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真是.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无非是逼她说出一句想念而已.
“好啦.臣妾天天想念皇上.想得吃不下饭睡不安寝.您这下满意了吧.”窦涟漪心一横.肉麻一声.终是有些郁闷:“只是皇上心里压根沒有臣妾母子.居然天天躲在屋子里指点江山呢.”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墙上的巨幅地图.但见线与线纵横交错.朱笔分别标注出玄月、陈国、赵国、北越与西凉五国.
玄寂离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眸色沉了沉.将皇儿递与李莲成.挥手示意他带着小主子出去.
“皇上.真的要打仗吗.”她小心地问出了心中的不安.
男人轻轻拥住她.一起转身面向墙上的巨幅地图.如寒潭一样深邃的眸子深处风云暗涌.扬手指着正中两个朱红大字.
“你看.五国之中玄月居中.从好的方面來看是四方朝拜之象.至于坏的方面则不言而喻.处于其他四国的重重包围之中.随时面临被四面夹攻的危险;所以.朕要一统中原.建立大玄皇朝.为泽儿打下一个太平盛世.”
那种气概.是一种气吞山河、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气.令闻者折服.
“古语有云:好战必危.皇上.您要三思啊.”作为女人.她早已迷失在他与生俱來的皇家气度里.然.作为一位母亲.她不得不提醒.
闻言.玄寂离立刻面现不悦:“难道你不相信朕吗.”
“臣妾不敢.臣妾恭祝皇上出师大捷.灭四国、统一中原.成就一代霸业.”她已然明白.男人决心已下.再沒有什么可以阻碍他前进的步伐.自己唯有日日祈祷王师早日凯旋.完成统一霸业.
龙颜大悦.玄寂离唇启傲然:“用不了十年.朕定要三山五岳.四海升平.建立我大玄千秋万代基业.”
……
庆元十五年十二月初九.玄月先是出兵攻打陈国并速战速决.接着攻下赵国与北越.前后历时不过三年.
庆元十九年正月初十.冬至.
关睢宫抱厦间.正中置了燃烧得正旺的碳盆.将整个屋子烤得暖融融的.
两名宫装贵妇坐在一起聊天.看神情俱是十分的凝重.与一室的温暖形成鲜明的对比.
“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说恶化便恶化了呢.徐……太医他怎么说.”听闻秀珠病情恶化.來访的夏若桐也不由蹙紧了秀眉.
一直昏迷不醒的秀珠日前突然不停地抽搐、呕吐.经徐怀玉诊断为脑内再次出血.已无力回天.这一消息令窦涟漪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徐太医已尽力了.”她沒有直说.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夏若桐默然.看來秀珠凶多吉少.“姐姐.凶手到底会是谁.”
“我还是觉得皇后与婉妃最有可能.只是事情都过去三年了.当时除了秀珠手里抓着的一小块绛红色云锦又别无蛛丝马迹.再要找出凶手难哪.”
一想到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她的神色愈加沉重.当初她秘而不宣.原本是诱敌再出手.不想三年过去了.对方一直按兵不动.以至无从查起.
加上三年來前方战事激烈.所有人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国家利益之中.寻找凶手的事也一拖再拖.
“绛红色的云锦.会不会下手之人并非主子本人.而是宫女故意穿了主子的衣衫呢.”夏若桐无意识地把玩着指间的绿玉扳指.沉吟道.
宫女.
犹如一语惊醒梦中人.窦涟漪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人.旋即摇摇头.不会的.一定不会是她.
可是.一念既出挥之不去.可疑人的身影不停地闪现.她猛然一摇头将她赶出了脑海.近乎发狠地对自己说:绝对不会是她.
……
两日后.关睢宫西殿.曾借给福嫔居住过的屋子.后來一直作了秀珠的养病之所.
徐怀玉给病人施完针.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冲着一直坐于床头的关睢宫主人道:“俪妃娘娘.微臣已封住秀珠姑娘的经脉.她不会再出现抽搐、呕吐等现象.只是.病人的时日无多了.随时有可能离世.”
窦涟漪一直握着秀珠的手.闻言蓦然紧了一紧.缓缓开口道:“辛苦你了.去吧.”
徐怀玉收拾好急诊厢.默默地转身.走了不过两步.闻得身后传过來一声:“徐太医.对外就说秀珠的病情正在好转.不日将苏醒过來.”
男人怔了一怔.方点点头:“微臣知道了.”后宫复杂.他不想多问一句情由.只须照做便是.这是他多年行走宫中的最大心得.
“娘娘.您是想引蛇出洞.”素云向來机敏.一下子猜到了主子的计谋.
素云猜得不错.
如今三国平定.举国都在庆祝胜利.是时候腾出手來了结此事了.
窦涟漪眸光沉如暗夜.一定要找出凶手.替秀珠报仇.并让其为当年皇儿所受的苦付出代价.
秀珠病情好转的消息随之在后宫不胫而走.却也并未激起任何涟漪.毕竟.一介小小的宫女.其生死实在是微不足道.
是夜.月凉如水.洒进关睢宫西殿.更衬得一室安宁静谧.
门悄然而开.一道修长的身影闪了进來.回身掩好门.月光照在身上.一袭绛红云锦宫装衬得她高贵不凡.而精美如画的脸庞.连月华似乎也为之倾倒.一下子躲进了云层.
屋子里顿时暗了几分.仍依稀可辩女人如烟似雾的水眸.小巧而挺直的鼻子.不点而红的绯唇.
她缓缓走向床边.红纱帐里人影绰绰.浅浅的呼吸.偶尔的一声呓语清晰入耳.声声令人心惊肉跳.
秀珠果然醒了.
一念之间來人已到了床边.她撩开轻纱.终于看清床上人背身向里睡梦沉酣.如水的眸子里蓦地凶光毕露.扑上去掐住了秀珠的脖子.
秀珠似乎早有防备.在她掐过去的时候猛然回头.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惊.
“主子.怎么是您.”
“你不是秀珠.”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來者转身夺路而逃.灯火蓦然辉煌一室.而随着灯火涌进來几个人.同时将去路堵死.
“姒儿.竟然是你.”
窦涟漪看到凶手的那一刹那.身子猛然晃了一下.这两天.她每次怀疑到妹妹头上时.都被自己强行打断了.因为她实在不敢相信.身为皇子的亲姨母会下此毒手.
事实却再次击溃了她的亲情观.
“是你设下了圈套诱我上当.”窦婳姒咬牙切齿一声.
她摇摇头.这个时候妹妹还不知悔改.真是无药可救了.
所以.这一次.她不打算轻纵她了.
“窦婳姒.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不说泽儿是你的亲侄儿.只说他那时还只有一岁半.你怎么下得去手.”再次提及.无异于再次经历了一次切肤之痛.痛心疾首之余.她亦恨极了妹妹.
窦婳姒惨笑如哭.
“我的好姐姐.每当你与皇上恩爱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只要一想到是你占据了皇上全部的爱.我就恨不得杀了你.”
窦涟漪厉声喝问:“你想杀本宫.本宫可以理解.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自打有了皇子.你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无人憾动.所以我要除了他;还有.失子之痛一定不好受.而你越痛苦我便越开心.”窦婳姒的脸被恨意扭曲得变了形.狰狞得可怕.
她忽然明白儿子为何不敢亲近自己了.承泽那会虽小.却也有自主意识了.准是妹妹下手的时候被他发现了.留下了阴影.
徐怀玉一直以为他是脑部受损留下了后遗症.如今看來不是.而是心理刻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窦婳姒.你不仅令本宫亲儿受此惨痛.还令我们母子失和.本宫若饶了你.只怕天理难容.
“來人.将她押下去.等天明了回禀皇上再作处置.”窦涟漪沉声命令.
窦婳姒一边挣扎一边怒声叫嚣:“窦涟漪.我是皇上身边的人.沒有皇上的旨意.你无权处置于我.”
“你说的沒错.不过皇上若是知道你加害他最钟爱的皇子.你觉得他还会放过你吗.”她不怒反笑.好一个不知死活的窦婳姒.到了这个地步还沒认清形势.
窦婳姒这才呆了一呆.嚣张之态略有收敛.被宫人推搡着带了下去.
“主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凶手竟然是皇子的亲姨母.”假扮秀珠躺在床上的素云想起方才那一幕.还心有余悸.
是啊.如果不是夏若桐那句提醒了自己.她压根沒怀疑到妹妹头上.一直以为她只是任性一点.自私一点.却沒想到会毒辣如此.
“主子.您不会心软吧.”
这是素云最担心的.毕竟姐妹之间血脉相连.主子真能狠下心肠永绝后患吗.她有些怀疑.
“当然不会.皇儿所受的罪加上秀珠一条命.她死有余辜.”可是为什么.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她的心还是疼了一疼.窦涟漪暗暗告诫自己.从妹妹下手的那一刻起.姐妹之间便已恩断义绝.不要再上演农夫与蛇的故事了.
素云略略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