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人再度陷入僵硬的对持.各有所想.冷冷的暴雨胡乱的拍打着两人面颊.把那原本好看的五官冲淋的变了型.
好一会.司徒伦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潭死水.无波无澜.落入潇湘雪心间却足以逼迫她惶恐.窒息.她仍是僵硬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仍是沉默的一语不发.黑溜溜的眼珠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司徒伦.
他紧握着拳头.泛白的手骨渗出丝丝寒意.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他骨间滚落.默然转身.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帘里.立刻.她就像一堆融化的雪人.立刻瘫软在地上.
雨水从她的头顶滑过惨白的面颊.坠落在她映有深红五指印的下颔.她唇齿不住的打战.浑身簌簌发抖.半晌.她用手扶住地面.艰难的撑起身子走在雨中.
她微蹙着眉.神情恍惚而若有所思.不知不觉來到了清泉浴池门前.原來.单子嫣给她拿衣服的时候.还很细心的为她准备了澡票.走进浴室.冰冷而颤抖的身躯感到一阵暖意.
浴室里一片迷雾般的白气弥蒙了她的双眼.她躺在木桶里.内心充满了挣扎.她非常不愿回到云姨家.又怕云姨和姨父真的会去单子嫣家大闹一场.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某虚无处.陷入一片沉思.
那一双黑葡萄般的黑眼珠弥蒙在一片迷雾般的白气里.雾蒙蒙.袅然然.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起身走出木桶.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浴室.
已经雨过天晴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天空.唇角边发出一声很长很长的叹息声.她边走边思想.不知不觉來到了景园小区门口.沿着这条路直走到第一个路口.转一个弯是第三幢楼.第一个楼梯口拐进去三楼305室便是云姨家.
她之所以决定回去有两点原因.第一.她不能连累唯一的好朋友单子嫣.第二.她要云姨和姨父亲手为她写下断绝书.堂堂正正的走出詹家大门.
那门是新装的防盗门.门的左边挂着一只很大的葫芦.她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终于伸手按了按门铃.开门的是保姆张妈.细小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一身着装整洁干净的潇湘雪.
怔了两秒钟.骤然一把握住潇湘雪的手.情绪万分激动而声音颤动:“小姐.你……你回來了.”
“嗯.”潇湘雪哼着.微微抿了抿嘴.
“我去给你准备碗筷.”张妈边说边关上门.小脚蹒跚的向里面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來.艰难地说:“厄……小姐”
潇湘雪沒有说话.停了下來.等待的眼神看着张妈.只见张妈神情凝重而犹豫不决.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似得.“我……”她思想的搓着手.突然笑着说:“沒……沒事.我去给你盛饭.”说完.急忙向里面走去.
这是一间三室一厅的套房.客厅光线充足.正对门的墙面上有一面落地镜子.跟前是一盆茁壮茂盛的铁树.许多绿绿的大叶子向四面八方伸展.犹如喷涌而出的泉水.
潇湘雪走到客厅门口.一眼看见云姨、姨父、詹可欣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前.自顾自的吃着午餐.房间上空黑漆漆一片.布满乌云.空气一片死寂.欲让人窒息.
云姨叫冷若云.四十五岁.虽然年龄大了.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她脸上看不出一点皱纹.皮肤白皙且细滑.水润有光泽.她喜欢化妆.每天都化着不浓也不淡的妆.恰到好处的施黛水粉.配上她一对漂亮的丹凤眼.流盼春生.别有一番风韵.
她穿着一件浅青色空篓大袖子的时装.显得身材丰满.多了一份神秘.她正低着头.拿勺子的手翘起兰花指.正一勺一勺很认真的喝着面前的汤.
“呦.”随着云姨的说话声.“叮”汤勺从她手指间滑落碗里.“我当是谁呢.”她忽然一笑.斜睨着眼睛看着潇湘雪.“原來是我们家的小公主回來了.”
詹可欣摆了潇湘雪一眼.“哼.”她嗤之以鼻.筷子把碗里的米饭捣的啪啪作响.
“湘雪.你回來了.”姨父又惊又喜地说:“快.快來吃饭.”赶紧拉开身边的椅子.示意潇湘雪坐他身边.
姨父叫詹爱华有五十五岁.为人十分憨厚.四四方方的脸庞被岁月刻上一道道沧桑的皱纹.他以前在工厂里做工.就在潇湘雪寄住在他家的第二年.他辞去工作.开了一家小型服装厂.
潇湘雪沒有说话.扫了一眼云姨便径直走到姨父身边坐下.犹豫了会.开口问:“姨父.这次去灵州怎么这么快就回來了.是不是生意上面遇到了什么问題.”
姨父似乎沒料到潇湘雪会这么问.不由一愣.只是瞬间便回过神來.“噢.这次的合作商对我们厂的设计非常满意.就一口气签下订单.呆在那里也沒别的事做.又不想出去玩.所以啊.我就提前回來了.”
说完.他被自己怔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潇湘雪解释那么多.这时.张妈正走來.把碗筷放到潇湘雪跟前.“小姐.我帮你盛碗甜汤.”
姨父借此机会赶紧岔开了话題.“我來.”他接过碗盛满甜汤.轻放到潇湘雪跟前.一脸慈爱的说:“饿了吧.快吃.”
潇湘雪微蹙着眉.神情恍惚而若有所思.嘴里极其缓慢的咀嚼着食物.显然.难以下咽.食不知味.
詹可欣鼻翼不觉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哼.”筷子把碗捣的“咚咚”作响.
她今年也十八岁.与潇湘雪同龄.她比潇湘雪小两个月份.却一点也不懂事.她遗传了云姨的优良基因.肤色与脸型像极了云姨.鹅蛋脸.且皮肤白.那干干静静的面颊上.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眨呀眨.一副盼流连盼浮生的味道.
那一头乌黑的直发整齐的梳在后脑勺.扎成一个马尾辫.看上去又清爽又精神.她的性格和云姨也很相似.那坏脾气简直比沙城暴还要恶劣.对潇湘雪更是冷言冷语.呼之则來.用之则去.
“咦.”她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筷.欣喜地摸着潇湘雪身上洁白如雪的公主裙.“哪里來的裙子.好漂亮啊.”她抬眼看着潇湘雪.“只可惜.丑小鸭就是丑小鸭.穿件漂亮衣服也变不成白天鹅.”
转过脸來.对着云姨大声地说:“妈.你说是不是.”
“那当然.”云姨斜睨着眼睛看着潇湘雪.忽然一笑.“不要脸的人.我见多了.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人.我还是头一回见.”
“就是.”詹可欣立马接了口.幸灾乐祸地.
“你要是敢学她.小心我打断你的腿.”云姨故作一脸严肃的看着詹可欣.警告地口吻说.
“妈.”詹可欣生气地大叫:“为什么从小到大.你们总拿她和她比.她和我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她白了潇湘雪一眼.继续说:“再说了.一件破衣服就能跟男人随随便便在外过夜.也太不值钱了.”
潇湘雪的脸气的一阵青一阵白.一双深邃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云姨和詹可欣.真恨不得把手里的碗扔到云姨和詹可欣的脸上.摔碎那丑陋的面孔.但是.她忍住了.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是拿断绝书.
她想.再坐的每一位心里都有一笔清楚帐.无需解释.“你昧着良心说话.小心到了地狱.阎王爷拔了你们的舌头.”
“死丫头.”云姨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还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
“够了.”姨父陡然爆喝一声:“你们吵吵闹闹的.还要不要吃饭.”
随着姨父的喊声.詹可欣害怕了.身子向后瑟缩了.这对于云姨來说.犹如火上浇油.更为猛烈.“你嚷嚷什么.”她直直怒视着姨父.“怎么了.我在自己家里.连句话也不能说了.”
“沒人说不让你说话.”姨父的眉毛紧紧拧成一团.厉声地说:“可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好歹也是长辈.在孩子面前沒一点分寸.难怪教育不好孩子.”
“你……”云姨刚想发脾气.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似得.“我当然不会教育孩子.不然.孩子也不会为了一件破衣服跟男人在外面过夜.”
“云姨.”潇湘雪实在忍无可忍.
“云梦.”姨父惊人的声音大叫.连玻璃窗都震动了.
“叫什么叫.”云姨得理不饶人.“难道我说错了吗.”
“妈说的沒错.”詹可欣赶紧帮腔.“潇湘雪的脖子里面还有一个吻痕呢.”她气呼呼的看着姨父.“爸.你永远都是这么偏心.在你的眼睛里.只有潇湘雪一个是好人.你这么喜欢她.不如让她做你的亲生女儿吧.”
姨父怎么说也是一家之主.他觉得被自己女儿如此顶撞很沒面子.让他失去一个男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