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九章 盛家末日
天山山口的T26,跟几天前离开时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少,只是多了一层灰尘。穆斯林兄弟恨极了这些东西,却不知道如何对付他们,枪托打不疼坦克,用脚踢,痛的是脚,只是对着坦克扔了几把沙子,围在履带边拉上几泡尿,之后愤愤的离开。
有了汽油,之前滞留在吐鲁番的汽车也能开动,刘斌是一个很仁义的军人,对那些不愿意跟着一起东去的司机和车辆,刘斌给了他们足够的费用,还给他们的汽车加满油,至于他们是继续在吐鲁番观望还是返回迪化,各人自便。
李永其等人,却不愿意在吐鲁番多做一分钟的停留,他们挤坐在拉油的汽车里,一口气冲到天山山口,象久别的情人一样,冲向自己的座驾,他们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自己的钢铁伙伴,却没有想到只是几天的工夫,自己又回到了他们身边。
把自己的座驾认真的检查了一次,加上油,一次打火成功。顿时,战士们的欢呼声盖过了马达的轰鸣,他们本来以为,能够把四十辆坦克凑成一半开动就算不错,另外的一半拖到哈密再作打算,没有想到四十辆坦克就如同在仓库里放了几天一样,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真让人喜出望外,在数十万圣战军战士的眼皮底下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的结果,也不能不对那些圣战的科技水平表示深深的蔑视。
装甲车队吼叫着离开了这个曾经的战场,一行纵队,开往吐鲁番。他们在汽车前面撒着欢,表演着各种坦克进攻队形,就像一些精力无剩的孩子。坐在汽车里的刘斌微笑着看着这些战车,知道他们的兴奋,更知道他们的迫切之情,他们要进行一次真正的远征,去到遥远的东方,让日本人尝尝他们的力量。
回到哈密,刘斌让李永其把四十二辆T26坦克开到装甲师,让装甲师的技师进行检修,这些机器,自从来到新疆,就没有得到过系统的保养,不是不愿意做,实在是没有条件做。来自中南国的技师看着面前的轻型坦克,说:“这也算是不错的东西了,如果不是看惯了陆霸,能够看到这个坦克也算是不错,在东方这块陆地上,这也算是一种强大的存在,与日军的97式对阵不吃亏。”
“我在伯力还看到有一种T28坦克,比这个大,跟陆霸差不多。”赵尚志说。
“T28我们比较过,虽然重量跟陆霸差不多,但是综合性能差得不只一星半点,举个例子吧!如果说T28是《水浒》里的郑屠镇关西,陆霸就是鲁达鲁提辖。”技师的话,让赵尚志和刘斌两人都大笑起来,故事里这两个人,身量一样,个头相等,结果却是一死一生。
刘斌年龄比赵尚志大了十岁,毕业于保定军校第四期步科,1932年当任东北救国军第五军中将军长时,黄埔四期毕业的二十四岁的赵尚志还只是巴彦游击队的政治部主任。当时赵尚志听说过刘斌,刘斌却没有听说过赵尚志。1933年刘斌退往苏联后,辗转来到新疆,赵尚志却在东北扎了下来,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战争。因此,刘斌对面前这个后辈非但没有一丝的看不起,而是充满了敬重和钦佩。他们聊起这几年东北的抗日战争,聊起抗联的艰苦和辛酸,觉得两颗心越走越近,越来越达成同一。
在刘斌返回天山山口把装甲车弄回来的那两天,宋时轮的命令已经到了哈密:所有从新疆出来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一率返回热河察哈尔,回到热察后,或工或商,量才任用。
成立热察义勇第一军,军长赵尚志,副军长刘斌,参谋长陈宗岱。下辖二师五旅,第一师师长哈玉良,辖于学中第一旅,刘成武第二旅,每旅三团。第二师师长赵长柱,辖潘桂林第三旅、昌生祥第四旅,每旅辖三团。军部设直属炮旅旅长洪亚东,装甲旅旅长李永其,工兵旅旅长王玉昶,辎重旅旅长宫自宽、警卫旅旅长王效典。军参谋处长刘金泉,军后勤处长孙庆麟。军属管理委员会主任关岳铭。
所有的人全部换上了西北军的服装,换上了制式武器,换上了胶底鞋,看着身上这一套,刘斌对夫人关岳铭说:穿了半辈子军装,要数这个军装最漂亮。关岳铭把刘斌的上衣前摆拉了拉,说:“你的是将帅服,肩头是中将的牌子。就凭这牌子,谁敢说衣服不漂亮。只是这料子我看不懂,不是棉也是不是麻,更不是呢,问人,人说叫涤纶,老公你知道涤纶是什么吗?”刘斌大笑,说:“这我上哪知道!只是董振堂军长告诉我,这个衣服是穿来看的,保形抗皱笔挺,不能穿来打仗,不经磨还见火就着。打仗的时候有专门的作训服,我还是头一回知道,当兵的打仗跟平时穿的不一样。”关岳铭也笑了,问道:“老公,你是中将,赵军长是什么衔?”刘斌一下子被问倒了,他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赵尚志穿军装,每天身上穿一件陈维政当年在金城江发明的青年装,还敞开风纪扣,外面一件翻领棉大衣,不戴帽子,身上也没有一点军备,连小手枪也不带一把,完全不像个军人,到像个政府官员。
第二天整编的时候,刘斌直接问赵尚志,为什么一身便服。赵尚志告诉他,自己的军装已经穿不了几天了,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穿便服。刘斌问是什么回事,赵尚志告诉刘斌,他来这边接人,担任这个军的军长,是因为宋时轮担心这边没有合适的人主管义勇军的工作。来到这次后,发现有刘斌负责,各方面的处理都十分到位,义勇军的管理也井井有条。既然如此,他就放心了,热察义勇第一军的工作全部交由刘斌。他将离开部队,担任热察地区政府主席,上任的时间就从把这支队伍带到张家口开始。
刘斌看着这位未来的热察地区主席,一身战士的英气之中,更有三分的儒雅,三十岁的男人,风华正茂,笑着说:“今后,我们的衣食住行就全靠赵主席了!”
“担子重啊!”赵尚志说:“光是这次来接你们,就欠了西北地区一个大大的人情,人情总是要还的,虽然我把你们接走,客观上来说,让他们收复新疆少了一支强劲的对手,容易了许多,但是可不能拿这个来说事。拿这个来说事,别人就要说我们不知好歹。”
“那是!”刘斌同意,再问道:“我们东归的路线确定了吗?”
“确定了!”赵尚志说:“从哈密出发,取道酒泉到张掖武威,转向中卫,在中卫,分成两路。如果黄河没有上冻,家属全部坐上羊皮筏子,直到绥远的喇嘛湾,在那里上岸。战斗部队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步行,经榆林穿过陕北到绥远,双方在河东汇合后,直走张家口。”
“全程只怕有四千多里地吧!”刘斌叹道:“我们这些人,真的在北中国走了一个大圈。这一路安全吗?”
“足足五千里!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从哈密到中卫近三千里都是西北政府的地盘,这一路他们会集中能够找到的汽车马车和其它交通工具,让我们尽快到达,争取在黄河上冻前把我们的老老小小们送上皮筏子,轻省得一程是一程。我正想跟你说,能不能找一些胶轮,做一些大平板车,让我们的四十二辆坦克拖上,虽然上面不能坐人,拉一些物资总是可以的。这一路太远,步行是不现实的,最差也要驮马化,马队一天行军一百里,机械每天必须要走到三百里以上。否则在路上时间太长,后勤的压力太大。出了银川不远,就是中共中央陕北绥远政府的地盘,这个区域不用担心,他们讲面子,你们是东归英雄,他们会给你们以英雄般的接待,反正接待的费用自有别人跟他们结算,便宜人情不做白不做。更何况,如果他们敢向你们呲毛,郑大师爷不会放过他们……”赵尚志一路说来,胸有成竹,理所当然。还没有说完,就被刘斌打断:“郑大师爷?是不是中南国的郑进阶,满洲国的附马爷?”
“呵呵,你们也知道这回事!不错,就是他。”赵尚志说。
“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刘斌问出来之后,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己太孤陋寡闻了!
“热察迟早会是东北的一部分,东北迟早会是郑家的囊中之物,郑大师爷的二公子是满洲国的太子爷,这个故事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赵尚志笑了。
刘斌摇摇头,一副可怜的样子,对赵尚志说:“我们在新疆,真的是完全闭塞了,加上我又被盛世才关了快两年,一出来才知道,世界变化太大了。”
两人正在聊天,徐向前冯达飞和安忠吾走了过来,三人寒喧了几句,坐下,安忠吾道:“我们的装甲师和炮师已经到了吐鲁番,步兵正在赶路中,我们想向刘将军请教一下新疆的态势。”
刘斌不好意思的说:“我才从监狱里出来,新疆的很多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还是让二师师长、之前驻守迪化的赵长柱来,他对迪化的情况比较了解。”
不多时,赵长柱一身灰土走了进来,帽子、鼻子上面都是灰。刘斌问他怎么弄成这样,他苦笑着说:郑润成老长官十七岁的老大儿子缠着我要当兵,而且要当西北军,杀回迪化去,给他爹报仇。郑长官的夫人哭哭啼啼不让,两母子把官司打到我这里来了,我刚说了一声:承武你还小。这小子就把把我给撂倒了,问我:大还是小,如果承认年纪够大就算了,还认为他年纪小的话,再摔我三次。幸好军长你们叫我,不然我还脱不了身。
“长柱叔你以为跑到这里就能脱身,我告诉你,只要你不答应,我就缠定你了。”随着声音,一个壮实的半大小子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底子不错却饱经风霜的中年女人。
“嫂子。”刘斌迎了上去。
“斌叔。”半大小子一看到刘斌,立即放弃了赵长柱,贴了上来。
刘斌看着面前的小伙子,感叹的说:“长大了,大小伙子了!想回迪化报仇是吗?”
郑承武点点头。
“我们都要向东走,你妈和弟弟也要回东北去,就你一个人留在这边,你想怎么报仇。”刘斌问。
郑承武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一定要杀了盛世才,不然,我爹在坟里也不会闭眼。更何况不止我一个人留下,邢长志、杨开荣都要留下来,我们统计了一下,有差不多一百人左右,我们的父亲都是被盛世才杀了的。”
刘斌用救援般的眼光看向安忠吾,安忠吾知道了他的想法,对郑承武说:“我是西北军区参谋长安忠吾,你去把你的一百多号人全部集中起来,我给你们一个番号:西北军区特务连,你当连长,部队直属西北军区参谋部。我会按照你们的需要给你们配齐武器,然后用汽车送到吐鲁番。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盛世才。不要活的,把头带回来给我,就是大功一件,有赏,如果带回活的盛世才,每人关五天禁闭。”
郑承武大喜:“真的?”
赵长柱一巴掌拍在郑承武的脑袋上:“煮的!还不快去。安参谋长会骗你么?”
郑承武一道烟跑得无影无踪。
拉着还想追下去的郑润成夫人,刘斌说:“嫂子,不要追了。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就让他去吧,在西北,有安参谋长,有徐长官照看着,孩子不比在我们身边差。”
郑润成夫人想想也对,自己的孩子才十七岁,出手就是连长,这个起点可不低,同意了刘斌的说法。
在赵长柱口里,安忠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把部队停在吐鲁番,按兵不动,观看这些伊斯兰兄弟在迪化的胡作非为,等到他们抢够了,杀累了,才一鼓作气,把他们全部收拾掉。
西北大军陈兵吐鲁番的消息,混乱中的和加尼牙孜不知道,伊布也不知道,但是消息灵通的盛世才却一清二楚。他带着亲信和家人,躲在距离吐鲁番不远的天山行营里,密切关注着发生的一切。他知道,如果还能让他在新疆有一席之地,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投靠西北政府,凭着自己对新疆的熟悉,做个民政委员之流的也能养家糊口。只要能够在政府中有个位置,将来东山再起也未可知。
打定了主意,盛世才带着一家老小亲信随从八百多人,从天山深处走了出来。
做梦也没有想到,踌躇满志的他迎头遇上的,居然就是郑承武一伙。没有一句招呼,也没有任何理由,只听到手雷响了一阵之后,就是国臣自动步枪炒豆子般的声音。一代枭雄,就此完结,没有新闻发布会,没有讣告,甚至没有一具全尸。郑承武一伙向安忠吾领功,上交了一个皮袋子,皮袋子里装了满满的石灰,石灰里裹着一只首级,正是盛世才。外界差不多一个月之后才知道确切的消息,因为安忠吾实在是太忙了,忘了把这个消息向媒体公布,等到想起的时候,才发现,盛世才的首级,已经干枯了。看到盛世才干枯的首级,以到于有人认为西北军区弄了一个楼兰古尸来顶数,至于盛世才的生死,已经不是人们关心的重点,盛家在新疆,就如同翻过了一页沉重的古书,淹没在滚滚黄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