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二章 欲走还留
杨遇春躲不过，只好迎了上去，恭敬的叫了一句：“学长好！张长官在里面等着学长，柳青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且慢且慢，柳青学弟，既然来到酒店门口，不一起进去喝上一杯，那是不对的。”王世和笑道，伸手一把抓住杨遇春的手臂，连拉带扯一起走了进去。
里面的三位见到他们进来，也不起身，只是满脸微笑。早有伙计上了一把椅子，加了一套酒筷，还很会做生意的把菜单拿了上来。
杨遇春苦笑着对王世和说：“柳青真的有事，就不打扰几位将军谈公事了。”站起身来，准备迈步。
“你拉倒吧！”王世和说：“所谓无官一身轻，你一个免职之人，能有什么要事，快快坐下，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
杨遇春这才无可奈何的坐下，与张治中孙元良王敬久一席话，他的心态有了完全的改变，他从之前的失意变得开始庆幸自己被免职，失去的是富贵，获得的是自由，想着下一步去到中南国，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安安静静过上一段逍遥日子。一听王世和来了，就知道是来找他的，好不容易有理由离开南京，以为从此得到自由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又要被王世和捕回笼中，真是失望之极。
“正是因为丢了饭碗，要找米钱，所以才有事，学长，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杨遇春的语调里已经有哀求的味道。
孙元良和王敬久没有想到，就是一场小酒的时间，杨遇春的心态变化是如此巨大，正在因为王世和来找他而为杨遇春高兴，知道，这是校长重新起用他的信号。到是张治中有点理解杨遇春的心情，知道他郁闷，但是能够按自己的意愿把杨遇春留在国内，不能离开，不觉大为兴奋，一叠声的叫伙计上酒。
“我刚才先去了中央军校，看了柳青的房间，嚯！还真有点关云长挂冠而去的意思，东西放置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是军帽，军帽的两边是中将军衔。看得出来，柳青对这些东西还是很重视的嘛！”王世和说：“我奉校长命令，传校长口谕，第一，柳青可以在中国境内任何一个地方游玩，就是不能离开中国。第二，所有的游玩费用由侍从室全包，我已经带来十万法币，够你花消一阵子的了。第三，无论到什么地方，必须向侍从室汇报行踪。第四，时刻听从召唤。至于那两片中将军衔，你还是留着吧，一时半会想换，也不太可能。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中将，我和元良、敬久年长你这么多，也只是中将而已。”
杨遇春早已经估计到是这些内容，只是没有想到对他控制得如此严密，连出国考察都做不到。国内游玩，能去哪里？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回一趟家乡，一个刚刚丢职的军官，回到家乡也没有太多衣锦还乡的感觉。
孙元良看到表情呆滞的杨遇春，以为他是高兴过头，回不过神，用手肘撞撞杨遇春，说：“还不谢谢世和学长，谢谢校长关怀。”
杨遇春不得不说：“谢谢世和学长，谢谢校长关怀。”没有表情，语调有点干巴。
张治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端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王敬久也大概猜到了杨遇春的心情，很恶搞的说：“柳青，如果没有什么地方去玩，不如去71军，帮我操练部队，补充了一大堆的新兵，爱打就打，爱骂就骂，随便让你出气。”
杨遇春气堵在胸内，说不出话来，张治中一脸坏笑，递了一杯酒给杨遇春，说：“今日有酒今日醉，且尽樽前有限杯。”
杨遇春接过酒杯，一口饮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莫使金樽空对月。谢谢长官！”
王敬久也举起杯，对杨遇春说：“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
孙元良也看出了端倪，举起杯，说：“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干！”
王世和笑着说：“过去只道各位打仗厉害，原来还会做诗，抄完一首又一首，尽比千字文高深。”
四人一听，都大笑出声。
让伙计把酒菜打了包，来到对面的悦来客栈，走进杨遇春的新居，在客厅里重新摆开。王世和问：“柳青在南京没有住处？”
杨遇春摇摇头。
“这个地方虽然不错，但也不是长久之计，侍从室在梅园建有一批住宅，都是小门小户，我给柳青批一栋如何？”王世和提议。
“不用了，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睡暖全家不寒，你给我弄一栋楼，我还要请人打点，不如住在这里，还有人打扫清洗。”杨遇春说。
“那也行，这个房间的费用由侍从室来结算，柳青这就别争了，如果连这也要推辞，就不把我当学长了。”王世和是个人精，慷公家的慨，做得十分顺理成章。
孙元良和王敬久也劝杨遇春接受，张治中也点点头，杨遇春就愧领了。
王世和这时，才说出了今天的真正来意：“柳青，今天来找你，是奉校长之命来向你问计，目前敌我态势如何？”
杨遇春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只好把自己心里所想，一一说了出来。
“十三日，江阴空战，消息传来日本，日本军部开始筹备人马。十四日第九集团军收复上海，日本人吃了大亏，也认识到中国军队的强大，会在之前的基础上增加援军。十五日炮轰吴淞口，是为了战争的延续，不割断战争。今天是十六号，如果不出意外，现在也应该正在轰炸了。”杨遇春说：“这样的轰炸，应该还有两天，到十八号，情况就会有所变化。因为日本人的陆军增援应该到达了上海。有舰炮掩护，登陆很容易，我们无法阻止，也不要阻止。只要日军走出舰炮的保护范围，就是我们的世界。我想，日本人不会只满足于长江和浦江沿岸二十五公里吧！”
张治中点点头，这是他和杨遇春这几天来研究的结果，对此，他很认可。
“第二件就是日本人会来多少增援部队，这是问题很重要，关系我们需要派多少人去应付的问题。”杨遇春说：“我估计是三个师团加一到两个旅团。日本的师团由两个旅团组成，但是却远远大于两个旅团。一个旅团约六七千人，但是一个师团有两万五千人，原因何在？就是师团直属部队很多，炮团、工兵团、警卫团、装甲车团、骑兵团、辎重团、重机枪团等等等等。所以对日本军队的理解，不能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师团就是师团，旅团就是旅团，相差很大。三个师团约七万五千人，两个旅团一万三四，连同海军陆战队的人员，总共十万人。”
“这么多？”孙元良倒抽了一口冷气。
“没有这么多，他就能拿下上海？”杨遇春笑着回答。
王敬久点点头，表示同意。
王世和问：“如果由柳青你调兵，多少人可以抵敌？”
“这你就问错人了，面前可是有两位才从战场上才来的师长，因为胜利，升为军长，只是这个军长跟之前的师长一个样，换汤不换药，军下面就一个师，军长兼师长。叫什么都行，军长师长都是他们俩。”杨遇春说。
孙元良和王敬久笑了起来。的确，这种事，挺尴尬的。
王世和听出了杨遇春话里有话，问：“柳青你的意思是？”
“87师和88师是跟日本人拼过的队伍，与国内其它部队相比，他们有战胜日本人的纪录，因此他们对日本人没有恐惧心理，这很重要。因此，对他们的整编，不是空口白牙把他们两个师凭空拉成军，而是应该从其它地方补充一到两个师进来，把这两个军打造成两支敢于与日本人火拼的铁军。”杨遇春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说：“我认为，这样的两个军，可以勉强与日本人的一个师团较量一下。如果每个军加上炮旅和战车旅，就可以一个军抵挡日本一个师团。”
面前的四个人都对杨遇春的说法感到很惊奇，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此外能够与日军一个师团战个手平的就是俞济时的74军，这是辖两个师的整编军，我们从广西回来，带回来100门122mm榴弹炮，一半就补充给他们。因此他们除了有两个整编师外，还有一个炮旅。从福建得回来的一百二十辆坦克，可以组织三个装甲旅，只要分配一个战车旅配合他们作战，一个日军师团完全可以势均力敌。目前，国内在江南一片能够与日本一个师团一较短长的，除了74军之外，还有两个军，一个是李延年的第二军，还有一个是罗卓英的第十八军。”杨遇春说：“如果有第2、18、74军和71、72军联手，加上已经在上海前线的36师、55师、61师。在空军的配合下，可以与日本人拼一场。当然，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要进入距离河岸二十五公里的地区。”
“如果敌人一直躲在舰队的保护范围内呢？”孙元良问。
“那就让他呆着！”王敬久说：“他们的粮食得从日本拉来，他们的补给线是那么的漫长，我就不怕拖不死他。”
“对方气势汹汹的来，不会甘于藏在二十五公里的范围之内，何况我们的122mm榴弹炮的射程也有十多公里，让我们的炮白打，他们傻啊！”杨遇春笑道：“只要他们不攻，我就攻。晚上骚扰，白天炮击，不出三天，我就让他们自己冲进我们预设的阵地。”
“柳青你预设的阵地在哪里？”张治中问。
“锡澄线。那里的条件最好，北边江阴沉船塞江，日本大型军舰不能逆江而上，南边太湖水面，日本人没有军舰。”杨遇春回答。
“那如果日本人绕过太湖，从嘉兴过呢？”孙元良是个爱问问题的好学生。
“他敢过嘉兴，我就敢打上海。”王敬久说。
王世和听杨遇春说了一席话，心理豁然开朗，打仗其实也很简单，分柝开也就是那么回事。所谓的高手，就是你看到了开始，他却看到结局，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