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在心里虽然已骂了同学千百遍.可同学们还是照样盯着地瓜.看他傻傻地晃了晃背上的纸.好像在提醒同学们特别注意一样.
可是地瓜何曾知道自己的背上贴了那么大一只王八.要是知道.地瓜早和贴自己王八的人算账去了.
每次地瓜上课睡觉醒來.都是临近下课还有几分钟.这次也一样.何莲看同学们沸沸扬扬的.耐不住的样子.便早几分钟下课了.心里好奇：“今天怎么大家都耐不住呢.”
每次下课.地瓜都会找上小牛一等人.去操场上各种游戏.可这次却不一样.同学们叫他.他不理.他懒懒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跟王八一样.一动不动.眼睛无神地看着操场上.
这莫不是被贴在背上的王八控制住了吗.
同学们都讪笑着各自跑出去了.康康却沒有.康康感觉今天地瓜特别异常.就像地瓜感觉同学们特别异常一样.那种不一样的眼神.不能不让人产生疑问和好奇.
“咦.地瓜.”康康坐到地瓜的旁边.拍了拍地瓜的肩膀.好奇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感觉动都不想动.就这样趴着最好.”
康康真担心会把地瓜背上的王八拍掉.因此他都为自己刚才拍地瓜肩膀这一动作感到惶恐.要是拍掉下來怎么办.那怎么跟土豆交代.那不是给土豆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吗.
地瓜挤挤双眼.好大一坨眼屎被挤出了眼角.地瓜又用手背揩去了.整个过程完成得干净利落.让人不能不惊叹其娴熟程度.
可康康却沒心思欣赏地瓜抠眼屎这一动作.更沒心情去惊叹.康康想.地瓜被王八控制住了吗.怎么平时活蹦乱跳的地瓜.现在像王八一样懒得动呢.连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于是康康又再次问了一遍地瓜.“你今天……是不是感觉动都不想动.就这样趴着最好.”康康要确认确认.如果真是受王八的控制.那回头也给鸭子贴上一张去.好让她下课笨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动都不能动.那该有多好.
地瓜伸了伸脑袋.又缩回去了.他慵懒地回答道：“是呀.我一点儿都不想动.就这样趴着最好.”
啊.这……哈哈.王八显灵.王八显灵.
就在上课铃响起來的时候.康康终于问出了确切的答案.心里也暗暗高兴.改天要去捉弄鸭子呢.
同学们都跑了进來.安分地坐下.可是.当同学们看到地瓜背上的王八还在的时候.大家又都不安分了.大家都面面相觑地笑起來.
小牛最后一个跑进來.看地瓜背上的王八还在.也不想再继续捉弄他了.便拍了地瓜的肩膀.大声地笑起來：“哈哈哈.地瓜.你的背上还贴上了标志.佩服你的勇气.”
地瓜扭头一看.自己的背上贴着一张纸.摇摇曳曳地挂在透明胶布的下面.顿时生气极了.一把扯下纸來.抓过來一看.一只大王八.再去看了那密密麻麻的字.脸色已变得铁青.他随即抓了纸.高举着.像抓住铁的事实一样.愤怒地问道：“谁贴的.快说.不然告老师去.”
土豆像沒听到地瓜的话一样.扭着个脑袋盯着康康看.小牛也像沒听到地瓜的话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康康看.全班同学见他俩莫名其妙地盯着康康.便也都齐刷刷地盯着康康.希望能找出土豆和小牛盯着康康的原因.
地瓜立即明了.心里那个对同学们的感激啊.无以言表.
地瓜也依稀地记得康康在下课的时候拍过自己的肩膀.那还用说吗.就是那个时候贴上去的呗.
地瓜已经确信无疑.隔着土豆.就伸手去掐康康.说道：“亏我俩的感情这么好.你居然捉弄起我來了.”
康康一时无语.当看到土豆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时候.康康更加无语了.这可怎么说呢.揭穿真相.说是土豆和小牛密谋着干的.那土豆以后怎么看自己.出卖兄弟.无情.小牛以后怎么看自己.出卖朋友.无义.自己怎么看自己.无奈.倘若替土豆和小牛当替罪羊.那同学怎么看自己.无能.地瓜怎么看自己.无耻.自己怎么看自己.无奈.
心里纠结了一时半会.康康还是决定不揭露土豆和小牛了.康康再不想别人嫌弃他.而离他远去.这样康康伤不起.
被人嫌弃的感觉.比被敌视还难受.
康康不说话.他咬着牙齿.默默承受着地瓜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手臂.
“康康.你……他……”梦呓实在看不懂地瓜为什么抓到王八就掐康康.而康康就像被抓住的王八一样.丝毫不动.这……如何能让人看懂.
小牛却坐在后排.趴在桌子上.把脑袋蒙在臂弯里.得意地奸笑起來.
就在这时.何莲笑容满面的走进來了.地瓜迅速松开手.康康用手紧紧地捂住被地瓜掐的地方.
土豆也搞不懂康康是怎么了.只感觉他像不曾感觉到痛一般.眼睛眨也不眨一眼.被掐傻了不是.
何莲径直走到地瓜的面前.柔声细语地说道：“地瓜.刚你妈妈捎人带來口信.让你赶快回家去.”
地瓜听说.知道母亲的病情又加重了.慌忙收拾了书本.一溜烟就冲得不见了.
康康看着被地瓜揉成一团的纸.耀眼地被搁置在课桌上.便隔着土豆.伸手去把纸疙瘩拿在手里.
何莲见地瓜已跑得不见了踪影.便提高声音说道：“这个地瓜呀.平时來上课就是睡觉.我一直以为他是无可救药的孩子.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地瓜在家里特别懂事.这几天都在熬夜照顾母亲呢.哎.孩子命苦.父亲又远在他乡.人呐.真是命苦哟.”
自己哀叹了一回.同学们都唏嘘不已.
地瓜的母亲原來生病了.哎呀.早知就不捉弄他了.这……于心何忍嘛.
康康也觉得地瓜的异样.以前地瓜才不会这样心情不好的就掐人.这样想着.康康突然可怜起地瓜來.地瓜就他妈妈和他在一起.他爷爷早搬去和李婆婆住去了.平时放鸭都是由地瓜來完成.康康也看到过好几回.地瓜把鸭子放到田野里.自己趴在河滩上看书.那时康康正在河里摸鱼虾.地瓜把鸭子放到山沟里.自己坐在石头上看书.那时康康正在地埂上找鸟窝……
这样想着.康康不由得捏了捏手里的纸疙瘩.那实在的感觉让康康捏着舒服.像一颗光滑的石子.让人爱不释手.
“同学们.这节课咱们不教数学.老师教你们学英语.首先老师教你们用英语怎么说1、2、3……”
同学们都欢乐地连呼道：“好好好.”
何莲便去黑板上写了几个英文单词.又在英文单词的后面画上了斜杠.在斜杠里写上音标.
“同学们.其实英语的音标呢.有点像汉字的拼音.呶.这斜杠里的呢.就是英语单词的音标.英语单词的音标呢.就相当于我们汉字的拼音……”何莲说着.把自己纤细的手指在黑板上指來划去.就像在让手指跳舞一样.曼妙极了.
“那同学们跟我一起读吧.万.万.兔.兔.死赖.死赖.佛.佛.废物.废物.赛克死.赛克死.塞文.塞文.爱抬.爱抬.烂.烂.疼.疼.”
同学都张开小嘴.稀里糊涂里跟着老师读起來.又把老师写在黑板上的英文单词写下來.再在旁边用汉字注上各种奇怪的读音.都准备着回家读给爸妈听去.
康康沒有写下來.他也沒想着小嘴跟着读.他的脑袋简直跟要爆炸了一样.各种胡思乱想都出现在他的脑袋里.
那节课康康想了许多.本來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去想的.可康康就是忍不住.他飘忽不定的眼神已经离了黑板.随着那浮想联翩的思绪.悠悠地飘向了远方.
同学们好不容易又熬到了下课的时间.可康康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自己就是随便想了想一些事情.怎么就……就都下课了呢.哎.又浪费了一节课.
这以后得更加听课了才能补的回來.康康提醒自己道.便拿了那个画了王八的纸疙瘩.放到桌子上.慢慢地展开.呵.一只乌龟.它四条腿平伸着.脑袋高傲地向前.身上的龟甲看上去既坚硬又厚实.
真坚强的一只王八.康康在心里感叹道.便把那张纸铺平.再重新抄刀.将它折成一架霸气外露的纸飞机.
一时小牛和土豆都跑了进來.看着康康折的纸飞机.分明是用自己画了王八的纸折的.看上面还露出个王八的脑袋呢.
小牛便讥笑道：“哟.康康.你要让王八飞上天啊.好想法.我支持你.让我帮你实现梦想去吧.”说着就一把夺了康康的纸飞机.呼啦啦跑出教室.土豆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拍着手掌.高声喊道：“王八要上天了.王八要上天了.”
王八要上天了.分明是小牛要上天了.康康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扭头向操场看去时.只见一架纸飞机高高地盘旋在天空之中.久久也沒有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