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网 > 言情小说 > 魔尊请自重 > 009 祭拜(修改)

    五月二十二是母亲的忌日,姜遥带着弟弟来到南山祭拜母亲。

    南山其实只是个小矮丘,并不高,姜遥到时已是巳时。姜遥看着母亲的墓,周围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可见其用心,空气中还残留着青草味,碑前放着束母亲最爱的海棠,显然是有人来过。

    姜遥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来者。此人该是与母亲相识,要不然也不会无缘无缘来祭拜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姜遥放下香烛,摆好祭品,拉着弟弟在母亲坟前跪下。

    “娘亲,我与弟弟来看你了。”姜遥看着碑上的字,时光渐逝,墓碑经受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愈显沧桑。

    姜遥尤记得那年,母亲刚过世,姜遥年幼,府中无一人肯为她母亲操办后事。后来是厨房的林婶经不住她苦苦哀求,好心帮她把娘亲葬在了南山下。当时姜遥没有银子,怀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弟弟,连好一点的棺木也置办不起,更是只简简单单地立了个木碑。几年之后,弟弟渐长,她也慢慢地发掘了自己的能力,才有机会换了些银子,给母亲起了个好一点的石碑,又将墓前墓后修葺一番,才有了如今这番模样。

    “娘亲,今日也是弟弟生辰呢。弟弟如今八岁,聪明伶俐,若是娘亲还在,定是欢喜。”

    “娘亲一定是极爱弟弟的吧?我会一直看护着他,连母亲的份一起。”

    “娘亲不用担心我们俩,我们如今过得很好,不愁吃穿,弟弟在长个儿,可能吃了。”

    “再过些时日,我便打算和弟弟搬出太尉府。弟弟大了,让他自立门户也好。”

    姜遥絮絮叨叨地念着,她知道娘亲听不见了,但她还是想说与她听。就像小时候,娘亲喜欢抱着年幼的她,轻轻柔柔地在她耳边说着对她期盼:

    遥遥,待你再长大一点,娘亲教你琴棋书画,遥遥这么聪明,定能学得比娘亲好。

    遥遥,待你再长大一点,娘亲定给你寻个好婆家,安安乐乐地过一生。

    遥遥,待你弟弟出世,你可要做个好姐姐,不许欺负他哦。

    遥遥如今长大了,可是娘亲你又在哪里?姜遥红了眼眶。

    “姐姐不哭,娘亲见你哭了,也会伤心的。”弟弟伸着小手笨拙地替姜遥抹眼泪。

    姜遥看着懂事的弟弟,更觉心酸:“姐姐没哭,只是风吹进沙子,迷了眼睛。”

    “哦。”弟弟装做明白,自己低声喃喃:“姐姐又说谎了哦。”

    姜遥怕弟弟跪久了,坏了膝盖,正想拉着他站了起来,凌厉逼近的危机感让姜遥一惊,她抱着弟弟一个转身,只听见“叮”的一声,一把飞刀直直扎进石碑里,眼前“咻咻”冒出八个黑衣人。

    姜遥全身冒出了冷汗,是谁这么大手笔,雇了八个人来对付她一个弱女子,还有一个小孩子。

    耳边传来弟弟咯咯的笑声:“姐姐,这些人真奇怪,大白天的居然穿着黑衣。”

    姜遥一听,也跟着“噗嗤”一笑,一扫刚才的紧张。

    黑衣人显然是经过训练,没有理会二人的嗤笑,直出杀手,飞身逼近。

    寒森的剑光晃进姜遥的眼里,姜遥把弟弟往身后一藏,脸上一凝,素手一扬,一道红光没入黑衣人的喉咙,黑衣人无声倒地。

    其余七人身形一顿,显然没料到姜遥会有反抗的能力,继而一起扑了过来,没给姜遥留下反应的余地。

    姜遥要护着弟弟,施展不开,刚才趁那人不备,才得了机会秒杀了一个,可不代表自己有能力一对七!

    姜遥一个回旋,直接用起路边野花,花瓣如利刃般直直像四周散去,黑衣人挥起手中长剑,“叮叮”地全挡了下来。

    其中一人见了地上的花瓣,大惊,这得多深厚的功力,才能直接以花为利器,虽还不至于百步穿杨,但这功夫实在是比常人厉害!

    怪不得雇主一雇便是八个,原本还以为是雇主太小看他们了,对付一个小女娃,请他们这么多人不是大材小用了吗?如今才明白了为何!

    看着躺在地上死去的兄第,黑衣人眼珠爆红:“小丫头,伤了我兄弟性命,饶不了你!”

    姜遥嗤笑,不杀他,你就饶了我?

    “谁派你们来的?”姜遥侧身躲过长剑,问道。

    “阁中规矩,不能告知!”黑衣人不再废话,挽了个剑花欺身而上。

    姜遥心中暗急,来者步步紧逼,显然是要取她性命,而自己却毫无实战经验。若她去了,也就感叹自己好歹多活了十五年,但她的弟弟,又该怎么办?

    姜遥被逼急了,毫不掩饰地动用自己的力量,即使自己活不下去,也要给弟弟留下一线生机!

    乌黑的秀发无风自动,白色的裙角更是缓缓飞舞,姜遥脸上苍白,双唇紧抿,额上汗水滑落,双手凝出朵朵桃花,花心一展,直接逼向黑衣人。

    黑衣人只见眼前暗光逼近,来不急躲闪,双眼圆瞪,似乎不信眼前所见。

    “扑通”三名中招的黑衣人倒地不起,剩下的四人相互使了眼色,团围而上,一长剑直接向小男孩身上招呼。

    经验丰富的杀手,自然看得出姜遥的弱点。

    姜遥突然的运功,身内不适,颤抖的身子强撑着没有倒地,眼看弟弟要被刺中,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肩膀一痛,姜遥不禁痛哼了一声。

    “姐姐!”弟弟看着她身上汩汩冒出的鲜血,眼中是无法言语的惊恐。

    黑衣人趁机逼近,欲给她最后一击,却不料一长剑从身后没入,黑衣人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剩余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全数一刀毙命。姜遥看向来人,只见他身穿青布麻衣,头带斗笠,手拿着沾血的长剑,全身散发着森森寒气,挺拔而立。

    男人没有动,一瞬不瞬地盯着姜遥怀中的男孩,感觉到姜遥不善的目光,收回视线:“姑娘,这是令弟?”

    姜遥点头。

    男人看着男孩,又看着墓碑,似是陷入沉思,脸上有着姜遥不懂的悲伤,良久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姑娘,这可是你娘亲?”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你母亲的故人。”男人说。

    姜遥顾不得身上的伤,母亲的故人,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认识她的母亲。

    “姑娘,还是先处理身上的伤吧。”那男人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递给了过去。姜遥犹豫了一下便接了过来,伤在肩膀,自己也不可能当着这男人的面上药。男人似乎明白她的想法,转身欲离去。

    姜遥急忙出言拦下:“这位大叔,你怎么知道我母亲葬在此处?”

    “我是出来找她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再次相见,却已是阴阳两隔。”

    “大叔……”

    “叫我柳叔吧”柳权勉强一笑:“我叫柳权,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我姓姜单名为遥”姜遥倒也不隐瞒。

    柳权明显一愣,喃喃地唤了声姜遥,眼光投向被她护在怀中的男孩:“令弟可是叫姜同风?”

    姜遥不知为何柳权会这般问,弟弟还没起名字呢,便试探地说道:“柳叔怎么知道的?”

    柳权笑了,脸上带着丝丝柔情:“你母亲说过,等她有了孩子,女孩儿取瑶字,琼瑶,意为美玉;男孩儿就叫同风,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当时他还不同意呢,一样的孩子,怎么就一个俩字,一个就三字呢?

    姜遥知道他把“遥”当成“瑶”,也没说破,母亲还是与他极为相熟,若非如此也不会说出这些事。她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出多少有用的消息,若是能从眼前这男人问出些来便更好了。

    怀中的弟弟抬起头来,姜遥仔细检查了他一下,并未受伤,只是眼中微红,想来是受了惊吓,哭过了。

    “姐姐,姜同风?”弟弟歪着脑袋问道,看见姜遥身上的血,身子瑟瑟发抖,咬着的唇有点发白。

    肩上的痛还承受得住,应该并未伤及筋骨,血也稍微止住一些,怕弟弟担心,便扯了下嘴角,强笑道:“姐姐不是姜同风,那是阿弟的名字。”

    这样也好,这是娘亲给弟弟留下来的唯一一样东西。若不是柳权,自己怕是这辈子都不知道了。前些时日还想着帮阿弟取名,现在好了。

    “柳叔,我听他人说,母亲是孤身一身嫁给了父亲,母亲是孤儿吗?为何一直未曾见过母亲家中有人来找?”姜遥说出了她心中的困惑。这事她一直无法得知,母亲那般温柔如水、风华绝代的一女子,为何至死都没人来过问一声?

    “都死了…”柳权握着剑柄的手青筋凸起,脸上是难以压制的悲伤愤怒:“你母亲一族,被人一夜之间全害了,只有你当年离家不知所踪的母亲活了下来,如今算来,也有八年了。”

    姜遥默不作声,心中感到无尽的森冷,不知母亲去世时,是否得知了这个消息?

    “柳叔认识我母亲多久了?”姜遥问。

    “我与她一同长大。”

    青梅竹马?姜遥大胆猜测:“柳叔定喜欢我母亲的?”

    若是不喜欢,怎会找寻母亲多年,又怎会知道母亲最爱海棠花,如今这幅悲伤眷恋的表情,又该如何解释?

    柳权没想到姜遥会谈及这个话题,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回答,婉婉爱的应该是孩子的父亲的吧?要不然怎会有了姜遥和姜同风?

    柳权惨然一笑,自己与她,终是有缘无分。

    姜遥自然不知到他心中想法,见他不回答,也不再追问,转了话题说道:“柳叔,母亲的家在哪里?”待她离开太尉府,不管姜承贺答不答应,自己都是要把母亲的牌位带走的。她不想自己逍遥快乐了,母亲还在那个冰冷的地方,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柳权看着姜遥,疑惑道:“你娘亲没与你说起过?”

    姜遥摇头:“母亲从未提起过她以前的事。”

    “在兰地。”

    姜遥惊讶,没想到母亲会是从那个地方而来。

    柳权感叹:“在兰地,谁不知道崔家?也就只有青国这旮旯地,才没人知晓。”

    一阵风吹来,带着满地的血腥味,柳权话题一转,面露关切:“今日这些人为何要来害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自己除了离府卖花,买些物事,便长日呆在院中,要说起得罪人,也就只有姜庆了。只是她没料到,姜庆这般狠,会直接雇来杀手。若让他得知自己还未死去,不知又有何招数?

    姜遥眼光一沉,忍着痛向柳权施礼道谢:“今日之事谢过柳叔了,不知可否再麻烦柳叔一件事?”

    “但说无妨。”

    “麻烦您帮我把这些人清理干净罢。”姜遥指着地上的尸体:“莫要让他们饶了我母亲的安宁。”

    柳权听此一笑,笑容柔化了他脸上的轮廓:“这个自然,婉婉最爱干净了。你还是赶紧去药铺看伤吧。”

    姜遥走远了不远,回头看了下母亲的墓,那人正一点一点抚着碑上的字,嘴中低喃着。

    若母亲嫁的人是他,又会是怎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