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四合.轻风乍起.宣国皇宫里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被吹带起了一层飒飒的萧瑟.
曾经的辉煌的庭院.在岁月与无人呵护的遗弃下.早已破瓦颓垣且半零不落.或许还会有路过此处而人感念着曾经的过往.但流年已逝.岁月消退.现在的这里已然是禾黍故宫般的颓垣断堑.
此时的年莹喜随着墨修站在这处庭院的门前.看着这让人忍不住哀声感慨的一切.难免轻默呢喃.“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 ”
如果眼前的这一切是对当初那个满身鲜亮于淑兰的最大惩罚.那么她觉得已经够了.
归根结底于淑兰并不是这所有错误的源头.要怪只能怪她生在了这个勾心斗角的世界.要怪只能怪她错嫁了一个如此狼心狗肺的男人.
“墨修.去敲门吧.”收回自己的种种思绪.年莹喜吩咐着身边的墨修.
‘吱嘎’一声.沒等墨修抬起手臂.那残破不堪的双扇大门.便被人由内向外的打了开.
手中端着残羹剩饭的齐嬷嬷正迈腿而出.见面前有人.惊讶的抬起了头.随即呆愣的抖起了双腿.“年……皇后娘娘.”
年莹喜垂眼瞧了瞧齐嬷嬷手中那碟碟碗碗似乎已经馊却了的饭菜.轻轻带笑的走上前了几步.“齐嬷嬷.你家王妃可是在的.”
齐嬷嬷一愣.沒想到年莹喜与她说话时一点架子都沒有.赶忙的点了点头.“在的在的.”她说着.便要为年莹喜带路.不过想着手里那些还沒有处理掉的嗖饭.一时间难为在了原地.
瞧出了她的为难.年莹喜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的包容.“着馊饭馊菜夏天确实是味道浓了些.不过倒是也沒那么严重.劳烦齐嬷嬷先行带着我进去可好.”
齐嬷嬷一听她的这般软言细语.当即红了眼眶的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请随着老奴里面走.”
自从进了着皇宫之后.每个人对她们主仆都是冷眼相加.齐嬷嬷也曾想过离开这皇宫带着于淑兰回自己的老家.在那里虽然穷了一些.不过总是好过每日这般的受人欺凌.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吃不上.
可奈何于淑兰一门心思的想要等着宣雨辰的归來.她劝了几次均未果之后.便也作罢.只能又心疼又怜悯的陪在于淑兰的身边.希望这日子能过的稍微快一点.
如今年莹喜前來.她本以为年莹喜是來借机挖苦讥讽她们主仆的.可年莹喜不但沒有半点的幸灾乐祸.反倒是对她客气百般.这让齐嬷嬷无地自容的同时又捶胸顿足.
当初到底是她们这群的乌合之众看轻了这位年家的二小姐.都以为是皇上瞎了才会娶了他成为皇后.而现在.她才幡然醒悟.瞎的不是皇上.而是她们这些个不耻之众.
一个有着如此心胸与睿智的女子.若不成为一国之后.将是她们宣国人的损失.
年莹喜走在这破旧的院子里.处处的枯枝败叶让她姣好的眉头终于是皱了起來.“齐嬷嬷.这里的一切是谁安排的.”
她沒有指名道姓的说是宣逸宁.是因为她根本不相信这是宣逸宁的所作所为.
宣逸宁当初将于淑兰接进宫里.无非是代替着宣雨辰照顾于淑兰.她料定了按宣逸宁的城府和修养.是不会如此难为一个女子的.如果他要是这般的小肚鸡肠.又怎会放宣雨辰一条生路.
“唉.”走在前面的齐嬷嬷叹了口气.话语里是无尽的心酸.“皇上当初将王妃安排在一处修身养心的庭院了.可还沒住上几日.禧妃娘娘便带着人过來了.说是那庭院风水不好.不适宜住人.后又以其他庭院都在修建为借口.将老奴和王妃安排在了此处.其实住在这里也无妨.老奴现在不敢多求.只要有个住的地方便可.只是从那以后.王妃的饭菜便也被禧妃娘娘接了手.每次的馊饭馊菜.老奴真是怕王妃的身体会越來越虚弱啊.”
原來这一切竟然是出自禧妃之手.年莹喜心如寒霜.冰冷一片.如果当初自己在司南王府时.于淑兰当真是与禧妃联手的话.那么今天禧妃的所作所为便好解释了.无非是想要尽早的逼疯或者逼死于淑兰.好让一切死无对证.
狠啊.真狠.年莹喜幽幽的叹气.论狠辣.她恐怕是永远比不上这个禧妃了.
“皇后娘娘.到了.”齐嬷嬷停在了一处点燃着烛火的屋外.伸手推开了并沒有关死的房门.
年莹喜带着墨修迈步其中.仅是一眼.便觉得时过境迁的让人遍体生寒.
曾经拥有着无数人羡慕美貌和举止端庄的于淑兰.此时傻傻的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头发凌乱.眼神呆滞.身上的衣裙满是褶皱.
这样的于淑兰不要说是惊讶道了年莹喜.就连跟着进门的墨修都是暗自惊讶.他跟在宣雨辰身边不下十载.还从來不曾见过这般凄惨凉薄的于淑兰.
听见声音的于淑兰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是连目光都不曾转动一下.此刻的她更是一个被人玩坏了的破旧木偶.木讷.呆滞.灰败不堪.
“皇后娘娘谅解.王妃这样已经很长时间了.太医也不是沒來过.但都说王妃是失心疯严重了.”齐嬷嬷叹气的站在门边.望着于淑兰满眼的心疼.
失心疯.开什么国际玩笑.于淑兰根本就沒疯.怎么回事失心疯加重.年莹喜再次看了于淑兰半晌.忽然提着裙子的朝着她走了过去.并且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着于淑兰那一双无神的眼.
在她的凝视下.于淑兰无神的眼忽然闪现出了一抹躲闪的光.虽然很快.却仍旧沒能逃过年莹喜紧盯的视线.
年莹喜会意的一笑.起身对着齐嬷嬷与墨修道.“你们两个先出去.让我和司南王妃单独的呆一会.”
墨修仅是一愣.便转身走了出去.
齐嬷嬷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年莹喜会不会趁机报复.不过看着年莹喜眼中的清明.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年莹喜的走出了屋子.轻轻关上了房门.
年莹喜从门口收回目光.转眼间于淑兰放在腿上的双手紧张的绞在了一起.了然的笑了笑.复而再次在于淑兰的身前.蹲下身子.“于淑兰.我知道你认识我.”
于淑兰绞在一起的手停下了下來.死死的握在一起.泛起了失血的苍白.可她仍旧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轻轻的垂下了头.
于淑兰的反应.看在年莹喜的眼里.算是一种默认.她微微的松了口气.还好.于淑兰还愿意和她沟通.虽然于淑兰现在不愿意开口.但她总是会想到办法让于淑兰开口的.
年莹喜伸手覆盖在她握在一起的手上.盯着她的眼睛.虽然语气温柔.话语里却带着一种无法被人忽视的犀利.“你如此的样子.让我真的很后悔.但我后悔的不是曾经与你的针尖对麦芒.而是你进宫时打你的那一巴掌.我打完之后觉得我似乎是打的重了.可是现在看來.却是我打的轻了.”她说着.伸手抬起于淑兰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于淑兰.你可以逃避现在的一切冷嘲热讽.也可以自欺欺人的躲闪掉一切的唾弃白眼.但你要清楚一件事情.今天的你早已不是当日那个衣着鲜亮的司南王妃.因为宣雨辰就算是回來.也是待罪而反.知道他为什么走么.因为他勾结他国.叛国谋权.而你.不过是他摒弃掉的累赘.更可以说.你根本就沒被这个男人看在眼里.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但是我不相信你的修养与城府.让你到头來变成了懦弱到任人踩踏的胆小鬼.”
于淑兰木讷无神的眼中慢慢汇聚起了一层淡淡的泪光.她抖着自己干裂的双唇.喏喏的终
是浅浅的开了口.“我是那么的爱着他.我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让他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伸手轻轻擦拭掉她流出眼眶的泪珠.年莹喜的声音柔和了下來.“你可以爱他.可以永远一直的这么爱着他.但在那之前.你要学会如何去爱惜自己.”
“爱惜自己.”于淑兰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看着年莹喜疑惑.“就像是你一样的坚强么.”
“坚强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我脚下的路又何尝的好走过.”年莹喜笑着捋了捋她凌乱的发丝.像是安慰孩子般的出语轻抚.“你只需心平气和便可.记得.日子是用來享受的.而不是用來煎熬的.你是女人.但不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到了此时.于淑兰终于懂了年莹喜的话语.她深深的点了点头之后.突然身子前倾的拥住了面前的年莹喜.放声的大哭了起來.
撕心力竭的哭声带着她的心死与重生.回荡在破旧的庭院内.凄凄的消失在了风声之中.
守在门口的齐嬷嬷听着这哭声.吓了一跳.不过还沒等她伸手推门.那门便被动作极快的墨修推敞了开.
墨修沒想到屋内竟然是这么一副感人的光景.收回了想要买进去的脚步.无声的站在了门边.
刚刚还心惊的齐嬷嬷见此.也是老眼昏花的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