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章 全靠自己
带着吴克定来到指挥部,徐向前给学弟倒上一杯开水,吴克定很恭敬的站立,向学长道谢后才接过茶杯。
“没有想到是教官在这边坐阵,否则我们怎么也不敢过来追剿。”吴克定说。
“你听说过我?”袁振武有点意外。
“不只是说起过您,师长王耀武副师长李天霞跟我是同学,黄埔三期的,我们曾经一起聊天,评价黄埔的教官和学长,认为,袁教官是黄埔战力最强的教官之一,与顾祝同、陈辞修、白健生可以打上一桌麻将,而且还是坐庄的那位。教官曾经在桂西大显身手,赤手空拳打出桂西一片天地,打得桂系滇军没有还手之力。我们都不知道教官坐镇这里,如果知道,不敢如此大意。”
“我很能打?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袁振武大乐。
“你定桂西,打廖磊,打朱旭,哪一次不是活捉上万人。中央军校现在上课时都会用您的战例,认为您是黄埔一系在红军阵营里最能打的人。王耀武说,面对徐学长,他还有一战之力,面对教官,他全身无力。二十五师师长关麟征也说,当年在黄埔如果您不是政治教官,是军事教官,可能我们更会打仗一些。”吴克定说得很肯定,不像是拍马屁。
听到吴克定的话,徐向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昨天晚上,红十三师把敌二十五师牵制住,抽不出来支持五十一师。沈九成师更是被袁振武算计得死死的,一入夜,除非山洪暴发,否则绝不离营。李及兰一走,王耀武就成了孤军,隔岸一通炮火,然后就是手雷集中发射,之后就是潮水一般涌入,之后又象潮水一般退却,整场战斗如垮坝泄洪,一气呵成。最重要的是,把山炮和手雷的结合,使用得妙到毫巅,成为真正战争的艺术。
“你们这个师也是黄埔同学为多?”袁振武不好解释哪个仗是李明瑞打的,哪一个是赵元喜打的,哪一个又是陈正权打的,其实说起来,大家都是跟陈正权才学会打仗,那位,才是打仗的天才,飞花摘叶均可伤人,举手投足均成文章。
“是,我和师长王耀武、副师长李天霞是三期的,303团团长周志道、306团团长邱维达是四期的。”吴克定说:“一打炮,周志道的帐蓬就中了一颗,我看到他的帐蓬和里面的东西都被掀翻了,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只怕凶多吉少。”
“哎!可恶的内战!”袁振武叹道:“打来打去都是黄埔的学生,真是很没意思。什么时候能够带着你们,去跟日本人较一短长,那才大慰平生。”
“我再也不打内战了!”吴克定说:“我知道红军的俘虏政策,我会动员昨晚上被俘的五十一师弟兄参加红军,我自己,就算了,我过不惯共产党那种清苦的日子,我们家是四川华阳的大地主,让我自己去革我家里人的命,我也做不来这种事。这场战役结束后,我就回到华阳老家,做一个田舍郎。如果真有跟日本人一较短长那一天,教官你一句话,我一定来到你的帐下,鞍前马后,奋勇杀敌。”
在吴克定的劝说下,一千八百多俘虏同意加入红军,只有少数俘虏选择战后返回故里,李卓然的新兵团,加上从打拉池投来的五百多人,总数第一次超过两千。
一场夜战,五十一师基本宣告打残。
参谋长刘耀增炸死,303团周志道重伤,死亡人数三千二百人,失踪人数两千四百人,剩余四千多人,人人带伤。兵器全失,辎重全毁,除了身上穿的衣服,都让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看着身上带伤哭丧着脸的王耀武,关麟征不知道应该责备他还是安慰他,问了还有多少人多少枪,听到王耀武的回答后,失望的说了一句:“太不小心!”就离开的王耀武的病房。
王耀武看着离去的关麟征,心里浮起一阵无助的感觉。对身边的副官说:“让还能走动的弟兄们做担架,抬上不能走的弟兄,我们先撤回会宁。”本来他还想提醒关麟征两句,看到关麟征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举动,大为受伤,他知道关麟征其人,为人冷漠而偏执,特别势利且不可一世,没想到竟达到如此地步,一句关心的话没有,听到自己已经没有战力立即扬长而去。作为战败者,他很想告诉关麟征,红军火炮的移动作战,是他这次作战最大的收获,昨天晚上,红军的火炮竟然是从黄河中央的沙滩上打过来。如果把炮火移到二十五师对面的黄河边,二十五师驻地也会完全暴露在红军炮火的打击之下。五十一师的今天,或者就是二十五师的明天。
对于王耀武五十一师的离去,关麟征没有挽留,一个已经打掉了军魂的部队,留来只会成为累赘。
侦察兵飞马回报,李及兰师已经在下游渡过黄河,他没有选择沿黄河边进攻,而是取道吴家川,准备夹攻红军。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河东的战局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整整一个甲种师被抽走了战力,恢溜溜的返回会宁。
会宁也不平静,吴奇伟等人在广州参加完陈铭枢的就职仪式,一返回会宁,立即遭到蒋介石的严厉批评,认为他们不经同意私自返回广州,贻误战机。军政部也对吴奇伟、欧震、韩汉英三人进行降级处理。吴奇伟免去第四军军长职务,暂代第四军军长。欧震和韩汉英被拔掉将星,降为上校。代理师长。吴奇伟和欧震虽然一肚子的火,但是没有暴露出来,韩汉英就不一样,火冒三丈。这次韩汉英不仅回了广州,还在张翼的陪同下,抽空回了一趟海南文昌老家,在家乡,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海南政府主席陈洪涛亲自接见,并对韩家在海南发展做出来的功绩予以褒奖。韩汉英的心热乎乎的。一回到会宁,立即感觉到冰火两重天。一怒之下,辞职走人,手下之人,也跟着辞职走人。吴奇伟也很光棍,当场批准。把武器留下,把头上的帽徽摘下,每人背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各人提一条哨棒,排着整齐的队伍取道天水、广元、南充、重庆,返回贵州。
一路对群众秋毫无犯,各地驻军也知道这只解甲归田的部队,热情招待,赠送粮草。两千里漫漫长路,一个半月才回到遵义。薛岳在桂西买来速食面,在广西租来飞机,一路上空投速食面作为粮食补充。在遵义,早已让人烧好热水,备上新衣,一觉醒来,一支全副武装的乙级步兵师就重生在贵州大地上。
王耀武回到会宁时,正是这支队伍离开,看到自已被打残,韩汉英被撵跑,王耀武不由得为党国的剿匪大业担忧不止。
关麟征并没有因为王耀武的离去改变他的计划,沿河的战壕在继续开挖,上游的浮桥也在继续制作。他的算盘很如意,初冬的黄河,水量下降,很多地方露出了河心岛。在上游做好的浮桥,顺水而下,在靖远河口,依托黄河中间的两座河心岛,立即成为一条坚实的浮桥,部队将通过这条浮桥,在数百把伯陵火炮的掩护下,向红军河西阵地进行强攻。
对于这种中世纪时代的进攻方式,安忠吾表示,关麟征不应该是黄埔毕业的,应该是三国水镜山庄那年头毕业的,是诸葛亮庞统们的同学,用的招数古老而陈旧。
中午时分,王树生带着红五军十四师返回了大本营,他们天亮后,偷偷派人过五十一师的驻地看了看,发现五十一师的残部并没有回来,全师出动,去打扫战场,顺便把自己战士的遗体找回来安葬。战场里,到处是烧得七零八落的帐蓬,北风吹来,碎片满天飞舞。横七竖八的尸体,经过烟火的熏烤,很难分辩敌我,只好挖了几个大坑,把尸体全部埋葬。在一些没有被火烧到的帐蓬里,找到了不少东西。战备医院的全套设备都在,就是没有医生。辎重烧毁的不多,还有大量的粮食可以食用,找到了几十箱手炮炮弹,在烈火中并没有爆炸。
拿着一箱烧得比较残破的炮弹,耿长恒想试试还能不能用,带着几个人跑到河岸边,用伯陵手炮对准河东挖战壕的二十五军工兵放了几炮,炸死了几个人。耿长恒认为这个手炮很不错。能否自行生产手炮及炮弹成了关键。
麦德贤认真的看了手炮和炮弹,告诉孙启慰,这个东西跟迫击泡完全一样,只是击发的方式不同而已,只要有材料,做这个东西不难。
孙启慰和李先念来到总指挥部,把麦德贤的说法告诉袁振武和徐向前,袁振武叹了一口气,说,暂时还不行,我们还没有找到一个稳定的根据地,如果有一块稳定的根据地,就能生产自己的军火。当年,也是在右江河谷稳定了下来,才有了田阳工业区。生产手雷、胶鞋。
说起胶鞋,袁振武看看脚下的鞋子,这还是二十里铺大战后从胡守南第一军死尸的脚上拔下来的鞋子,皮底布面,又重又不经穿,与桂西的胶鞋相比,差得太远!李明瑞送来的高帮马靴,太过显眼,压在箱底。
听了袁振武的话,徐向前进入了沉思,李先念说了一句:天冷了,再过半个月,就会降雪。如果部队不进入有防寒设施的屋里,非战斗减员会有所增加。我们不能再跟中央军在靖远纠缠,要尽快吃掉关麟征,然后进入河西,与马步芳抢夺陇西青海。把这个地方建设成我们稳固的根据地,通过桂西,购买我们需要的军备,不靠苏联,也不靠国际通道,全靠我们自己。
说得对!从来也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开始还只是徐向前一个人在唱,紧接着袁振武、李先念、郭天民、李卓然都唱了起来,安忠吾慢慢品味歌词,说了一句: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