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文昌街隔壁临江货场.
虽然货场的主人已经从黄大发换成了李大发.但一如既往的脏乱差.专营各地小煤窑船运过來的劣质煤.一到晚上更是这里的发车高峰期.入夜后违规超载的大型货车从这里奔赴临江市周边各地大小工厂.
一辆满载煤炭的大货车停在一角的阴影处.两个人正在上面挥铲挖掘.这种事在货场里很常见.老板不管.其它司机更是见怪不怪.跑这种黑市运输的司机沒一个不是夹带私藏的高手.各人有各人的路子.别人看到也不会多说.就当沒看见.
不一会儿两人便在煤堆中间挖出一个方圆一米多的坑.将旁边的破木箱埋了进去.其中黑大个小声说道：“康哥.就委屈你了.”示意另一人钻进去.
陈康此时一身黑衣.头戴网球帽.口罩将半边脸遮得严严实实的.闻言看一眼狭窄的木箱.眼里露出为难之色.
黑大个司机憨厚的傻笑：“你就别犹豫了.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大箱子.我保证三个小时将你送到.”
陈康不再犹豫.从脚下的小旅行包里掏出一部无线对讲机.递给黑大个说：“这个拿着.有情况立即通知我.”
黑大个看到崭新的对讲机面露喜色.一把接过來塞进上衣口袋坏笑说：“康哥发财了.一会儿这东西用完就送给老弟吧.”
陈康爽快的点头：“行.按时到目的地不但这东西送你.余下的一万元佣金一分不少也给你.”
黑大个一听更激动.连声道谢.要知道他拉一趟煤也就几千元.除掉成本能有千余元的盈利就算不错.这趟带陈康出城光佣金就两万.够他半个多月的收入.
陈康跳进木箱.曲着身体勉强躺在里面.黑大个又将他包塞进來.然后拿起一旁的木板就要盖上去.陈康连忙阻止：“给我留点缝.别将我憋死.”
“车子跑起來空气就流通了.”黑大个无所谓地说.见陈康态度坚决.无奈的挠头说：“要不我给你找根管子插着.”
下车在旁边垃圾堆里翻找一番.找出一根半米多长手指粗的旧线管.使劲敲几下将里面的淤泥敲出來.又对着灯光看两眼.看到里面通了便兴匆匆的爬上车.将线管往陈康手里一插说：“我将另一头露在外面.你实在憋不住了含住管子吸几口.”
陈康看着脏兮兮臭烘烘的线管.无奈苦笑.他是受过苦的人.有些女人那地方比这还臭.他为了钱还不是用嘴去吹.现在逃命也顾不了这些.
前几天原本是陈康逃走的好时机.那时候陈威被关在警局.嫌犯抓到了自然沒警察关心外面还有沒有第二个陈威.几天时间足够他逃到天涯海角.
可惜那几天他也很忙.根本不能离开.从凤凰女那里抢來的银行卡要取现.大批财物变现起來更复杂.加上这几天四爷的势力受打击严重.道上能干这些事的人少很多.陈康花了三四天时间.亏血本套现.最终到手的现金不到货物价值的三分之一.刚过150万.
这些钱被他存在好几张不记名的银行卡中.已经洗白.到全国各地都可以凭密码支取.一切准备妥当陈康准备离开时.忽然得到陈威越狱的消息.顿时让他再次陷入危机之中.又像上次被四爷追杀一样.他跟陈威谁先被抓到谁就是凶手.通缉令对他有同等效果.
从正规渠道离开临江市.估计刚进车站就会被警察当成陈威抓捕.被逼无奈下他只能出高价用现在的办法逃离临江市.虽然黑大个干这一行很专业又诚信.但陈康还是不敢大意.预付一万元定金.同时帽子口罩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不让黑大个看清他的真面目.黑大个只知道他叫阿康.
否则他要是知道陈康就是警局悬赏20万缉拿的凶犯.难保他不会立即从窝藏犯变成平民英雄.将陈康举报出去.警局的20万可比眼前这2万佣金來得稳当.不但钱多十倍.而且名利双收.
黑大个盖上木板.然后奋力挥铲.不一会儿就用煤炭将木箱埋得严严实实.顶板上都有十公分厚一层.如果不是别人故意找茬或者卸煤.谁也发现不了里面的陈康.
那根黑乎乎的线管在煤层外露出一截.暂时还沒有热气冒出來.显然里面的氧气很富余.够陈康喘息一阵.
“康哥.我下去发车了.有需要对讲机联系.”黑大个最后将雨布盖好车顶.小声对着煤层招呼一句.便跳下车厢.
不一会儿大货车牛吼一声冲出货场.似乎比平时轻松不少.也应该轻松不少.陈康就占了半个方的体积.那也得少装几百斤煤.加上今晚黑大个有大钱赚不想多惹麻烦.比平时又少装了两吨.一贯拉重货的大货车此时跑起來自然欢快不少.
轻车熟路.又正值月黑风高.黑大个驾驶大货车跑得那叫一个欢.平时50分钟出城.今天他只用了45分钟.城南超限站一片宁静.此时正值路政人员下班吃晚饭时间.大货车无惊无险的冲过.
到了郊外大货车跑起來更快.先后发车的大货车已经被他抛开几十里.连他车屁股的尾气都闻不到.
黑大个很兴奋.照这个速度.不需要三小时.两个半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轻易就能收到陈康的尾款.
“黑子.现在到了哪里.”对讲机里传來陈康的询问.
黑大个兴奋的抄起对讲机回答：“康哥放心.已经出城了.还有一个小时到达.”
忽然黑大个脸色大变.第一反应减速.第二反应四处张望看有沒有其它出口.第三反应才想起來我今天沒超载呀.怕个毛.
神情顿时轻松起來.哼着歌继续驾驶大货车匀速前进.还有心打电话提醒跟在后面的同行.前面有关卡.赶紧掉头行驶.
在他前方一公里处.两辆漆着路政黄色标示的面包车挡在那里.五六个穿绿背心的人正在举牌.示意大货车靠边停车.
黑大个听话的将大货车停在路边.从车窗里探出头一脸无辜的问：“领导.沒听说这里有超限站.怎么今天换地方了.”
“这条路全程不准超载.每个点都是超限站.下车接受检查.”为首一个鹰眼领导威严呵斥.
其他人也先后围上來.对大货车前后左右的检查.
黑大个才不会这么老实.依然坐在车上.从包里拿出大叠的票据证明递出去说：“我这都是合法手续.运管费都交了.还买了月票.”
“不检查怎么知道你手续齐全.”鹰眼瞪着他呵斥.接过票据翻看一阵后并沒有还给黑大个的意思.
旁边小个子队员手拿着砖头样的仪器过來.对鹰眼说：“队长.这车超载呀.足足比规定重量多了五吨.怎么办.”
黑大个一听大惊.连声辩解：“领导一定是测错了.我这车限装三十吨.我今天才装了29.5吨.怎么还能超载.”
“所有人违法超载都是这么说.下车接受处罚.快点.”鹰眼脸色更沉.威严的呵斥.旁边两个队员更猛.从旁边拉开车门就要拔钥匙.黑大个连忙将钥匙拔出來藏进口袋.大叫：“别别.我这就下车.”
黑大个下车后.掏出烟來一个人撒一根.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求.现在的官老爷就是天.他就是将黑的说成白的你也得听.既然盯上你.明明有理也得低声下气的求饶.
鹰眼抽上烟脸色缓和下來.将票据往黑大个手里一塞说：“看你态度不错.这次就少处罚点.交3000元吧.”
“这这这……领导能不能少点.我们一趟活就挣个油钱.再说我也沒超载……多少……”黑大个一听傻眼了连声请求.原本想说沒超载.可一想那样只会惹得对方反感.连忙在后面加上‘多少’两个字.以示对领导正确处罚的尊重.
“你还在这里狡辩.看看你的车.脏乱差.车身反光标不清晰.左尾灯损坏.这些问題都是要处罚的.我们沒对你叠加处罚就不错了.赶紧交钱.3000元.”小个子不耐烦的呵斥.说话一套一套的.显然是罚款方面的专家.
“领导……”黑大个还缠着鹰眼.正要说什么.
鹰眼脸色一沉命令：“那个小李找人來将超载的煤卸了.五吨一斤都不能少.我们执法要公正严肃.罚款只是惩戒.更重要的是纠正错误.不能让超限车继续上路行驶.”
“是.”一个队员答应一声.掏出电话就打.
他那电话声音不小.都有回音了：“好好.李队长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跟着路边工厂大门敞开.从里面开出一辆小型铲车和几个人.其中一人正在打着电话.难怪有回音.就一墙之隔.那边说话这边听不到才怪.
黑大个彻底傻眼.这是哪儿跟哪儿呀.以前查车最多罚款.并不会真的照章办事卸车放行.我今晚难得好心情沒超载.反而摊上罚款加卸车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