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目视前方.气定神闲地吐出两个字:“不松.”
“赖皮.”
这人就是霸道.可她偏偏喜欢十指相握的感觉.遂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倒也乖乖地不再挣扎了.任由他牵着自己前行.
这么一会子.院子里除了大批的宫人.竟是贵客盈门.窦涟漪沒想到各宫娘娘都來了.想必宫中久不办喜事.如今终于有了一桩.谁都不想错过这个热闹吧.
两个人一现身.大家齐齐起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
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窦涟漪趁机脱离了他的“魔掌”.再牵下去.只怕自己要被一道道杀人的眼神给吃了.
正中一张红木缕刻祥云纹案大圆桌.桌子上已堆满了礼物.他便在上首坐了.扬手招她过去:“你不是要看朕送了什么吗.快过來.你们也坐.”
众人忽啦啦地围桌而坐.皇后与皇贵妃分坐于他两边.余一个挨一个.等她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沒有空位了.玄寂离将她往身边一拉.一只手自然地揽在她的纤腰上.内务府的一名太监正唱着礼单.
……
百年好合翡翠玉佩一枚;
红木雕花镶嵌缂丝绢绘大屏风一套;
浮雕螺钿镶玉铜镜一面;
……
窦涟漪只听了一会.便明白这些妃嫔也不止是看热闹來了.长长的一串宝贝.不说别的.单一样百年好合翡翠玉佩不仅色泽翠绿.通透无暇.且雕工精巧复杂.一看便是稀世珍品.足见他对明雪鸢的另眼相看.各宫自然要來捧个场、凑个趣了.
“臣妾替姐姐谢过皇上.”她装模作样地将双手叠于腰间.福了一福.
调皮.玄寂离一时心情大好.反将一军道:“那你这位妹妹又送了些什么.也让本……朕开开眼.”夫君两个字差点滑出口了.硬生生给逼了回去.
“皇上猜猜看.”窦涟漪招手示意秀珠将礼物拿过來.自己则扑在他的肩膀上.歪着头浅笑吟吟.令他的心房一荡.这一幕不知又酸涩了多少双眼睛.
尤其是杨凝芷.好不容易害得情敌失了宠.以为自己的春天來了.沒想到人家一颦一笑间.便将皇上的魂给勾走了.
“嗯.朕看看.”秀珠抱了一只长盒子过來置于桌上.玄寂离端祥了一眼:“莫非是琴.”
窦涟漪嘟着唇.一脸泄气:“皇上一猜就着.一点也不好玩.”
呵呵.玄寂离抬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头.动作是那样的亲昵而自然.口吻更是宠溺不经地:“就你最调皮.快打开让大家开开眼.”
他猜得沒错.这把“长相知”伴了她许多年.当婚事既定.着手挑选礼物的时候.脑海中一下子想到了它.
“嗳.您为什么猜得这么准呢.”
她犹是重重地叹了一声.心中的怨气早已烟消云散.将琴盒搬了过來.手搭上盒扣的时候.呱……呱……呱.突然传來几声.
“这是什么声音.”皇后月碧落不禁奇怪道.
杨凝芷猜测到:“会不会是什么虫子叫.可是这里怎么会有虫子.”
“快找找从哪里发出來的.”其余的人吓得花容失色.东张张.西望望.生怕从哪里跳出一只怪物來.
呱呱……呱呱.叫声又传了出來.“好像是从这里面发出來的.”杨凝芷指着琴盒失声叫道.
“里面是什么.莫非朕猜错了.”玄寂离也听出來了.微轩了眉探究地望向她.
见鬼了.明明就是一把古琴.怎么传出这么难听的声音.她嘟囔着啪地摁开盒扣.琴盖弹开.呱地一声.从里面蹦出一只來.绿色花斑衣.浑身长满大大小小的疙瘩.两只眼睛鼓出來.又丑陋又恶心.
“啊”
众妃嫔从最初的惊愕中醒來.一个个尖叫着跳了起來.有人的裙摆被什么钩住了.差点跌倒.
呱……呱……呱呱……呱……呱.那只惹祸的东西趴在桌子上自顾自地叫着.窦涟漪也被吓着了.下意识地躲进他的怀里.半天才敢眯开半只眼睛看一眼:“那是什么.怎么会跑进去的.”
“你自己放进去的.难道不知道是什么吗.”安景凉已然镇定下來.口气闲闲地解释道:“它的学名叫蟾蜍.民间称为癞蛤蟆.也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杜婉莹恍然大悟道:“莫不是俪嫔不满明司舞高攀月王爷.存心羞辱.”
“臣妾记得明司舞不擅琴.倒是……”杨凝芷说到一半.仿佛忽然醒悟地住了口.然.那未说出口的一句人人都想到了.广陵王月惊枫可是弹得一手好琴.
窦涟漪头都大了.仍是伏在他的胸口.抬眸凝视于他.低低地问:“臣妾不知情.也并无此意.你信吗.”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沒有说服力.琴一直不离秀珠与素云身边.不可能是别人放进去的.那么.除了她还会有谁呢.
“哼.你当然不承认了……”
萧丽云终于抓到机会发表看法.才一张口.便被玄寂离大喝一声给打断了:“都给朕闭嘴.谁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朕缝了她的嘴巴.”
“大喜的日子.皇上莫要动怒.”幸好月碧落从旁相劝.将他的怒气劝了下來.
恰好内务府总管过來了.说吉时已到.请皇上与众位妃嫔送亲.窦涟漪从他的怀里起來.顺势牵起他的手.他毫无瑟缩地握紧.令她惶急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
鼓乐齐鸣.鞭炮轰响.十里红妆蜿蜒数里.新娘子拜别人“亲人”.喜帕盖了头.在喜娘的搀扶下坐进大红福字连绵不断的喜轿.起轿而去.
热闹终有落幕的时候.看热闹的人各自散去.“走吧.我送你.”玄寂离反握了她的手.缓缓地迈开步子.
许久沒有这么牵手而行了.开心之余.忽然想起从前每每闹了矛盾都有明雪鸢劝解.以后只怕不能了.“若是我们再吵架了.沒人解劝了.”她脱口而出.
“那就不吵架.”他想都沒想.回了一句.
窦涟漪别过脸睨了他一眼:“说得好听.哪一次不是皇上闹起來的.”
“真真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明明是你总爱与朕唱反调.还怪起朕來了.”他也别过脸.对上她的眸.薄唇挑起一道若恨若无语的笑容.眼底盛满拿她沒辙的无奈.
她当即嘟着娇唇不依道:“皇上您骂人.臣妾怎么成小人了.”
“好好好.你不是小人.是大人好不好.”眼底的沒奈何又加重了几分.好不容易和好如初.他可不愿意惹她生气.
窦涟漪这才满意外带得意地咻了咻鼻翼.忽然又有些不喜:“可是以后再难见到明姐姐了.”
“谁说的.月王太妃留京养老.广陵王至孝之心.自是侍奉身边不离左右.以后什么时候想见你明姐姐了.召她进宫甚或你出宫往广陵王府一探.又有何难.”
他说得云淡风轻.她听得心惊肉跳.元旦夜宴她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果不其然.以皇上之腹黑.你广陵王不是以侍奉母亲为由婉拒吗.那就连你也一起留下來.
不过此事牵扯到朝庭稳固.她不想过问.也过问不了.当即转了话題.两人边走边谈.一路回到霁月馆.
一进院子.便看见五儿蹲在地上.捏着一根树枝写写画画.
联想到她最近越來越沉默.今天这么大的热闹她也不去.完了.这孩子莫不是读书读痴了.窦涟漪示意大家噤声.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看她到底写了些什么.
枫.枫.枫……
满地都是这一个字.玄寂离正好也跟了过來.一眼瞧见了.“五儿.你喜欢上月王爷了.”地上的人被这一声惊醒了.在地上一阵乱抹.将字迹抹平了.
“朕在问你话呢.”见她站在那不吭声.玄寂离追问一声.
五儿的脸早已红到耳朵根上.这下更急了.“皇上您胡说.”
“不得无礼.”窦涟漪怕她出言无状.赶紧发声制止.脑中灵光一现:“莫非那只蟾蜍也是你放的.”
玄寂离已经肯定.“还用问吗.不是她还会有谁.”
“什么蟾蜍.”五儿正想白他一眼.猛然记起不能放肆.闪着一双白多黑少的杏仁眼.茫然不解.
秀珠沒好气道:“就是癞蛤蟆.只说是不是你放的吧.”一想到方才小姐差点因这只丑陋的家伙招來一场横祸.她便后怕.
“我.我……”
脸上的红云烧到了脖子上.五儿低着头不敢看人.呐呐了半天.众人一看.心中都有数了.
“五儿.你干嘛陷害主子.主子待你如亲妹妹.你做得下去.”秀珠暴跳如雷.双眼喷着火.恨不得烧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五儿也顾不得难为情了.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想害主子.真的不是.”
“你还敢狡辩……”
秀珠还待骂下去.被窦涟漪摆手制止了.将五儿拉到身边.轻言细语地询问:“你不愿意月王爷娶明司舞.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