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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夜间凉意不入心

    “那是自然.这夜黑风高.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这一番美景吗.”我坦然一笑.迈向自己的营帐.淮南倒是沒有反驳.只一昧跟在我后头.

    我莫名想到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初夏确实有些凉了.

    进了帐门我便将淮南挡在外头.他一副淡然.眼中却带着一丝笑意.我选择忽视这让我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翻箱倒柜寻出他从前送我的那套红衣换上.将头发利落扎起便出了门.

    他见到我这打扮也沒有一丝诧异.只有满满的趣味.

    “我觉得认识你久了.可以从你这沒有表情的脸上看出很多表情.”我感慨了一句.准备绕着道离开军营.

    “是吗.可我从來都是将情绪表达在脸上的.”他拉过我的手.分明是知道我绕的道全是守备不严的地方.

    可我让他的话呛得是脑袋空白.情绪表达在脸上.这得多不明显啊.

    这话怪吓人的.我赶紧收了心神.决定不对这问題深究.他说了算.

    “你难道不好奇我们这一行的目的吗.还是你太相信我呢.我可计划把你卖了赚军费呢.”

    初夏的凉风抚在脸上.我看着他这些年來越发健康的脸.觉得自己的功劳十分大.至少他的脸不是那种病态的.夜里行走的苍白.

    我如今可以想象农家猪壮的那种自豪的情绪.和将他养得健康的那种情绪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山月舍得将我卖了吗.”

    “猪养壮了还要杀呢.”心里头想着这事.便脱口而出了.这会才觉察到不对.是大大的不对.

    “其实……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懂的吧.就是……”自己感觉都编不下去了.索性便任其自生自灭了.

    “我们这一行.是打算如何呢……”他靠近我的耳边.这一句话说得意犹未尽.我不自觉地往旁边走了两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攒在手中.

    “自然是做该做的事.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佯装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他只宠溺地揉揉我头上的发.被束起自然不会乱.可他的举动却让我十分窝心.

    有君如此……有君如此.

    “就不怕再被设计一次吗.”本因着这几句话心情宽松了许多.他这一提点.仿佛跌落云端.

    还真是……

    “我既然说了为沧海珠出一口气.难不成你让我食言吗.而且.你难道连自家娘子都保护不了吗.”我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绕是如此.先前那种愉快与轻松的气氛也沒剩下几分了.

    这淮南.果真是不让我有半分逃避的念头.

    也是.很多次都答应他的.如何都会面对.不过一场战役.如何能打退堂鼓呢.

    “自家娘子.自然要保护.便是拼了命也该护周全的.”他看着我认真地说了这一句.我有些无措.这个人.总是分不清哪些是玩笑话.哪些是真.

    话.可他即是愚笨也是聪明.一律只当成是认真话來对待.

    分明表情一点都不煽情.却是说出那样动人的话.

    “我实在觉得你沒有说情话的天分.总觉得奇怪极了.”我掩下心中的悸动.越闪过守备.越过土丘.便看到安国和唐国之间这漫漫黄沙化成的战场.国与国之间的距离.便是我们永远也打破不了的隔阂.

    所以国家只能用來吞并而不能友好相处吗.

    人心为什么那么复杂呢.

    我本沒有情绪.來到这世间.因为那些心地善良地人而心存悲悯.

    像南乔木.像顾亦悲.像汉月.这些人教会我去感知世间悲哀.而我却只能守护自己应该守卫的东西.像一个守财奴……

    “又在瞎想些什么.”淮南突然出声.一下便将我心中多余的情绪赶跑了.

    知我莫若他.他岂能不了解我心中的悲伤.可我时日不多.只想陪在他的身旁.这战事对我來说是多余的牵挂.

    我已然知道答案.必定为每个人计量好将來.也不枉他们陪着我.死生无所寄.

    “淮南.你知道吗……”我喃喃开口.借着这平原辽阔.不紧不慢地走着.借着站在他的身旁.不依不饶地笑着.

    这笑着笑着.便苦了.

    “近來我老是做梦.梦见当初踢键子时父王的笑容.母后送我到军营的悲伤.父亲饮酒对月的背影.梦到桃源初见南歌是那一抹出尘的紫.还梦见关岭问我.那遍野的蒲公英何时会凋落.”

    我喃喃地念着.挣脱淮南从背后搂住我的手.我回过头.轻轻地笑着:“你瞧.其实生命真的很脆弱.一碰真的会碎.我不想死.所以我只能让别人死.让他们代替我承受这不堪的命.”

    手摊开.一抹猩红躺在掌心.映衬在这暗夜里.像是荒漠中盛绽的血莲.

    “你若是愿意.我拿我的命去抵.千年万年.即便是要了我的魂魄也沒有关系.只要留下一丝念想在你心中我便满足了.”他的眼中带着一丝破灭的绝望.像是烈火焚烧剩下的灰.固执地想要留下那一抹破败的火光.

    “你却是何苦呢.一昧将所有过错拦在自己手中.我知道.在南歌死去的那一刻.连你的心也死了.愧疚压垮了你心中所有的爱.山月.你是在怨我.怨我将你所有在乎的人都逼上绝路对吗.”

    我痴痴地看着他.嘴角似乎又滑下一丝血.他走近.仍是掏出那红色的手帕.温柔地将血迹擦掉.一如往日的温柔.

    “我沒有怨过你.从未有过这念头.”我牵过他的手.往敌方阵营潜入.心中苦笑.假戏真作.婉转流连.早已察觉不出戏子心中所思.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句话果真沒有说错.

    很久以前我就说过.即便知道那是谎言.即便知道那不是真的.可在听到的那一刻.心还是疼极了.

    该说自己沒有花心思在里头吗.分明觉得彼此都用了七分心思.心中的话.竟是要借这不真不假的谎言來表达出來.

    “离开了吗.”我一下倒在淮南的怀中.大口大口地喘气.脑中想到穆依暗地里与我说的.郁结成症.不可医治.

    自己这破落命.什么时候交代也不清楚.这是否医治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是让我死了也要护他们周全.山月.你可真是狠心啊……”淮南感叹了一句将我搂得紧紧的.我沒有挣脱抱怨.心里隐隐有些不忍.毕竟自己的做法是在戳他的心肝.

    表面什么都不在乎.可我是他的命.我如何能不知道他的难过.

    “吃醋了吗.我最喜欢看淮南吃醋的模样了.”我转过身.回抱着他.日间厮杀的味道还沒有散去.我们立于战场中.心中格外悲凉.

    凌云木和穆依尾随其后.要让他们断绝追寻的念头.最好的法子便是聊夫妻间的事.明示暗示不成.迫不得已才用了这烂法子.

    这该死的两人.如今这心还是抽痛着的.上次染了咳疾后身子一直好不起來.偶尔咳一声也沒多大的事.沒想到竟都败在这一招了.

    这回是杀敌三成.伤己七分了.

    “淮南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们是可以拿命抵的人.而你.是我化作灰都要带走的人.死了也要你作陪.”这话说的**不同人意.却让淮南展开了眉头.

    我如何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的誓言已经不能用甜言蜜语來填补了.只能用这种霸道的诅咒与占有來弥足.

    可能是这死拖得太久了.便麻木了吧.

    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还未回神唇瓣便被堵住了.辗转流连.如何都不愿意放开.

    我身子虚.不如他体力好.一下便喘着推开他.他却是不依不饶.不过却从唇移开.吻过鼻尖.宠怜地由着他的性子.他也沒过分.却是忍着将我搂进怀中.

    坦白后床第间的事他倒是折腾不少.过分了不能再过分了.有时候我会想起他中药的事.始终不明白.那个时候他有力气有胆量有毅力推开我.

    “别闹了.担心收不了火.到时你便是在这打滚撒泼我也不会如你的愿.”我退开他.他挣扎几下却还是放开我.听得我这么说还真有着委屈的模样.

    我轻易跌落他幽深的眸中.轻而易举地情动了……

    “当真别闹.这回正经事做完回去补偿你可好.”我受不了他恶狼般的眼神.一下便妥协了.

    到底他沒错.因着我刚才那番伤人的话心中少了安全感.这不过是他寻求安定的一种法子.

    这事计较下去也不知谁对谁错.倒不如随了他.他自然不会拂我的意.

    “这是你说的.这回回去你得将所有事推了陪我一日.该做什么做什么.两不想误.”他眼底有了些许笑意.像是讨到糖的孩子一样.

    其实撇开所有.我们何尝不是容易满足之人.就像汉月所言.一间茅屋.我再多的也不过是这个人陪在我的身旁.

    我不该奢求太多了.如今他在我身旁.便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了……

    他伏在我耳旁轻声说了一句.直教我当场红了脸.瞪了他一眼.我只越过他直往前走……

    “我一直好奇那浇灌的水从何处來.前些天算是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