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顺帝妥欢对爱将脱脱一路红灯.直到第四项的时候才有了稍微的停顿.
“第四项.则是确保前三项政策的具体执行力度.其实在第一项中已经有所提及.微臣希望陛下能提拨出一位刚正不阿.有胆有识.处事公平.不畏强权的枢密使.严厉打击官宦的不法行为.”脱脱说到这里的时候义正言辞.口沫飞溅.
“脱脱.你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辞了.乱军虽众.但大多不堪一击.只要朝廷的后勤跟得上.剿灭反贼易如反掌.又何必降赋减税.”伯颜最是看不惯脱脱叛节.是以不管他说得有理无理.都要挑点刺出來恶心一下.
“回王爷.自世祖皇帝入关以來.蒙汉对立已有近百年.然汉人占了帝国人口的绝大多数.若是不对他们施以仁政.汉人又怎会生出报效这个国家的心思.当务之急就是采取对汉人有利的措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减免税赋.多予福利.想要重振朝纲.必须有民意的支持.”
脱脱这番话已经涉及到了蒙汉相处的本质.尤其是到了元朝后期.蒙古人与汉人之间.地主与贫农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已经到了水火不容、非爆发大规模的武装冲突不足以解决的地步.
“人多又怎样.乌合之众而已.大不了一一灭之.”伯颜崇尚暴力.对脱脱的说辞不屑一顾.
脱脱苦笑一声.朝妥欢深深行了一礼才道:“近來朝中有一些不法之辈贪赃枉法.不顾百姓死活赋重税以中饱私囊.民不聊生.遍地狼烟四起.此乃亡国之象.还请皇帝陛下准了微臣的四项奏章.力挽狂澜.中兴大蒙古帝国.”
其实他说的只是一些好听的.如今朝廷的公信力已经动摇.再不重立就要完蛋了.后面这句话虽是沒有说出來.却也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只是朕对朝中的臣工所识不多.两位卿家可有合适的人选.”妥欢认同了脱脱的想法.于是乎向两位当朝实权派的领军人物询问该推荐何人做枢密使.
脱脱的高明之处就在此.政策是他亲口提出來的.后续行动本该由他或是其指定之人去实施最为合适.然而他却反其道而行.将到手的权力拱手相让.燕赤木倒还罢了.二人师出同门共同学过兵法.虽然施政理念略有异同但仍不失为一条线上的盟友.
但伯颜就不同了.老军头在朝中几乎是一手遮天.兵马大权在握.势力之大首屈一指.再给他加权岂不是养虎为患.尾大甩不掉.
“脱脱.本王手下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只是此人处事公正.嫉恶如仇.一旦上位必定会用血腥手腕强硬镇压.朝廷上下可承受得了这个打击.”伯颜不是信伪君子.却又是个真小人.丑话先讲在前面.
伯颜的想法很简单.他坚信枪杆子里出政权.只要兵权在手.谁是皇帝都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至于私底下小打小闹反而不甚在意.只是他身为当朝太师.他不开口还轮不到别人.一时之间想起张翠山还无所事事.不如谋个差使玩玩.
“在下人微言轻.此事尚需陛下定夺.”脱脱哪里敢应下伯颜.论身份他可是远逊于伯颜.上头又有元顺帝盯着.哪敢夸此海口.干脆将拍板之事自然而然地推给了妥欢.
“燕王手下可有人选.”元顺帝是个技术型人才.玩政治是个新手.不过他也是帝王之家见多识广.最擅平衡之术.不答脱脱之言反而问起了燕赤木.
“回皇上.大都府尹陈栋梁做干干练.雷厉风行.又有管理一府之地的经验.以本王观之.纠察院枢密使一职.非此人莫属.”燕赤木拍着胸脯保荐心腹陈栋梁.
外举不避贤.内举不避亲.能把纠察院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到时候打着“反贪”的口号.想抄谁的家就抄谁.看谁不顺眼就弹劾谁.该是何等威风.就算是伯颜也得靠边站.
“依微臣看來燕王所推之人却是有些不妥.要做纠察院枢密使.清廉、刚正不阿是排在首位的.陈栋梁虽然业务能力也算得过去.可此人长袖善舞.为人圆滑.不是做枢密使的最佳人选.”脱脱哪里看不透燕赤木的那点小想法.当下断然否定了陈栋梁.
“如此说來.还是忠勇王的提议更合朕意.只是不知是哪位令郎.”妥欢和脱脱早就有密议.老军头喜欢膝下无子.喜欢收干儿子.他推荐的人物.肯定是其义子之一.
“老臣荐的人正是新收的义子安鲁.”伯颜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显是对这个义子十分得意.
张翠山日前已经拜老军头为义父.老家伙大喜.郑重地取出一部手书的飞龙神功作为改口费.武痴碰上神功秘笈正是得其所哉.顾不得伤势未愈.每日里在房间里修炼不缀.
“王爷慧眼识英才.下官佩服.”脱脱笑呵呵地赞了一句.
全朝上下无人不知.脱脱和伯颜虽是叔侄关系.可是因为施仁政或暴政闹得已是水火不容.老军头无论是打仗还是打架整个大元朝境内找不出一个对手.可是玩起政治來却又远远不及自己这个亲侄儿了.
“原來是安鲁将军.朕与他相交甚欢.不错.就他了.”妥欢心道:果然是他.禁不住与脱脱会意一笑.基情无限.
于是乎传召张翠山晋见.这个家伙还在演武场上抡枪头.练得正在兴头上.忽闻皇上有旨.这才倒转枪头一招抽倒安泰.气急败坏地骂了句脏话.跟着太监见皇帝.
安泰苦笑着从地上爬起.心下暗道这小子这才学了几天飞龙枪法就能使到这个地步.简直就不在大哥之下了.
这货与妥欢也算相识一场.见了面也不客气.连个大礼都不行.大大咧咧地问道:“不知道皇帝陛下有啥急事.本将军正忙着呢.”在他看來练武自是比妥欢瞎鼓捣小玩意有意义的多.要是沒什么事的话就让咱走人.
妥欢呵呵一笑.递给脱脱一个眼色.后者上前将事情详述了一遍.最后着重强调皇帝陛下是给你义父一个面子.派给你个大官來干.
哪知张翠山听了之后殊无喜色.苦笑着对伯颜道:“义父您一片好心.这回可是被这两个家伙给当傻子给耍了.这纠察院枢密使听着是不错.腰悬尚方宝剑威风无比.可这不是人干的活儿呀.摆明了是要得罪人的.”
张翠山虽是记忆有失.可是看问題却是奇准.老军头这才反应过來.顿时后悔不迭.
“不过既然是义父答应之事.本将就勉为其难做一下试试.不过我丑话可是说在前头.这事既然是你们挑起的.你们两个可得无条件、全力支持本将.别做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叫停.那种滋味可不爽.”张翠山思索良久.还是决定给义父撑撑面子.答应了下來.只是他不甘被脱脱等人利用.提出了要求.
“那是一定.绝对是全力配合.不给你心里添堵.”妥欢和脱脱异口同声.点头如捣蒜.
然而.张翠山此时还不知道.他这一答应妥欢不要紧.自此非但失去了逐鹿中原的大好机会.甚至还巩固了元朝的统治.直至二十余年之后才彻底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