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烈颖看起來心情不错.进了屋子.便自觉的寻个椅子坐到了床边.他抬了抬下巴.看向云歌.
“肩胛骨被穿的滋味不好受吧.”他沒心沒肺的说道.口气还带着半分幸灾乐祸的滋味在里头.
其实在云歌昏迷的时候烈颖來过一次.之后又匆匆离开了.眼下云歌的醒过來的时候.他恰好在大都.索性便又匆匆赶过來了一趟.
“自身难保还有心情嘲笑我.”云歌看了烈颖一眼.口中冷哼道.她面容憔悴.落窗的光线映在了她乌黑的眸子中.晚霞在她的眸底晕染开一朵红色的花朵.
“自身难保.”烈颖挑了下眉头.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手肘搭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有些沾沾自喜道:“那可未必.”
“怎么.”云歌好笑的看着他.
“问他咯.”烈颖努了努嘴巴.指向禾秦.
南水一事之后.霹雳堂的内忧基本是解决了.但外患却并未排除.只因当时烈颖从左中天口中什么都沒有问出來.依烈颖的话便是.老家伙一把年纪.嘴巴却是紧得很.虽然之后认出了九道山庄卜鹰图腾.但烈颖却依旧认为在背后捣鬼的是徐公府.而云歌私心却坚持觉得此事同九道山庄脱不了干系.
两人各有猜忌.只好出了个公开宣告霹雳堂老堂主去世.小堂主即刻上任的下策.原本以为霹雳堂换了个年轻的小堂主.江湖上多多少少会出现打压的趋势.却沒想到堂内的老堂主们虽不满烈颖的作风.却还是一致对外.
团结一致虽是好事.这却是将烈颖难到了.他本想借此机会.看清一些门派的趋势.若是好的自然以后多多來往.若是有趁机打压的.那肯定是绝不手下留情了.
宣告过世是一计.而出殡又是一计.
江湖上资历稍微长一些的门派.都有历代风水群墓的地方.而霹雳堂的群墓便正是在千山岭之后.千山岭地势险峻无人不知.即便是镖局押镖的人.都是能尽量不走就不走.就更不用说一条长龙浩荡的送葬队了.
原本是由云歌带人埋伏的.便改为白玉川了.而这边则是禾秦从竺萸口中掌握到了同云歌互传暗号的方式.只等着保证随时能收到暗号.就前去营救.
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出.只是逍遥子为何会出现在地牢的附近.便让人不得而知了.
“后來呢.”云歌问道.
“什么后來.”烈颖愣了下.随即又反应过來.恍然大悟:“你是说后來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门气势太醉了.还是我自身的威慑太强.出殡整个过程沒有出任何事.”
云歌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不过让她惊讶的却是.沒想到禾秦会插手这件事.难怪自己醒來的时候是在冥罗宫呢.只是这种事.即便是已经发生了.云歌想起來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这么想着.她已经看向了禾秦.
目光如炬酝着落窗的光线.带着丝灼人缱绻的滋味.不论真假.禾秦却是一眼看明了那眸中含着的感情.他向來厌烦脱离带水.却是头一次拖沓了一回.
“要不是体内蛊毒发作.我才懒得管你.”他紧绷着脸.不屑一顾的说道.
云歌眼中的神色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不解:“你说什么.”
随即还不待禾秦开口.又紧问了句:“你是说你蛊毒发作了.”
想到蛊毒发作那种难以忍受的感觉.禾秦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之后.云歌的脸色立马也变了.她微微抿着嘴.想起了被人偷袭的那天晚上.那种骨血里都在沸腾.仿佛被无数个密密麻麻的虫子啃咬的感觉的确是蛊毒发作沒错.她当时还在暗骂禾秦的运气好.体内是母虫.现在看來还真不是了.
“我怀疑这不是情蛊.”她抬眼看向禾秦.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來.
禾秦自然立刻就明白了过來.想來根本沒有母虫子虫一说.因为这本就不是情蛊.当初有两只蛊虫各进入了二人的体内.两人便都下意识的给纳入了情蛊中.说到底还是西域同中原的不同.云歌虽在九香毒门待过.但对蛊毒一方面了解的也并非那么透彻.
就连她袖中的那条青丝蛇.也是跟着九香毒门主学了好久.又滴血认主后弄來的.
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沒弄明白怎么回事的烈颖.同竺萸面面相觑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这是.”
“沒事.”
“沒事.”
两人异口同声道.随即都愣了一下.
烈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口无遮拦道:“依我看啊.你整天就别烦那些劳什子.老老实实在这里混个宫主夫人当当岂不好得很.”他一边说着.一边眼风扫了下面色严峻的禾秦.
云歌被他这句话呛的险些沒上來气.生生把自己给噎死了.
这时候恰好白灵手中端着刚刚熬好的药.满脸仔细的看着脚下的路.进了房间.抬眼一看房内这么多人.床上的云歌还在咳嗽.当下小脸一拉.俨然一副医师训话的模样.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啊.云歌姐姐能不能好好休息了.阿秦哥哥你都看到云歌姐姐在咳.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她口中嗔骂道.说着将药盅放在了桌子上.走过去就要将烈颖往外赶.
“哎哟.好厉害的小丫头.”烈颖身形一闪.从椅子上旋开.着手拉住了竺萸的手.竺萸面子薄.当下脸上一红欲要挣脱.却被烈颖将她的手紧紧的攥在手中.难以动弹半分.
“算了算了.你们自家人解决吧.我先走了.”他随意的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也不用白灵赶.拉着竺萸就出了房间.
从醒來就一直折腾到现在.云歌也确实觉得累了.耳根子一清净之后.脑子就昏昏欲睡起來.禾秦见她这样.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沒用.不自觉的放柔了语气:“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会帮你处理的.”又扭头看了眼白灵:“照顾好她.”
见云歌眼里有些诧异的点了点头之后.他也就先出去了.
而云歌却是还处在震惊中沒有出來.方才那个柔着眼神.说话都比平时好听一百倍的人.真的是那个一见到自己就冷眼相对的禾秦么.
这件事之后.云歌觉得她跟禾秦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变的跟以往有些不同了.但如果让她确切的表达.却又说不上來是哪里有所改变了.
深秋的季节过了.眼看着天气就凉了下來.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走过.快的令人发指.在受伤的期间.云歌一直是待在冥罗宫内的.碍于伤势的原因.许多事也因此中止了下來.
于是养伤的这些日子.她简直是真切的体验了一把深闺女子的感觉.两耳不闻窗外事.即便冥罗宫再大.她最多也只有坐在凉亭内看看天空罢了.
而每天陪着她的.除了也闲的沒事干等逍遥子消息的乌引之外.便只有天天耷拉着耳朵.夜晚却无比精神的飞光了.
哦对了.还有得知云歌受伤住在冥罗宫的消息之后.白芷來的次数越來越频繁了.
由于休息的充足.云歌每日醒的便也早了.于是每日几乎是天刚刚亮.她就开始披着件薄氅在外头晃了.
今早也是.夜幕刚刚过去.房内的沉香不知道怎么回事.燃了半截就灭了下去.许是连续着好些日子的松懈.云歌渐渐有些依赖这个东西了.实则安神.若是一晚上沒燃上.就是一点也不安神了.
清早的时候开始冷了.云歌伸手将门推开的时候.就感觉到凉意从外头争先恐后的钻进了屋子中.扑在了她的身上.
身上的其他伤势几乎都已经好了.独独肩胛处的伤口还沒好.似乎她越心急.偏偏就好的越慢.拢了拢身上的薄氅.云歌出了房间.她刚刚从门内出去.就察觉背后一阵凉风夹着清澈的铃铛声.一个巨大的白影从天上扑了下來.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苑内格外清晰.飞光以一种它的体态不可能有的轻盈和灵敏.从屋顶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到了云歌的脚旁.这只巨兽不仅身形庞大身手利落之外.更是有着各种各样超脱正常人思考的癖好.
比如他白天爱睡觉.晚上爱上梁.比如他长的像狗.叫起來略微像狗.可凶起來却绝对是一只毛发直立.龇牙咧嘴的雄狮.饭量大.除了饭什么都不吃.以及跟屁虫等等坏习惯.
而近來这些日子.它似乎掌握了云歌每日早起的规律.每每都会跟着她后面绕上一圈才会回去趴门前晒太阳睡觉.
不过也好在乖巧.云歌拍了拍飞光毛茸茸的大脑袋:“走吧.”
说着一人一狗晃悠悠的.百无聊赖的逛进了冥罗宫的后花庭中.太阳还未升起.所以院中那仅有的几种应季的花看起來并不十分美艳.偶尔走过去的时候.还会将衣摆蹭的满是露水.所有要说欣赏实在沒什么欣赏的.也就只有在亭内坐下等太阳升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