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年一度的夺丹日如期到來.
剑冢内的气氛.仿佛也一下子变得诡异而凝重起來.
所有走出宗派的剑奴.目光中都流露着警惕和戒备.甚至不少人.时时刻刻都紧握着腰间长剑的剑柄.
他们从四面八方.或三五成群.或独前行.不约而同地.朝着丹堂的方向走去.
药峰之上.丹堂门口.十大长老齐聚.
刑堂的人站成两排.各自手持剑器.面容肃穆地分立在两侧.
丹徒们则忙着分配丹药.以便放丹开始之后向赶來的剑奴发放.
早些赶到的剑奴.已经在十大长老和刑堂众人的注视下.规矩地排成一排.等待放丹钟声的响起.
等到东方的旭日.升到众人头顶的时候.
药峰之上.钟声响.
当.
一声过后.犹有余音在山峰间环绕.
而后包括刑堂中人在内.所有的剑奴.都紧张了起來.
丹徒们开始派发丹药.
……
身为丹堂之人.叶冲和鲁山这一日都向丹堂长老告了假.安静地守候在紫竹林内.
丹堂长老知道他们与祁黄的恩怨.但是并沒有过问.因为那都是叶冲和鲁山成为他的正式弟子之前.结下的恩怨.并且积怨已深.按照剑冢的规矩.他也不能插手.
但是他给叶冲和鲁山留下了一句话.“你们了结完这件事情之后.日后若还是有人找你们的麻烦.不妨告诉我.我來给你们处理.”
这让叶冲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黑帮电影.大佬对小弟说.以后我罩着你.谁动你.我动他.
但是他丝毫沒有觉得滑稽.实际上在他们成为丹堂长老的弟子之后.其他的剑奴再见到他们都会客气很多.连带着对七玄宗的人都沒了往日里的那种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心态.
在慕风长老道歉事件之后.已经位列长老堂前五之席的丹堂长老.威严更胜从前.他的弟子.自然沒人敢轻易招惹.
这一点.叶冲和鲁山都感觉得到.
所以他们很感谢丹堂长老对他们的爱护.
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这次完美地解决了祁黄.那么接下來不到两年的时间之内.他们在剑冢都可以高枕无忧.除了修行和炼丹.无需再为其他的事情耗费心神了.
这让叶冲觉得祁黄是一道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门槛.跨过了这道门槛.自此天空海阔.跨不过去.则就要承受被绊倒的创伤.
此时.药峰之上一年只响一次.每一次却都震动整个剑冢的钟声.也传到了紫竹林.
钟声过后.就可以出剑杀人了.
端坐于竹屋之内的叶冲.倏然跳了下來.
紧接着.嗖.嗖.嗖.嗖.几道身影.水溪儿、剑影、曲尧、水珠儿、鲁山.都一起跳下了竹屋.
连带着李辉.也都伸着懒腰.晃着脖子.來到了叶冲身边.
“跟你们住在一起真是太丢人了.区区一个祁黄.就让你们这么戒备.真是胆小如鼠.那家伙又不是啥高手.來了直接干他不就完了.”李辉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往周围打量着.“这祁黄还挺把自己当个人物啊.不就是打架么.也不知道早点來.让人家这么等着很不礼貌.他不知道么.”
这一次.鲁山和曲尧沒有出言反驳.
不是他们承认了自己胆小如鼠.而是李辉嘴上虽然是一如既往地毒舌.身体却很主动地……來到了众人身侧.
而他的手也已经放在了剑柄上.
生死对决.毕竟不是寻常打一架那么简单.沒有谁愿意丢掉性命.在这么风华正茂的年纪.
所谓的戒备.是出于谨慎.哪怕是握有胜算.丢不掉性命.也难保会不会丢掉胳膊.丢掉手腕……这种例子.前者有路元霸.后者有周衍.都是血淋淋的.
叶冲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使得七玄宗内的任何人成为伤残.
而他们此刻站在一起.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们不知道祁黄在几个月之后.会不会变得阴狠狡诈起來.
就这样.他们在紫竹林内站了良久.
直到远方的药峰上面响起了厮杀的声音.浮现了一道道流溢的剑光.
祁黄踩着林间的落叶.來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人一剑.孤身前來.走的是紫竹林间开辟的正道.带的是刻骨的仇恨而來.
他的身影比以前瘦削了许多.一步步走來的时候微微弓着身子.两只眼睛闪烁着凶光.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泛着雪亮的光芒.像是恶狼咧出了最为锋利的獠牙.
与之前飞扬跋扈的气质.有了显著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的祁黄是一头在山林中横行无忌的幼虎.那么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伏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只等着向猎物发出致命一击.撕咬对方肉体的饥饿瘦虎.
他剩下的只有撕裂仇敌.噬其骨、饮其血的仇恨.
沒有任何阴谋诡计.也沒有什么花招手段.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來到了七玄宗众人面前.
他看向叶冲.声音阴冷无比道:“久等了.”
不知说的是他自己.还是在这里等待他到來的叶冲等人.
叶冲倒是笑了起來.这一刻他心中原本的担忧都烟消云散.因为他看出來了祁黄身上的变化.现在的祁黄.已经沒有心思去搞什么阴险狡诈的手段.他所有的信念以及支撑他的所有精神.恐怕都是亲手杀了自己吧.
叶冲用一种极为难得的语气说道:“这是你第一次一个人來到紫竹林.”
以前.祁黄每一次都是在一众剑奴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來到这里.然后打人.放火.破口大骂.
那一幕似乎还在眼前.但是世道已经改变.
祁黄也笑了.他笑得很残忍.“现在.哪还有人愿意跟在我身后.更沒有人愿意得罪你这个长老弟子.那些往日里为我摇旗助威.帮我出手打人的剑奴.现在恐怕都各个想要抢走我父亲留下的资源.”
然后他的声音再次冷厉起來.如同冬日的风雪.裹挟着冰雹狠狠地砸向地面.“我承认现在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是.倘若我今日不能亲自手刃你.我恐怕会疯了.”
这数月以來.折磨着他的.不仅仅有仇恨.还有自责.自责自己牵累了父亲.所以他最终明白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但是祁贤明的遭遇.已经成了他的一个心魔.除非斩杀了叶冲.否则即便他走出剑冢.也摆脱不了这个心魔.
所以他不再废话.提剑指向叶冲道:“來吧.今日.要么生.要么死.”
叶冲也冷静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就跟你单打独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