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客栈北面背阴,堆砌着不少杂物,柳岚雀寻得了一段烟道,而风来的时候,她将那铁蜈蚣,以掌风顺着风势,摧了几下。
商百鹘一直在旁处瞧着,“你——”小仙女忽然有些后悔将那铁蜈蚣给她。
“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人事不省了!”
“你知道如何解这铁蜈蚣么?”
“若是以毒攻毒呢,金菩萨就可,若是煎药呢,问天门的八部归魂汤也可解。”
“我又输了么?”商百鹘有些失望,又有些恼。
“走吧,我们进里面瞧瞧,你那铁蜈蚣帮到了爷。”柳岚雀笑着,拉了她的手,就要往里进。
商百鹘却凝视着她的手,好半晌未动。
“百鹘?”柳岚雀回眸,寻着那泓视线,一直看向商百鹘倾城美丽的容颜。
“打小,除了奶娘和师祖,没人这样拉过我!”商百鹘心生异样地说。
“这——”柳岚雀忽觉自己莽撞了,小仙女和她们不同的,她有贵格,说来已是半个皇家人,“属下……,属下惶恐……”身为暗卫之女,她完全明白身份有别的寸度,当下垂首告罪。
“你怎么也这般地令人丧气?”剜她一眼,商百鹘拉了她的手,二话没说地往云来客栈跑去。
柳岚雀一路都有些失神,说来小仙女那冷性子,从来没有这般与人亲近过,可是她以为那并非是小仙女的本性,而小仙女实质是个心若琉璃般静透的女子。
云来客栈的柜案处,七扭八歪地倒了几个人,柳岚雀和商百鹘几乎同时拔剑往那几人的要害刺去,所不同的是,小仙女杀人从不含糊,那一剑刺地实,而她一剑顿在了一旁。
“他们不是装死,是真中了那铁蜈蚣!”小仙女探过了那些人的脉息,瞅着这横七竖八的几人,“这些都要杀了么?”
“不错,爷说但凡喘气的一个不留!”
“那你还愣着作何?”
“我想知道他们是谁?”
“我也想知道!”
小仙女与她对视一眼,开始查找这些人身上的蛛丝马迹。
少顷,她们均有了发现,“是暗卫!”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而她们的手中都落了枚一模一样的令牌。
而环顾周遭,商百鹘那脸儿立马阴沉了下来,她对那夜行刺的事记忆犹新,“难怪公子他要杀了他们……”
话音未落,商百鹘便眸光慑人的一闪,手起剑落,噗噗几声,那些中毒的人皆死在了静寂无声的深夜中。
柳岚雀自见到那令牌,心中便波澜涌动,她没想到凤炎焕竟然要她来杀暗卫?
而客栈的楼上,也横陈着一具具衣着各异的身影,柳岚雀眼见商百鹘要杀死那些人,不由只身拦下她道:“你不好奇他们来这方作何么?”
“公子没告诉你么?”小仙女一愣。
“没有!”
“即若不派出一位司领大人,这里面也该有一位首使,负责指挥这些暗人行事!”
商百鹘并非对暗卫司一无所知,她只身去查,柳岚雀自小就在暗人身边生活,她太懂得如何去发现一个指挥使。
行事失败的暗人,会在死前尽一切可能传递消息。
她自一位暗人不远的墙壁处,看到一个古怪的符号,在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她知道那代表一个“退”字,而如今暗卫司变换了符令,这符号的意义大抵是变了。
“他们,他们是梁王的人!”身后一个冰脆的声音,小仙女面色凝重而来。
“何以见得?”柳岚雀骇了一跳。
“有一封未烧毁的信!”小仙女将半截发黑的书信递过。
柳岚雀看了半晌,“名讳似乎是的,而梁王的这封信函似乎是写给徐濂大人的。”她若有所思。
“你知道徐濂?”小仙女有些惊讶。
“朝国又有几人不知徐濂?那徐濂大人是安民一方的父母官,徐家清廉,刚直不阿,有口皆碑,这梁王自不用我等来说,若没有梁王护着国祚,怕是本朝的天真要变色了!”
“可公子他却要你来杀忠良?”小仙女有些费解。
这也是她适才才明白的事。
柳岚雀有些心神不宁,“百鹘,你会杀忠良么?”
“会!”
小仙女回眸,眼光跃起了一丝她能读懂的冷,而没待她说话,她已剑剑追命,将周遭那些暗卫一一杀掉了。
“你不杀么?”商百鹘见她片刻未动,不由地斥了声。
“我——”
“你没杀过人?”
她干巴巴立在那里,她并非是无能之辈,可是梁王身边的暗人她不能杀。
她的父亲柳川于身死之前,让她折往梁王处避祸,那意味着父亲信任着梁王。就算撇清这些干系,梁王与徐濂大人暗书往来,必不是寻常小事,梁王受制于西京,这些暗卫便是代梁王行事,便是家国为重!
她看着商百鹘血淋淋的剑,目光透出了层层迷惘。
“柳岚雀,原来你也有无用的时候!”商百鹘责备着,出手如电打了她一掌,柳岚雀猝不及防,那袭来的一掌虽功力平平,却依稀有药气扑面。
“百……,百鹘……”柳岚雀愕然。
“你不杀,我便有法子让你杀!”
冷冷的声音落下,柳岚雀在一道凛凛的寒光中,眼前起了幻像,似乎有无数的人朝她杀来,而她手中的剑就在那一刻飞出了鞘。
沿路,剑影如电!
沿路,血气扑面!
那是柳岚雀生命中可怕的一夜,她被小仙女丢在了客栈外,而她提着那把沾满血腥的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问天门。
“哎呦——”阿庆打量着她身上脸上的血渍,如见了鬼般,猛一闭眼。
“爷呢?”她问,那声音分外低哑,透着死一般的气息。
“爷……,爷安歇了,办完差就回房歇着吧,今儿我值夜!”
她没理会阿庆,怒目相向地推开了他,直直冲进了凤炎焕的寝斋,而那方却空无一人。
“爷呢?”她冷声问阿庆。
“爷想说的必然会说,爷不说的谁也不能问,这是规矩!”阿庆警告了一眼。
“你知道的对吗,你们统统知道对吗?”她揪住阿庆的衣领,心中揪扯来去。
“这问天门是人间的鬼府,这里的每一个都被人杀过,也都杀过人!”横她一眼,阿庆将她硬拖出了寝斋,丢在了西厢。
柳岚雀的眼前皆是那血淋淋的景象,她睡不安稳,好似双手都沾满了血腥,后半夜她浑身滚烫地烧了起来,可是她觉得好冷好冷,好似回到了染了瘟疫的那段日子,如坠深渊、垂死挣扎的感觉。
她她知道南叔给她号了脉,她知道七姐姐她们来过,可是她只想见一个人。
“凤炎焕——”
她不停地呼唤,近乎乞求地呼唤,却没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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