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归警惕.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杜小刀既然在段昱面前摆足了低姿态.段昱也不好死揪着刚才的事不放.毕竟这种事虽然不符合规定.但在基层派出所却很常见.杜小刀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所以段昱也朝杜小刀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杜所.我可是久闻你的大名.今天算是领教了.甜水镇天高皇帝远.你这派出所简直就是一个独立王国啊……”.
杜小刀却像是听不懂段昱话语中的讽刺之意.干笑两声带头向楼上走去.來到二楼的所长办公室.办公室装修十分豪华.最引人注目的是茶几上那套古朴的功夫茶具.如果有懂行的看到就知道这样一套功夫茶具价值不菲.黄梨木茶盘.正宗宜兴紫砂茶壶和茶杯.上面的雕花细腻入微.图案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这样一套功夫茶具市场价格最少要上万块.
现在官场上流行在办公室泡功夫茶.喝功夫茶本是闽东、潮汕一带居民的一种生活习惯.但近年來却在内地官场盛行起來了.一则显示为官者的儒雅和学者风范.很有高大上的感觉.二则喝功夫其实是一种很奢侈的享受.喝功夫茶看起來很低调.其实是很费钱的一件事.好的茶叶动辄几千上万元一斤.远不是普通老百姓消费得起的.这很能让官员们找到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又不张扬.还可以打着养生、公务接待的幌子心安理得地消费公款.自然受到官员们的追捧.
但这样一套功夫茶具出现在一个派出所长的办公室多少有些不协调.首先派出所长严格意义上來说不属于政府官员序列.和儒雅这两个字似乎也太搭边.可杜小刀偏就好上这一口.而且乐此不彼.只要來了客人.第一件事就是亲手为客人泡上一泡功夫茶.
看着杜小刀动作娴熟地演示着他泡功夫茶的手艺.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着功夫茶经.段昱沒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始终面带微笑地认真聆听着.倒是一起來的朱业民和陈永和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因为他们太了解杜小刀了.他的功夫茶可不是那么好喝的呢.而段昱的表现也让他们有些摸不清头脑.段昱不是來向杜小刀兴师问罪的吗.怎么在这里喝上茶了.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杜小刀一边泡着茶一边也在偷偷观察着段昱.段昱今天肯定是來者不善的.可为什么这位年轻的镇长这么沉得住气呢.他是不想撕破脸还是打着别的主意呢.
最后还是杜小刀沉不住气了.捏着手中的功夫杯递给段昱.试探性地问道：“段镇长.不知你今天大驾光临.有何见教啊.……”.
“好茶.”段昱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赞叹了一句.微微一笑道：“杜所真是会享受生活啊.功夫茶泡得很好.只是我实在有些不明白.既然杜所有这么多时间泡功夫.为什么每次需要派出所出警的时候.你总说抽不出警力呢.真的是这样吗.……”.
纵使杜小刀脸皮再厚.也不禁老脸一红.尴尬地干咳两声道：“额.这…这个.段镇长有所不知啊.甜水镇有十几万居民.民风又十分彪悍.每天都有打架斗殴事件发生.我们派出所只有十几名干警.是真忙不过來啊……”.
“哦.”段昱眉毛一扬.冷冷一笑道：“泡功夫茶有时间.出警却忙不过來.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出不出警.该不该出警.其实都只是在杜所你的一念之间呢……”.
这下杜小刀脸上再也挂不住了.脸色一变.将手中茶壶重重地一放.黑着脸道：“段镇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今天是特意來找我的茬的吗……”.
段昱又是冷冷一笑道：“杜所还怕人找茬吗.该抓的人不抓.不该放的人却放了.我不知道在杜所心里.法律和老百姓究竟处于何种位置……”.
杜小刀彻底被激怒了.猛地站起來.指着段昱恼羞成怒道：“段镇长.你别动不动乱扣大帽子啊.且不说你说的是不是事实.貌似派出所并不归镇政府直接管辖吧.我怎么处理案子也轮不到你來指手画脚吧.你最好搞清楚状况.我杜小刀可不是任你拿捏的.……”.
段昱瞟了杜小刀一眼.把手往口袋里一插.慢条斯理地道：“杜所真是威风啊.我只问你.之前那个与村上妇女通奸.被那妇女的老公发现后.反将其老公打伤的那个治保主任是不是你放的那个抓捕外逃凶犯却反要向被害人家属索要办案经费才肯抓人的规矩是不是你订的……”.
杜小刀已经被段昱气晕了.脱口骂道：“是又怎么样你不就是因为我不听你的招呼跟夏书记走得近才故意找我的茬吗少在我面前摆你的镇长威风.我不吃你这一套.你最好别來惹我.我杜小刀不是那么好惹的.……”.
“你看看你还像个人民警察.像个派出所长吗.就凭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可以撤了你.……”段昱用力一拍沙发椅背猛地站了起來.指着杜小刀义正词严地怒斥道.
“切.撤了我你还不够格.”杜小刀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般猖狂地哈哈大笑起來.嗤之以鼻道：“姓段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撤了我今天你要是沒撤了我.等你有一天犯在我手上.我要你好看.……”.
段昱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杜小刀都有些莫名其妙了.就见段昱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支手.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手指却按在录音键上.段昱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就拨通了一个号码.面无表情地道：“谢局.甜水镇需要换一个派出所长了.理由你听一听我刚才发给你的那段录音你就清楚了.按说这是你们公安系统内部的事.我不应该过问.不过甜水镇是我的地盘.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