为百姓谋求片刻的宁静.只要八卦神牌一拿回來.他们就能联合众人之力一举将那些妖魔鬼怪完全消灭.这应该不算是奢望吧.

    然后.她就功成身退.做回自己的老本行了.

    公孙意见她故意不搭理自己.只好凑过去.在她耳边吹气.“娘子.你真的睡着了吗.”

    沒有回应.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浮进他心里.他轻声叹息着.拉过锦被将他们两人盖住.

    已经四天了.每天的夜里一入睡不久.他就会隐约地觉得身体似是被架在火上烤.而后.他突然间醒來.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阴冷的地方.四周黑漆漆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冷风从脚边的地洞里传出來.从头顶上方的天窗小孔里投下的光束正好落在他脚边的地砖上.沾满黑泥的地板上爬着细长如线的黑色虫子.

    恍惚间听到了锁链的声音.他动了动才发觉是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人锁住了.他直觉地挣开锁链.下一刻.就又莫名其妙地回到房里.

    这样持续的亦幻亦真的经历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当他感到迷惑的时候.有她在身边.他才会踏实起來.谁都可以是假的.唯独她不会.

    感到他很小心地抱住自己.她顺势转身面朝着她.感到他灼热但满含哀愁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面上.她的心里竟也五味陈杂了.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

    “要是有一天我把自己忘了.你一定要提醒我.帮我把自己找回來.除了你.沒有人能做得到.”

    黑夜里.他的声音低沉且含混不清.但她还是听清楚了.每一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他自己也发现了些什么吗.

    她的梦.他古怪的行为.这一切.到底预示着什么.是不是真的有大事要发生了.她希望这不过是自己的猜测.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得太久了.遇到一件鸡毛蒜皮的事情.她都会不自觉地将事件扩大.不知这算是考虑周全.还是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