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军.”随着黑线变的越來越粗.清廷旗帜逐渐显露出來.形势又陡然间变的棘手不已.再看着重围中左冲右突的吴三桂.李信断然下令.解围.后退.结阵.
清军的速度很快.他们无论如何都來不及拿下吴三桂了.眼看着功亏一篑.即便再心有不甘.也不得不为之.
三卫军所有步战营有条不紊的后退了一段距离之后.开始重新结成战线.吴三桂的黑甲骑兵趁机突围而去.别阔儿带着麾下骑兵穷追了一阵.眼看追之不上便又悻悻的撤了回來.他知道他的部下经过多日连续不断的行军.再加上几日一场血战.已经耗光了所有的体力和马力.离大部队太远有被清廷援兵围歼的危险.
不过别阔儿胆子竟也非同寻常.在返回之时竟然贴着清廷援兵的边际狂飙了一圈.引得对方小股骑兵纷纷四出追击.敖汉部骑术了得.甩掉这些人并不费事.但他却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
那就是这股所谓的清廷援兵似乎只想将其驱逐.而并沒有至置于死地的打算.或许清廷援兵的内部关于是战是和并不统一呢.
但是.他的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追兵似乎心不在焉.可很快便有令一股人马前來堵截.这让别阔儿大感头疼.真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一个不小心竟然身陷险境.
别阔儿毕竟经过了几次大战.即便形势对他极为不利.却半分都不慌张.凭借着高超的骑术.敖汉部骑兵骤然转向.向北而去.一追一堵全部都变成了追兵.别阔儿所部就像一只轻巧灵动的羚羊在草原上三转腾挪.追兵们笨拙却又锲而不舍.
此时此刻.蒙古马超高耐力的优势显露无遗.虽然这种马的爆发力很差.瞬时速度很低.却胜在能长时间的以高速进行奔驰.但还是有部众担心长此下去.马力不支而陷入绝境.
“别阔儿汗王.清狗追的紧.不如回头一战.痛痛快快拼一场.”
有部众于奔驰的马上提出建议.
“有明朝总兵在.还用的着咱们孤身作战.这些漠北蒙古的骑兵们.真是辱沒了蒙古骑兵的名声.跑起來跟沒吃饱饭一样.去前面的高坡.都跟紧了.正可甩掉他们……”
别阔儿和敖汉部在圪儿海放牧多年.对此处地形熟悉的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每一寸草地.利用地形甩掉这些漠北蒙古人自然是不在话下.绰绰有余.
就在别阔儿打算进行最后一次加速之时.突然有人惊讶的喊道:“清狗撤了.清狗撤了.”
别阔儿回头一看.追兵果然结队回撤了.另有一队骑兵正迎面过來.分明是明朝总兵麾下的那支骑兵.此时出手.可用汉人的话讲.直如雪中送炭.此情此景竟使别阔儿心中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不是孤军战斗的感觉真好.以往多少年敖汉部在漠南蒙古各部的倾轧之中.每每费尽心力侥幸逃生.自始自终都如一个人在战斗.既沒有人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也沒有人会在绝境之中大发怜悯……
刚回过神來.对方已经打出旗语令其跟在他们身后返回本阵.三卫军曾将他们的旗语在蒙古部落联军之中广泛推行.虽然不少部落对此不屑一顾.但别阔儿被三卫军打的很惨.直认为这些明军是有真本事的.所以对它们的一切东西都学的极为认真.当然也就包括这些旗语.
别阔儿二话不说.立刻率领敖汉部与陆九的骑兵营一前一后.直朝逐渐成型的战线急驰而去.但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仍旧在他年轻的胸膛中跳动.包括与张石头几乎天衣无缝的配合.都在此时一一浮现出來.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这仗打的痛快.打的舒服.他很难描述清楚这种感觉如何.但是却希望一直能如此前一般的与明军合作下去.
别阔儿不知道.汉人中有一个词可以概括他此时此刻的心境.那就是归属感.
三卫军的变阵十分迅速.这得益于平时频繁而又高强度的训练.但两翼的蒙古联军则相形失色.得到李信的接诊命令以后.至今仍乱哄哄一片.右翼还好一些.左翼连逃带撤几乎已经跑了个精光.
左翼的主将巴图带着本部精锐原本已经脱离战场.但是看到战场上戏剧性的转变之后.生怕李信秋后算账又当即带着人折了回來.刚被带到李信跟前.结果清廷援军就在这时出现了.见此情景的巴图连肠子都快悔清了.清廷联军数万.明军和部落联军打乌珠穆沁部都那么费劲.经过大战之后早就是强弩之末.眼前这一仗.就是拿脚指头去判断都知道断然赢不了的.
部落联盟完蛋了.明军也要完蛋了.李信更要完蛋了.
但是.说什么都晚了.谁让他此时此刻已经身处明军之中.想逃再走又谈何容易.李信能绕得了他.所以巴图立即改变了主意.换上一副笑脸.准备劝李信撤军.换句话说就是劝李信逃跑.
“勇敢睿智的主人.清廷联军势大.汉人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此时的联军初经大战人困马乏.大军还是避其锋芒……”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的翻來覆去就是要劝李信撤军.虽然说的比较委婉.但就差明着告诉李信.和清廷的援兵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谁知李信却并不生气.也沒有如他预想中的就坡下驴.而是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巴图汗王如此涨敌人士气灭自己威.莫非巴不得联军战败.”
李信的眼神中射出一种透人寒冷.吓得巴图连忙跳脚白手摇头.
“主人误会巴图.误会巴图的意思了.巴图可全是为联军着想.但是.但是主人若执意一战.巴图愿意肝脑涂地.与清狗们决一死战.”
李信眼中的寒光忽然消失了.哈哈笑道:“本帅可舍不得巴图汗王肝脑涂地.决一死战便可.”说到此处.李信的声音陡然变的严肃.
“土默特部巴图听令.”
巴图浑身上下一颤.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硬着头皮道:“您最忠实的奴仆.听凭主人差遣.”
“令你所部骑兵前出五里.引诱清廷联军攻击联军战线.记住不可浪战.”
李信的命令一出.巴图当即便后悔之前指天指地的发誓要肝脑涂地.与清狗决一死战.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当众允诺的事再当众反口.今后他还如何在漠南蒙古诸部中立足.
好在只是个诱敌的差事.实在不行见势不妙.撒开马蹄子溜了便是.打定主意的巴图领命率部以一种极为决然的姿态冲了出去.正与从前方车回來的陆九和别阔儿相向而行打了照面.
看到巴图.别阔儿狠狠的朝草地上啐了一口.他一向对此人极为不屑.经过这次战斗土默特部的表现更是让他极为不齿.如果不是左翼顶不住压力.或者说是畏惧作战希冀保存实力而选择的主动撤退.他的敖汉部根本就不用与乌珠穆沁部拼死一战.到现在可以省下更多的体力和马力对付清狗.而明军也可以保存更多的体力和弹药.
正是因为这个胆小懦弱的家伙.本來不必如此费力的一场战斗.竟然打的如此惨烈艰辛.更直接影响了整个战局.尽管此前打的很痛快.但在心底里别阔儿其实和巴图的想法也沒什么两样.李信的明军现在的状态用汉人的话來形容.几乎已经是强弩之末.让他们再与精力充沛士气旺盛的清狗决战.获胜的几率恐怕连一成都沒有.
退一万步讲.一旦与清狗胶着开战.恐怕就连全身而退的机会都不多了.别阔儿虽然也担心敖汉部的安危.却绝不容许自己如巴图那样做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敖汉部的勇士们从來只能在战斗中死去.而不能在耻辱中苟活.
程铭九担心的來到李信身旁小声的嘀咕着:“大将军.弹药已经严重不足了.如果后勤补给还不到.恐怕.恐怕这一仗……”
李信其实比程铭九还着急.这一仗所关系的已经不仅仅是蒙古部落联盟的未來.不知不觉中三卫军的生死存亡也被牢牢的绑了上去.但是.他深知身为一军统帅绝不能将自己的担忧在部下面前表露出來.只有强自撑住.按照时日掐算.由镇虏卫启程的后勤补给队伍也应该到了.就算是由下水海而來.也就当在今日左右.
所以.他们只要挺过今夜.最晚明日.只要补给到來.三卫军便再也无所顾忌.
“弹药还能坚持多久.”
李信同样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问道.
“之前一战.各营都控制着齐射的频率.再打上个几十次齐射应该不成问題.”
“嗯”
李信陷入沉思之中.突然又开口对程铭九道:“一会儿清廷援军必然会派先锋试探.不必保存实力.将所有的弹药都打出去.只要能将他们嫩打退.再坚持一晚不是问題.”
程铭九郑重点头.西斜的太阳已经如血一般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