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姜遥自是想的,方才伤了姜庆,多年来的无害形象也算是毁了,便道:“好啊,待姐姐弄清楚一些事情,姐姐就带你离开。”府中有人不会饶了她,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安生了。
姜遥看见弟弟疑惑的眼神,便解释道:“阿弟可记得娘亲?”见弟弟摇头,姜遥不禁觉得心酸,阿弟生下来,母亲便去世了,他从未拥有过一天的母爱,父亲却又不待见他,若非自己是穿越的,恐怕阿弟也没法活下来了。这么可爱的一孩子,怎么有些人就狠得下心来。
姜遥继续说:“娘亲最爱阿弟了,娘亲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生命,所以才会留下了你和姐姐。”
阿弟虽小,却已明白“死”之一字,他微微抬头,极其认真地说:“我有姐姐就够了。”
姜遥揉揉他的软发,傻孩子:“我不想娘亲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待我查清楚,姐姐就带你离开太尉府。”
姜遥想了想,点了一下弟弟的小鼻头,说道:“到时候姐姐给你起个名字罢,咱不稀罕父亲,阿弟自立门户便是。”
小男孩眼睛一亮,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小脑袋猛点头:“我听姐姐的。”
这就是弃子的悲哀,这个世界的宗族观念极强,孩子没得名字代表家族的不承认,女子不可为其子女取名,否则是对宗理的亵渎。姜遥对此不屑一顾,想帮着弟弟取名,又怕日后弟弟得知而有所不满,谁知道待弟弟长大了,在不在意这个呢。因此姜遥便一直“阿弟阿弟”地叫着,这一叫便是七年。
姜遥见弟弟缓了过来,便脱了他衣服,弟弟有些抗拒,姜遥自然明白是为何。见了他身上的伤痕,强忍着落泪的冲动,仔仔细细地上了一遍药,轻轻套上衣服,又在他额上亲了下。
阿弟害羞了,支支吾吾地扭着身子躲进了被窝。姜遥笑了,心中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转眼便到了傍晚时分,姜遥正疑惑着怎么还没人招她过去“问罪”,前院便来了人。姜遥认得,这是姜承贺的随身小厮,因为人忠诚,颇得重用,便赐了主家姓,叫姜仁。
“四小姐,老爷有请。”姜仁弯腰施礼。
姜遥看他恭敬有礼的模样,心中万分感慨,不踩低捧高的奴仆,府中实在是少之又少,姜承贺也是个厉害的,只可惜到了后院就理不清。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齐何以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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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府一如姜遥所想,着着实实热闹起来了。
姜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城中有名的大夫都请了来,最后还求来了御医。姜庆两次皆伤在小腿上,伤得巧合,怕治好了也只落得个坡脚的毛病。貌不全者不得上殿堂,姜庆作为唯一被承认的子嗣,却成了个残废,官途断了,前程也便毁了。
姜承贺怒了。
姜遥走进前厅,这可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进来。
厅中气氛极其沉重,姜承贺坐在主位上,怒火眼中烧,沉着的脸都拧得出水来;姜庆坐在一轮椅上,眼中满是阴厉;司马丽人及大姨娘、三姨娘、四姨娘按序就座,阴着脸不说话;周围站着伺候的丫环,倒是一派三堂会审的模样。
还未行礼,一个茶杯就往眼前砸来,姜遥闪身一躲,茶杯擦身而过,“砰”地砸在了地上。
“虐障!还敢躲!”姜承贺指着姜遥瞪圆了眼。
姜遥慢悠悠地拍了拍沾了茶水的衣裙:“父亲,怒伤肝,虽然父亲正直壮年,也要小心身子。”
“可知我叫你来是为何事?”姜承贺咬牙切齿地问。
姜遥一副看到白痴的模样:“我又不是父亲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父亲唤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爹,跟她啰嗦什么,如此恶毒的女人,拉出去行家法便是!”姜庆恨不得把姜遥撕了,要不是她,自己这么会落得这般模样。
姜遥环视一周,正见司马丽人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轻笑的嘴角。这场闹剧里,得最大好处的怕是她了。二姨娘也是难产生下姜庆,虽说庶子不继位,但无奈她生不出嫡子;各姨娘也未曾生下儿子,如今姜庆废了,正好给她清了障碍。自相残害可是要逐出家门的,要是姜遥逐出了姜家,碍眼的一下去了两个,实在是痛快。
“不知我犯了何罪,要施家法了?”
姜遥不说还好,一说姜承贺就乍脚了,自己好好一儿子被她毁了,如今还轻飘飘地问何事!“姜庆的伤可是你所为?!”
“不是。”姜遥一脸平静地看向姜庆:“哥哥受伤了?”后作恍然大悟状:“谁这么大胆,居然敢伤了哥哥。”
姜庆看她不认账,一急想站起来,结果忘了自己的伤,“啊”地一声又跌坐在轮椅上,大骂:“你还敢不认账!不是你还有谁!”
“哥哥可是伤糊涂了,妹妹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弱女子,怎么伤得了一个八尺男儿。”
座下的姨娘们也正是疑惑,姜遥多年深居不出,娇娇弱弱没半点儿杀伤力,为何姜庆就一口咬定是姜遥呢?
四姨娘秦二娘打抱不平了:“也是,不知少爷为何认定是姜遥了?按道理实在是不该,看姜遥这瘦弱的模样,还没姜馨有力道呢。”
这话一出就得罪了司马丽人,好好看戏便是,扯我女儿下水做什么!还不明白你那点小心思:“二娘,话莫要胡说,庆儿如此,自是有他的道理。”
四姨娘冷哼,不再言语。
“你还想狡辩,我亲眼所见还有假!”姜庆涨红了脸,眼刀子嗖嗖地刮向姜遥。
“哥哥说是我所为,可有证据?”姜遥瞥了眼姜庆身后的小厮陈青:“哦,对了,这事问问你的随身小厮便知道了,他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陈青在姜庆眼神的示意下,“扑通”一声跪了出来,道:“回老爷,小的见着了,确是四小姐所为。”
姜承贺正要发话,姜遥抢了个先:“那你可是看见我自己进屋子里了?”
“自然是。”否则怎么行凶?
“那我是自己走出来的?”
陈青没收到姜庆的眼色,不疑有他:“是的。”
姜遥笑了,转身看向四姨娘:“四姨娘可否为我做个证?”
秦二娘道:“自是可以。我怀了身子,一时馋嘴吃多了,怕对孩子不好,便出去走走消食,正巧遇见从葵园出来的四小姐,还抱着一个小男娃呢,看样子似是受伤了,我和丫环们都见着了呢。”
意思就是不是只有她一人了。
四姨娘肯作证,原因无他,在座的心中各怀鬼胎,太尉府这池水,搅得越乱越好。姜庆废了,等到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若是男孩,自然是要受老爷重视的。
姜庆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事,花天酒地倒是拿手,遇事便没了个章法。在外面逍遥父亲已经颇有微词,要是知道昨日之事……姜庆身子颤了颤,父亲最重面子,这事决不能说。
姜遥也没有把这事说破的想法,毕竟事情关乎她最心爱的弟弟,她不想听到别人的笑话,借着说:“不知是什么凶器,竟然害得哥哥受了如此重的伤?”
姜庆不语。
姜遥嗤笑:“哥哥还说是亲眼所见呢,难道连凶器都没看清?”
“是花。”姜庆豁出去了,他就不信自己都不过一个小丫头!扬起手中两片花瓣“这贱人有妖法!要不怎么能出暗招!”
姜遥微微摇头:“我好歹唤你声哥哥,没想到你接二连三的诬赖我。京城谁人不知道,这得了花仙娘娘赏识的人是谁?有灵力如此作为的怕不是我吧?”
在坐的人脸色微变,气氛更是诡异了几分。司马丽人猛地站起来:“不可能是馨儿,姜遥你莫要胡扯!”自己的女儿有多少斤两难道她还不知道?
“我没说是三姐,夫人莫急,我也只是顺着哥哥的意思猜测罢了。”姜遥摆摆手,毫不在意道:“哥哥,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没准暗中有人在颠倒是非呢。”
“不可能!”司马丽人和姜庆齐声说道。哟,这时候倒还真是心齐啊。
好吧,颠倒是非的是我,和别人无关,姜遥耸耸肩,抬眼看了下姜承贺,又有意无意地扫了地上花瓣一眼,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父亲大人也是想给我处罚?”
“父亲,这等心肠狠毒的女人,就该逐出姜家!”姜庆斜睨了姜遥一眼,恨恨地想,只要出去了,想搓圆捏扁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伤他的人就该没个好下场!
“事情还未弄清楚,姜遥从今日起禁足,不得外出。庆儿好生养伤,爹爹自会找出真凶。”
“父亲!”
“老爷!”
司马丽人急了,这样一来不是承认姜馨也有嫌疑了吗,她怎么可以白白让女儿受了冤枉。司马丽人狠狠瞪了姜遥一眼,咬碎一口银牙,这贱种绝对是个邪门的,姜馨好好地在院子里呆着也能粘上事!
姜承贺的想法显然长远些,无论凶手是谁,姜庆的伤已造成,已无大用,关键是这能以花为刃之人,有这本事的人可不多,要是找了出来,对太尉府而言可是莫大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