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终于褪去了它独有的闷热.换成了夜晚凉爽的微风.但蝉鸣依旧不停歇.历史的车轮从不等人.它们只是无情地向前碾压.繁盛与衰落在不停的交替.斗转星移间.世事早已沧海桑田般巨变.
一位白衣女子拿着香烛纸钱迎风站在祁连山巅.凝目远视.山下的河谷间闪烁着摇曳的烛火.村中的门户并不多.零星地散落在山脚.时值深夜.大多数人家已经入睡.唯有小部分还在为了生计秉烛夜战.
女子忽然忆起.许多年前.她的国家还在的时候.从山上望去.万家灯火连成一片.诉说着国家的繁荣.只是从自己跟着师尊上山修行以來.就再也沒有回去过了.只是不曾想到.这次再见竟然得面对数座青冢.
想到以前国家的繁荣.想到和哥哥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即使短暂.也分外快乐.眼中所见的场景虚幻成那个在世人口中已成为传说和历史的萧国.那个如昙花一般在历史中出现的国家.犹如昙花般陨落.灭国的真相竟无人得知.
白衣女子摆好香烛纸钱.又倒了一壶酒敬天.
对不起.我这么晚才得知.哥哥.我一定会亲手手刃害死你的凶手.以告慰你在天之灵.
女子将酒盏一一倾尽.滚烫的泪水不知何事夺眶而出.女子并未理会.跪在地上朝北方磕了三个响头.
希望你们得以投胎转世.愿你们下一次福寿康宁.
其实月临江并沒有想过要來这里.只是今天是萧湛的忌日.她买了酒肉纸钱.找到当时萧湛自杀的地方一一安置.两支大红的蜡烛在山风中左右摇晃.却还是顽强地燃烧.沒有让山风吹灭.
月临江倒了酒.一杯自己饮尽.一杯敬了萧湛.
“对不起.这么多年未曾來看过你.即使知道你沒有办**回.即使知道你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但是还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怀念你.我记得.跟你有过五十年之约.若是那时候商国还未灭.我就放你去报仇.现在才不过短短三年.就发生了太多难以预料的事.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月临江将落魂剑从虚囊中取出.温柔地抚摸剑身.有一个温暖而破碎的灵魂被封印在剑里.永远都不会复原.“萧湛.”她轻声呼唤.仿佛在呼唤深爱的男子.“我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但我答应你.直到我支撑不住之前.一定会帮你报仇.天若不灭商国.我替你灭.”
她将带來的纸钱一一燃尽.灰尘随夜风飞舞.带着残香.
“这首《不渝》你听过.我们初见时在江边.现在想想你当时如果沒有遇见我.现在会不会已经娶妻生子.过着安静祥和的日子.”月临江摇摇头.“不.应该不会吧.我们都是同类人.不安于世.努力挣扎着按自己的心意而活.”
她取出腰间的笛子.吹奏着悲伤而绝望的音符.薄如轻纱的云层围绕在圆月的周围.在夜风的吹拂下缓缓流动.月华时隐时现.暗生惆怅.
一曲终了.月临江收好鹤骨笛.负手仰视高不可攀的明月.朱唇轻启.叹息道：“明月不谙离恨苦.”
红烛终于在眼泪中燃尽自己.火苗熄灭.只剩灰烬.月临江转身准备离开.视线却瞥见埋葬萧湛的土层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向前跨了两步.用法力将土层掘开.
果然.这里埋葬着的原本被她用玄冰冻住的萧湛的尸身竟然不翼而飞.究竟是谁打破了夜御魂设下的结界.还要盗走萧湛的尸身.这样做有何意义.
当月临江还在疑惑之时.却感到黑暗中有一道凌厉的杀意向自己直直地袭來.
她弯腰一闪.那道带着杀意的剑气飞向身后的悬崖.落了空.
黑暗中.走出來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与白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手中握着的通体火红的剑.
“月临江.”像是要把月临江吃掉一般.六月雪愤怒地喊着月临江的名字.
月临江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拿着落魂剑走掉.
“站住.”六月雪快速走上前把剑一横挡住了月临江的去路.“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萧湛的人.”
月临江瞥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却以不耐烦的语气回道：“这世上叫萧湛的人多得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
六月雪将剑向月临江逼近了一步.“你少装蒜.我说的是萧国的二皇子.我听说他被人杀死在这里.就在这祁连山巅.”
仿佛是萧湛死时的场景在月临江的眼中重现.那湛蓝的眼眸中透出了比月光还要寂寞的悲伤.“与你何干.”
“回答我.你是不是认识他.”六月雪的语气很急切.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往日那样平静.
月临江转而嗤笑一声.“怎么.你很想知道吗.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那你就去问你的千珞公子咯.不过他知不知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月临江.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认不认识萧湛.”六月雪用力握着剑以压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怒火.“好.那我换个问法.为什么要杀了萧湛.”
月临江脸色一沉.却只是冷哼一声.
“三年前萧国因为被栽赃窝藏反心.被宗主国商国举兵剿灭.但据说在王宫内沒有发现二皇子萧湛的尸身.而我也去冥府查过.生死簿上并无萧湛的记载.有人说.灭国那天.看见公子湛和一位身着缥衣的女子走在一起.”六月雪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怒道：“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他跟你有何深仇大恨.”
“算了.看在你和萧湛是这样的关系上.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一些事. ”月临江凝望着手中的落魂剑.道：“六月雪.原名萧雪.是古萧国王室的公主.也是萧湛的亲妹妹.在你五岁的时候.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差一点死去.不过却被偶然路过的天真散人救了性命.还被带回邛崃山做了入室弟子.”
六月雪显然在听到这些话以后大吃一惊.“为什么你会知道.”
“活得久了.有些事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月临江想起那日叫夜御魂去查六月雪的底细.在他带回來的那堆竹简里有关于六月雪详细的资料.
“是.我是古萧国的公主.是萧湛的妹妹.我经过多番探查.才知道萧国灭亡的时候王兄沒有在其中.我怀着满心的欣喜去寻找可能还活在世上的王兄.但却在探查得途中让我知道.王兄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一个女人手上.而那个女人就是你.可是为什么.你要杀了他”
“呵呵呵.你很想知道吗.那好.我告诉你.因为我看他不顺眼.我看你也很不顺眼.”月临江猖狂地笑着.只有这样.才能忘却了胸口突发的疼痛.
“你”她的愤怒是她将剑尖向月临江的脖子又逼近了一步.
“怎么.想杀了我.你应该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
“月临江.你太过分了.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为我王兄报仇.”
“好啊.六月雪.你有本事的话最好杀死我.不然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为我的族人报仇.”
“你在说什么.什么为你的族人报仇.”
“呵呵.原來你什么都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的千珞公子会告诉你我们的身份以及一些久远的往事呢.哈哈哈.”月临江笑得更开心了.“到头來.你无论怎样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千珞.可是.他终究不会爱你.不会爱上自己的仇人.”
“月临江.你真的很讨厌.明明手里面握着那么多我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而你偏偏不珍惜.千珞公子他爱不爱我.现在不重要.我只知道.我要杀了你.替我哥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