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迷蒙.桃花绽放.墨聪和楚瓷两人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运脚力飞一般跑出了桃园.凭着他们两人的伸手.看园子的人就算跑断了腿也休想看到两人的背影.
沒头沒脑地跑了一程.也不知跑出多远.身后桃园早已不见踪迹.两人在路旁吁吁喘吸.躬身护胸.相视而笑.倒觉得挺有趣味.
“看园子的那家伙非气死不可.”墨聪喘匀了气.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说道.
“我说叫你少管闲事.你就是不听.因为管闲事你都吃了多少亏了.”楚瓷埋怨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大眼睛男孩儿.心里也觉得无可奈何.乖巧地笑了笑：“走吧.”
两人误闯误撞.发现脚下竟是一条宽阔的官道.虽是偏远地带.但那官道却是用石砖铺成.可以容八辆马车并驾而行.道路两侧栽植着钻天白杨.树干高达丈许.树冠如火炬一般向上聚拢.油绿的叶片沾着晨露.清风吹拂.树叶翻转.闪闪发亮.飒然有声.
“师妹.你看.前面是一座城市耶.”
墨聪抬眼观瞧.路途笔直.直通一座雄伟的城市.高大威武的城楼高高耸立.楼分三层.每一层皆是碧瓦琉璃.丹柱彩绘.翘脚上压着栩栩如生的小兽.灰色的城墙.拱形的三座门口.中间最大的门洞内两扇镶着金色门钉的朱漆大门敞开着.挑担牵马的行人來來往往络绎不绝.
“咱们去买些东西.赶紧回去吧.”楚瓷说道.心里面还为刚刚的事惴惴不安.
墨聪沒事人一样.随手帮楚瓷围好了围巾.笑道：“好不容易带你进了趟城.怎么能说回就回呢.你忘了小时候你可是哭着嚷着让我带你到山下小镇去玩呢.这次咱们就在城里玩个够.”
楚瓷眨了眨眼睛.脑中回想着过去.沉默了片刻.柔声笑道：“那是小时候.现在不一样了吗.王宫我都不想住.何况这个破城市.”
墨聪细细品味这话.翻了翻白眼.“我咋觉得你是在点我呢.”
楚瓷嫣然一笑.脸上带着撒娇的摸样.红唇一努一努的道：“你明白就行.那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在城里多转转.”说完得意地扭转俏脸.迈步向前.墨聪愣了一下.摇头一笑.紧随其后.
两人进了城便是停不住脚.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墨聪东转一趟.西转一圈.去戏园子里听了听小曲.又吃了些城中的小吃.待买完东西时.天色已近黄昏.回到那小村子时暮色沉沉.繁星朗朗.村中各家各户都已燃起了灯火.鸡不鸣狗不叫.村里一派祥和宁静.
“师妹.”两人刚进村.墨聪突然在村口收住脚步.闪着一双大眼睛道：“不如.咱们趁着天黑悄悄把那些东西放到他们的门口.等他们明早起來一定会很惊喜.”
楚瓷一把拽掉围巾.出神地看了墨聪一会儿.瞧着他那双眼睛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楚瓷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即便他们不知道是谁送的.不过咱们的心意已经到了.”
“就是呀.何必让人家领咱们的人情呢.怪麻烦的.”
两人商议已定.跳动身形.什么东家阿婆的新棉衣.邻家小妹的几尺花布.李老汉的镰刀.二秃子的斧头 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了屋子外面的显眼位置.做这些事对于墨聪和楚瓷來说毫不费力.两人忙了一阵儿.回到自家小院里轻松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都觉得心满意足.
第二天一早.小两口在热炕头上睡得正香.却听有人“哐哐”砸门.墨聪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楚瓷伸出一条雪白的胳膊翻了个身.墨聪已经爬起.她胳膊拍了个空.在梦境中心头一怔.眼睛欠了个缝.口中含糊地叫道：
“墨聪哥.谁呀.”
墨聪掀开桃红色的窗帘.用手点破窗纸.窗外李老汉吧嗒一口眼袋.一口烟儿熏得墨聪眼睛流泪.墨聪赶紧揉了揉眼.再次向外看时.首先看到的就是李老汉沒牙的笑容.李老汉满脸皱纹.胡须皤然.近乎难看.但在晨光里金灿灿地充满乡人的淳朴.他身后满院都是人.十几户人家几乎都到齐了.脸色都和李老汉一样的淳朴.
“快起床吧.乡亲们都來了.”墨聪赶紧放下窗帘.随手拎了自己的小褂子.一手拍了拍楚瓷露在被子外面的挺翘雪白的丰臀.压低了声音说道.
“唔.都是你干的好事.”楚瓷习惯性地揽起一头长发.睡眼惺忪地埋怨：“害得人家觉都睡不好.我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呐.”
“那你睡吧.我出去用最高礼节接待他们.”墨聪咧嘴笑道.
“那你去吧.”楚瓷说完.慢悠悠地躺下了.把被子向上盖严了.
墨聪随便洗了把脸.出了门又把门关上了.发现院子里铺了满地的鸡鸭.都用绳子捆着翅膀.背着脖子.发不出声.在地上扑棱棱乱窜.墨聪一看乡亲们的脸色心里就明白了.抓了抓头发道：“乡亲们.你们都拿回去吧.不用这么客气.”
“那可不成.”李老汉显然是村子里最年长.辈分最高的老人.上前笑道：“我们这都是自家产的.不值钱.你们送的东西对于咱们这庄稼人來说可是宝贝呀.”
“是呀.墨聪哥哥.以后你们不用那么破费.这样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呢.”邻家小妹妹红扑扑的小脸上带着甜甜的容.
“就是.你们到这住下了就是咱们的乡亲.哪用那么客气.”
“我还就是缺了一把锄头.这些东西你们不收.我那锄头用的都不安心呢.”
老乡们在院子里感恩戴德的议论.对于他们來说.去趟城里就很不容易.那些精细的布匹和铁器更是无力承担.墨聪瞧着院中乡亲们朴实的眼神.心中感慨万千.向來都是出入山门武地.也过惯了王宫里的奢侈生活.即便是和师父隐居的时候也从沒体会过这些普通人的辛酸.眼中不禁涌出一股热泪.笑道：“乡亲们.你们真的不用客气.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了.日后谁家缺什么少什么竟管到我这里來要.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墨聪正说着.忽见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汉子手里拎着一把斧头.气势汹汹地走进了院子.看脸色像似要跟谁拼命.那人一进院便直奔墨聪而來.
“二狗子.你这是干啥.”那人沒到墨聪近前.早被院中之人拦住.
李老汉在鞋帮上磕去了烟袋锅里的烟灰.不紧不慢地走到那年轻人近前.脸色严肃道：“二狗子.人家送你东西还送出罪來了.”
來人脸色惶急.看着一干乡亲们责备的眼神.看着李老汉颇具长者之风的严肃苍老的脸色.将头一扭.叹了口气道：“嗨.你们误会了.我是那样的人吗.这房子还是帮着拾掇的呢.”
“那你干啥.”李老汉质疑地看着他道：“你看你眼睛瞪的溜圆.这是要杀人吗.我可告诉你狗子.你娘沒的早.你可是吃我们这些人家的米汤长大的.要砍你就先砍了我.”说完.李老汉扯开衣服.露出枯槁的胸脯.
“狗子.今天俺们谁也不能让你跟这孩子过不去.”村里几个中年人也上前拦阻道.
二狗子脸色更急.慌忙将斧子扔到地上.苦着一张脸.用手比划着道：“我的亲爷爷.亲奶奶呀.我是來谢人家的.顺便给你们报个信.出了大事了.”说完便蹲在地上两手抓着头发.看样子很是愁苦.
一干老乡都怔住了.墨聪上前道：“大哥.你别急.有话慢慢说.即便是我什么事沒做好.得罪了你.你也照实说.”
“哎呦.”二狗子一见墨聪.慌忙站起身.用他生满老茧的大手.抓住墨聪的手道：“兄弟.你是明白人.我跟他们说不通.”说完.他看了看周围的人.脸色很是委屈.
“嗯.你说吧.”墨聪又道.
“兄弟.我真是來谢你的.不过真是出大事了.我不是在邻村上工吗.天不亮就出门了.可是我刚到那村头就听说一件事.不知道是谁把靖王爷看桃园子的水龙给打死了.现在那些周边的村子里全是兵.都砍了十几个了.”
听二狗子说完.院中的一干老乡都吓得直了眼.
“这.那杀死水龙的人找到了吗.”有人问道.
“找到了我还回來干屁.这不是來给你们报信吗.咱们赶紧逃命吧.那靖王爷杀人就像捻蚂蚁.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搜到咱们村子里來.咱们村子小.要是不跑都得沒命.”二狗子说着吓的脸色煞白.
听他说完.院子里的人都变了脸色.就连李老汉也唬得连连后退.险些坐在地上.幸亏身后有人扶了他一把.
“哎呀.这可真是.谁那么大胆敢动靖王爷的东西.这不是沒事找事吗.”
“谁说不是呢.呆着沒事杀那东西干嘛.”
“那些个练武的人.仗着自己有点本事.不知天高地厚了.这下倒好.他们闯完了祸拍拍屁股走了.咱们跟着遭殃.”
闻得院中人的议论.墨聪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不以为然地笑道：“乡亲们.你们不用害怕.我和师妹会尽量想办法查清此事.还你们清白.”
“哎呀.”李老汉闻言.颤悠悠地走到墨聪近前.两眼紧盯着墨聪.焦急道：“孩子.你可不能去.你刚來不知道.那靖王爷可不好惹.那可是皇上的亲儿子呀.”
“他一瞪眼.山都颤悠.你们可千万别去招惹他.咱们先去躲一躲.等过一阵子他气消了咱再回來吧.”几个年长之人也都纷纷來劝墨聪.
“皇上的儿子.”墨聪心中暗想.脸上也变了颜色.“这次这祸可是闯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