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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杀人活人

    卢金吉将罪名全部推给卢兆林的消息.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就传的满城皆知.这更坐实了卢氏与那周之杰有苟且之事.卢兆林为两人所勾结之孽种的传闻.

    通奸还生下孽种伤风败俗之事.即便富绅权贵也承担不起这种罪名后果.卢府大门外天天被人挂着破鞋.甚至还被人以大漆在府墙写下了不堪入目的辱骂言语.可怜卢氏一个娇柔女人.失去了丈夫和儿子的支撑.独自撑持起一个诺大的卢府.很快.卢氏的族人便打上门來.要将这不要脸的小贱妇逐出卢家.

    别看卢氏是一介妇人.但对付起这些欺软怕硬的卢氏族人们却毫不手软.斥责他们捕风捉影自侮门风后.便令家丁将那一干人等都打将了出去.而周之杰的下场比卢氏更加不如.他在周家还有几个实力雄厚的族兄.如今惹上了这等丑闻.那些兄弟们结着伙的要将他赶下家主的位置.

    但最倒霉.最无辜的还是卢兆林.本來他还得意洋洋.凡事都有父亲替他顶着.挡风遮雨.眼看自己的罪名就要全部撇清.不日便可以回家.谁知形势却急转直下.过堂的堂官又开始从头审讯了.从张家老宅被拆.直到纵火案.又让他如实招來.否则将有大苦头吃.

    卢兆林莫名惊惧之下破口大骂.指那堂官诬陷于他.堂官却冷笑数声.不屑的道:“孽种一个.还猖狂甚.卢金吉已经不会替你顶罪.自己酿的苦果.如果还是条有担当的汉子.就敢作敢为的都认下罢了.别像个沒卵蛋的娘们整日躲在后边叽叽喳喳……”

    “甚.甚.你说甚.”

    堂官再一次语言刻薄的重复了一遍.卢兆林哪里肯信.歇斯底里的将大堂闹了一通.最后以被打了二十板子拖回牢房而收场.也不知是太原府的相关官吏有意为之亦或是巧合.这一夜卢氏父子被关在了相邻的两间牢房之中.

    狱卒狱吏都等着看这父子二人的笑话.但结果却让他们大师所望.卢金吉的表现与此前将罪名疯狂推给卢兆林的行为正好相反.他将卢兆林隔着铁栏杆唤道自己身旁.心疼的看着卢兆林血肉模糊的屁股.眼睛里尽是父亲的慈爱与疼惜.

    “还疼不疼了.不要在堂上与官府闹.你看看吃了多少苦头……”

    卢兆林双眼含泪.也顾不得屁股上伤口.质问着自己的“父亲”

    “堂官老儿说父亲大人将罪名都推给了孩儿.是真是假.”

    他的眼中充满了狐疑.卢金吉却笑道:“怎么可能.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如何能信这等站不住脚的谣言.”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卢兆林眼里透出开心的笑意.

    “就知道是那堂官老儿诳我.孩儿自然不能上他的恶当.”

    谁知卢金吉却让卢照邻将身子靠过來.他伸手在卢兆林的脑际肩膀上來回的摩挲着.就像他一双手掌之下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般.

    “都说雏鸟一直窝在父母的羽翼下.翅膀永远都长不硬……”

    沒头沒脑的一句话让卢兆林心中疑惑.却听他又提高了调门.语气转而郑重:“卢兆林.从今儿起你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你要独自撑起自己的天和地.再沒人能够庇护于你.你知道吗.”

    声音到最后竟然便的尖利起來.卢兆林大惊失色.父亲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沒人庇护他了.

    “父亲此话何意.孩儿愚钝……”

    卢金吉则轻描淡写的两句应道:“卢家当有此劫.天色不早了.各自歇息吧.”

    说罢.也不再理会卢兆林那满脸的疑问.径直躺到了榻上.不多时便鼾声大作.

    等着瞧热闹的人.万万沒想到竟然看到了卢金吉舐犊情深的一幕.只是这一幕间却是充满了酸涩与讽刺.有太原本地的狱卒有感于卢老爷昔日间的高高在上.呼风唤雨.再看他如今这般田地.亦忍不住为之唏嘘不已.

    次日一早.卢金吉照常被提出去过堂.只不过这一回他却主动检举了一桩过往的人命案子.

    其子卢兆林曾于崇祯十年夏季.奸杀了府中的厨娘红姑.这桩案子当年处理的极为低调.除了时任太原知府以外.只有少数几个太原府的堂官知晓.且是以“非公室告”处理的.

    何谓非公室告.父杀子.主毙奴婢.这种行为便叫非公室告.在明朝时官府是不予受理的.而卢金吉所检举的重点则在于这个“非公室告”是不成立的.因为.那个叫红姑的厨娘本就不是卖身的奴婢.是拿卢府月银的雇工.

    当年之所以沒人追求此事.苦主家也三缄其口.还不是因为卢家使上了银子.审案的堂官有幸是在太原遭劫中幸存下來的.对这个案子也有些印象.便回去翻太原府的旧.果真让他找到了这桩“非公室告”的案子.

    不过.这案卷却是无懈可击.上面有多各家供词.以及签字画押.还有时任知府的审结批语.

    堂官冷笑道:“你自己尚且说虎毒不食子.如何转过脸來便做出这等构陷之事.这桩案子断的合情合理.分明是你恶意诽谤.”

    卢金吉听他如此说.便知晓了自己昨夜间与那孽子的对话今日已经传遍全城.但他不在乎了.反正已经身败名裂.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个糊涂官.若是天下州县的父母都如您一般审案.不知又要冤杀了多少良善无辜.”

    “你大胆.公堂之上.不得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卢金吉冷笑三声.指着那堂官的鼻子道:“便给你指条明路.红姑的籍贯当年由于有人暗中.作梗并沒有销毁.你去一查便知真相.”

    堂官闻言立即恍然.随即又满面通红.胸中羞愧.他确实沒想想到这一点.卢金吉说他糊涂一点都不过分.他亲自去查了那红姑的籍贯与其父母兄弟的籍贯.果然是农户良之女.

    如此看來.当年的“非公室告”一案也是个冤案.红姑冤死.凶手却至今还逍遥法外.读书人与生俱來的正义感与使命感便突然占据了堂官的所有思维.他觉得.让自己得遇这桩旧案是上天安排.便断然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这一回他可不偏听偏信了.亲自去走访了那厨娘红姑的家人.谁知其所在的村子早就毁于战火之中.几经辗转才打听到.红姑的父母兄弟在瘟疫和流贼的双重祸害下纷纷死于非命.只有一个堂兄还在人世.如今在矿场还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头目.

    不过.这矿场地界却不是他太原府一介堂官能够涉足的了.太原府附近的矿场和工厂是总兵府与太原府联合设置的“特区”沒有特别通行证.任何人包括官员都不准入内.如果想调查此事便要取得总兵府的支持.说白了.他想取得正当进入矿场区的通行证.除了惊动李信便再沒有其他门路.想到此处.堂官的心里一片冰凉.大将军日理万机.能够理会他这一桩无关紧要的案子吗.

    李信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泛酸的鼻子.对一旁伏案疾书的田复珍笑道:“不知哪个又在背后念叨本帅.”

    为了加快效率.李信拿出了当初在高阳时的方法.总兵府与太原府合署办公.卢金吉的案子在他们看來已经尘埃落定.罢市结束.秩序恢复.至于这货的下场.只需秉公处理.不论量刑轻重.一个名声道德败坏如斯的人在也不可能对他们构成威胁了.

    郭师爷的毒计真够毒的.却是剂立竿见影的特效药.连田复珍这等读书人都为此称赞而大呼痛快.

    “大将军想好了如何处置卢周王三家的财产了吗.”

    田复珍头也不抬.反而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谁说本帅也沒收他们家产的.连田府尊都信这等市井谣传.如果真如此.李信又何必费如此大的周章与之周旋.直接将其拿下岂不更好.”

    田复珍又换了个话題.

    “卢金吉虎毒食子一事大将军可听说了.”

    李信自然是听说了.不过却不打算干涉.狗咬狗一嘴毛的事.他亦乐观其成.只是卢金吉养了一辈子的嫡长子兼独子到头來成了孽种.此事未免太过悲哀.闻者无不唏嘘嗟叹.

    田复珍将笔搁在架上.抬头又道:“不过.田某却有不同的看法……”

    突然.郭师爷急吼吼的來了.李信见了这般模样.便知他有事.否则向來都是好整以暇迈着方步慢慢踱來.

    “何事急吼吼.跟火上房似的.你好歹大小也是个人物.什么时候才能养成不惊不乱的气度.”

    郭师爷嘿嘿笑了.“小人就这德行.心里藏不住事.有个人大将军得见一见.人命关天的大事.”

    “谁啊.还人命关天.”

    “这人田府尊也识得.太原府的堂官.宋显礼.”

    田复珍奇道:“此人不是在审卢金吉父子么.如何又人命关天了.”

    郭师爷长吁口气:“说來话长.小人长话短说……”

    李信听罢.拍案而起.冷笑三声.“好个卢金吉.一言可杀人.一言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