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 以退为进
拿到冯达飞的电报，蔡文成心里有了底，与孙蔚如一商量，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孙蔚如带队，以赵寿山率领孔从周部、山炮团掩护政府人员退往宁羌。宁羌，距离四川边境棋盘关不到二十公里，相对比较安全，因为在四川边境棋盘关，川军早已大兵集结，随时可以消灭来犯之敌，只是没有得到中央军委会首肯而已。另一路由陈琪带队，与蔡文成率领刘继承步兵旅、手炮团、突击团、特战团、警卫团、辎重团退往米仓山，在石门设立第一道防线。他们的工作就是向芬兰人学习，采用游击的方式，蚕食侵入汉中的日本部队。
一架从巴中出发的直升飞机，降落到距离南郑县城不足二十里的青树镇，一架专机，专程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送来一本书，一本由中南国总参谋部抄录的手抄本，内容，全部是黎鸿峰对芬兰特种作战的介绍记录，厚厚的一大本，指名交给蔡文成。
蔡文成拿着手抄本，如获至宝。青树镇的其它人就大不一样，他们对这个可以在镇前晒场降落的飞机充满了好奇，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连军长陈琪也不能免俗，拉着蔡文成东问西问。
“这个也是飞机？”陈琪问。
“是啊，直升飞机。”蔡文成心不在焉的回答，他的注意力已经被手抄本吸引了过去，直升飞机在南都早就见过，一点也不希奇，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直升飞机居然能够飞到这里，也就是说，少量的补给，比如防化营的特种弹，完全可以通过直升飞机解决。再一看手里的书，蔡文成笑了，这本书的作用，比一个防化营更加重要。
与此同时，另一架飞机在济南降落，这是孙渡的专机，取道济南飞往张北。对于陈维政提出让他去热察，他很意外，再听郑进阶一解释，他就全明白了。热察这个地区，是个很微妙的区域，西边是共产党边区的地盘，右边是日军侵华的大本营，南边河南现在已经成了汪政府的势力范围，齐燮元的皇协军在日本人的支援下，到处耀武扬威。热察的行政管理，对于军事的依赖很大，没有一个强大的军事集团，就不能支撑这个地区的日常管理，这里将发展为三个军的庞大军事集团，以吕正操、刘斌、陈明仁为军长的集团军总人数要超过30万人。
在离开南都时，陈维政向他交了个底，热察的中心城市不能放在张北，那地方太小，不够太气，最好是移到北平，北平三朝古都，政治文化中心，拿下北平，意义非同小可。在华北一带，热察要明确自己的势力范围，黄河故道以北的鲁西和河北，是热察的目标。绥远蒙古，不要涉足，山西全境，留给傅作义，黄河以南，留给罗明初。孙渡到济南略作停留的目的，是与张云逸交换意见，双方如何进行互相配合，倚为犄角，共同达成既定目标。
对于这次因为金成柱事件与宋时轮弄得很不开心的杨靖宇，郑进阶没有好气的说，杨靖宇是在山里呆久了，心眼小了，眼光窄了，没有大局观念，无法胜任集团军副总司令一职，让孙渡去到热察，只管架空好了。李明瑞则认为，杨靖宇能够在北满的艰苦环境下与日寇进行殊死的战斗，难能可贵，是抗日的一面旗帜，必须尊重。最后还是陈维政一锤定音，陈维政说，杨靖宇在北满与日寇斗争很艰苦，不仅有一身的旧伤，还有一身的老病，让送孙渡去专机到了张北机场后，变成接杨靖宇的专机，把他接到南都来，系统的疗养一下，以全新的姿态迎接新的战斗。
郑进阶腆着脸问陈维政，迎接什么新的战斗？陈维政告诉郑进阶，杨靖宇毕业于开封纺织工业学校，是纺织工业部最适当的人选，就如同张自忠，如今在最高人民法院，每天翱游于法律的海洋之中，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名沙场上将。郑进阶大笑，赞叹陈维政知人善任，李明瑞也浅笑不止，对陈维政这种解决问题的方法由衷的钦佩，亲自手书一封，让孙渡带给杨靖宇，邀请他来南都休养，信中的第一句话，就是当年陈维政在河池对袁振武说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张云逸对陈维政处理杨靖宇的方法也十分赞成，他决定与孙渡一起去张北，帮助孙渡劝说杨靖宇离开热察，先邀请他到淮海特区访问，然后再去南都。孙渡大喜，有张云逸出面，就更圆满了。
至于把陈明仁调到热察第21集团军任热察第3军军长一事，比想象中的容易得多，因为有孔大小姐出面。如今在中国，孔大小姐的话，一句顶一万句，谁让孔大小姐有钱呢，富可敌国过去只是听故事里说起，现在，那是活生生的典型。她给孔祥熙的电报要调陈明仁，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陈明仁去到热察，最为兴奋的居然是陕北的左权。左权特意从榆林去到归绥，告诉彭德怀和毛泽东，对于宋时轮，自己是有所亏欠的，因为他的党籍问题一直不能解决，让他心灰意冷，以至于现在热察与绥远也越来越生疏。这次陈明仁来热察，自己正好以看望陈明仁为借口，去一趟张家口，争取能够一步步化解绥远与热察之间的冷漠，创造一个良好的开端。
说起宋时轮的党籍问题，毛泽东也有点不太好意思，为了恢复党籍，宋时轮不只一次找过自己，却一直不能解决，以至于让宋时轮与组织产生隔阂。俗话说金配金银配银，烂扫把就配个烂筲箕，宋时轮什么人不找，又去找了一个同样被两次开除出党的赵尚志做他的帮手，说明他对于不能恢复党籍是如何的耿耿于怀。现如今，在中南国郑进阶的帮助下，宋时轮已经成了一方诸侯，热察平津冀北都是他的势力范围。齐燮元的部队，在别的地方耀武扬威，可一看到宋时轮的部队，除了躲还是躲。在辽西走廊，日本人也不敢与其争锋，每次通过辽西走廊，都是先请示后批准然后才能通过。如今的热察，无论军事实力还是经济实力，均不弱于绥远，这个时候，如果不想办法与宋时轮化解，将来就会失去一大臂助，甚至还会平添一个对手。想到这里，毛泽东问道：估计去热察一趟，来回需要多长时间，去了之后，这边的工作怎么安排？左权回答，去的时间不会太长，也就是见个面叙叙旧而已，如果有可能，还想跟宋时轮谈谈关于恢复他和赵尚志同志党籍的事，去了之后，这边的工作由政委任弼时同志负责。
毛泽东点点头，同意左权的想法，并告诉左权，凡事可以争取，但不能强求。告别了毛泽东，左权与彭德怀走在路上，彭德怀对左权说，最好不好跟宋时轮说起党籍的事，这是宋时轮心中的痛，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党委有毛泽东刘少奇任弼时三个湖南老乡成员，就是不能通过恢复宋时轮党籍的提议，真是咄咄怪事。有一次，听邓华说，宋时轮气得偷偷的哭，这件事，伤尽了他的心。左权说，他跟宋时轮算是从小的玩伴，有些话不怕说，这一次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彭德怀摇摇头，说：“叔仁，我们都是湖南老乡，有些话，我不怕对你说，人是会变的，宋时轮会变，别人也会变，人的地位不同了，出发点也不同，着眼点也会不一样。宋时轮如今也是一方诸侯，有些话应该说的就说，不应该说的就不说。”说完，搂着双手，径自走了，留下左权站在风中发楞。彭德怀平常不爱说话，更不会说这种类型的话，看来是有感而发，左权看了看彭德怀在风中的背景，又回头看看党中央的小楼，突然间，他明白了很多。他有点后悔，提出去张家口，是不是有点自作聪明，凭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想化解热察与陕北绥远的隔膜，是不是有点自不量力。
热察跟陕北绥远的关系本来一直不错，在115师进入蒙古时，热察还曾援助了一批紧俏的物资，解了燃眉之急，但是在年前，双方的关系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起因就是从新疆回来那一批人的过路问题。
因为黄河上冻，刘斌率领老老小小六万多人只能走陆路，从中卫出发，西北政府就发函给中共中央边区政府，东归部队将取道榆林，进入山西雁北，希望边区政府做好沿途的接待工作。接到西北政府的来函，边区政府内部争论激烈，民主讨论，最后形成决议：同意路过，但是有一个条件，要热察宋时轮亲自到归绥协商。边区政府的用意很简单，明眼人一看就清楚，这是要通过借路这件事，让宋时轮低头。
孰不知一惯喜欢玩弄权术的边区政府这次运用权术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举得罪了几家人。第一家就是西北政府，西北政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六万多人从哈密送到中卫，可以说是全防区内总动员，集中了所有的运输力量，一路上吃喝住行耗费无数，不为其它，只为了把这支真正抗日的武装送到前线。没有想到，到了陕北，竟成了边区政府玩弄权术的棋子。第二家是热察政府，宋时轮愤怒的对李白平说，为了达到无可告人的目的，不惜采用这种损人不利已的手段，太低级，太不象话，自己不屑与其为伍。第三家居然是晋北的傅作义，傅作义是一个很单纯的军人，对于多一支抗日的队伍，他是很欢迎的，边区政府的做法，触动了傅作义的底线，他为此十分不满。如果说还有第四家不满的，也是最不满的，就是中南国的郑进阶。
为了让刘斌大军顺利到达热察，郑进阶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他去到南宁，让李宗仁出面，给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三军军长土肥原贤二去电，要求借道。土肥原贤二满口答应，还派出35师团，对第18集团军86军202师聂荣臻部进行了一次突然袭击，把86军202师驻秀延县的突前部分撵到横山一带，然后35师团退回延长。在定边靖边绥德吴堡一线让出一条大道来，让东归大军通过，明知是东进抗日，日本人却作出这种行动，让人想不通。徐向前不放心，派出西北的部队一直把刘斌大军送到靖边以东，而傅作义的部队则一直接应到绥德以西，真正的真空地段，只是靖边和绥德之间的一百多公里，东归大军需要行走三天。这三天，有可能被日军袭击，也有可能被边区袭击，让人十分担心。满洲的贺连城让关东军大将植田兼吉转告土肥原，如果敢动一动这些东北老乡，接下来的必将是东北再度高涨的全民抗日浪潮。郑进阶也专门电告左权，如果18集团军对东归大军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一切后果，由边区政府自己承担。左权连忙命令202师政委肖华约束部队，切不可捅出天大的窟窿。
离开西北大军82军骑3师师长、东北老乡徐梁将军率领的护送队伍，刘斌经历了这次东征最漫长的三天，直到看见晋北傅作义的董其武部，刘斌知道，自己一路辛苦已经到了尾声。晋北傅作义的接待工作，比西北做得更加到位，让刘斌的六万大军，第一次有了到家的感觉。在晋军的护送下，东归大军又整整走了二十天，来到大同，已经是小年夜，这天晚上，大同人的热情真正感动了东归大军的每一个人。一到大同，热情的大同人已经等在路边，一家管一家，不到一个小时，东归大军全部化整为零。大同市的老百姓，好比招待远来的亲戚，杀鸡宰羊，把最好的酒菜献给远道而来的客人，把最暖的炕让给远道而来的客人，洗上一个热水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这个晚上，善良的大同人惹出了多少东归大军的眼泪。
第二天，告别了大同人，迎面就是赵尚志组织来的车队，东归大军知道，这次是真正的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