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夫人司马丽人住在松园,里面没有松,倒是花簇锦簪,一派春/光。
听说这是祖爷题的字,寓意着子孙后代要有松的坚贞和不屈。只可惜后代似乎没领会到先人的用心良苦啊,姜馨嗤笑。
“妹妹,怎么还不进去?”姜馨回头,见二姐姜雪正朝她盈盈走来。
姜雪名如其人,肌肤赛雪,冰清玉润,乃三姨娘乔玉所生。因上有得盛宠的华妃姜华,下有名满京城的妹妹姜馨,姜雪在府中不算出彩。但因其好交友,常想着法子的了机会出席名门贵妇的宴席,到也小有名气。不像姜遥,呆在深闺无人识。
“见过二姐,”姜遥浅笑,“夫人的院子实在是出彩,一不小心看入了神。”
姜雪轻揉着眼前的醉蝶,粉白的花瓣受不住指甲的摩蹭,留了几道深深的指甲痕“倒也是,母亲的花可都是名贵之种,别的人想看还看不到呢,我们倒是跟着享了眼福。”
“姐姐先请吧。”姜遥退后一步。
姜雪轻哼一声,倒弄得姜遥莫名其妙,不知又是谁得罪了这娇小姐。
姜遥垂无意抚过花枝,紧随着姜雪的步子进了花厅。
那醉蝶花风采依旧,哪还有半分被揉掐的痕迹。
花厅里一如往常,司马丽人端坐于主位,檀色罗裙显得体态婀娜,年不过三十,自有一番明媚动人之态。姜馨正搂着她的胳膊撒娇,见姜雪进来便起身行礼。
姜馨虽众星捧月养得骄纵,但会做表面功夫,别人明眼挑不出错,看来司马丽人倒也在教养上下了不少功夫。
“二姐,四妹,你们来了,快快坐下吧。”姜雪示意丫环上茶,自己也挑了位置坐下。
“见过母亲。”
“见过夫人。”
司马丽人不经意地看了姜遥一眼,不称呼她母亲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位了,一心一意念记着那死人,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她苛待庶子庶女了,连声母亲都换不来。平日里懒得见,若不是女儿的意思,自己也不乐意唤她过来碍眼。
想寻了错处来好生教训一番,却偏偏呆头呆脑的窝在那破院子里,愣是挑不起事来。
“怎么你弟弟没过来?”司马丽人问。
姜遥冷笑,原来你还记得有这号人,“阿弟身子不舒坦,我让他歇着,望夫人不要见怪。”
姜遥从来不带弟弟过来请安,府中也不曾有人想起阿弟。
司马丽人倒是不在意,意思过便罢了:“可是病了?好生养着便是。”
姜遥乖乖应是,心中腹诽,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也不奢望你去为根草请来大夫。
“起来罢。”司马丽人端起茶呷了一口:“遥丫头,昨日也不是有意冷落你,你也该明白。今个儿特意给你备了些礼物,若喜欢便收下吧。”
看着司马丽人一副“我很大方”的模样,姜遥直想泼她一杯茶,再送上手帕,夫人,我也不是有意的,赶明儿我再给你送赔礼吧!
姜遥一边腹诽,一边笑盈盈地走去那“特意”准备的礼物,道:“夫人费心了。”
要是事事计较,怕自己早几年就被气死了。
“雪丫头,你也别楞着,看看可有喜欢的,一并拿走便是。”
姜雪欲要婉拒,可一想起其中有宫中送来的珠宝,这个可不是随便能找来的,便一咬牙忍了下去,有些纠结地站在姜遥身旁。
姜遥看她那表情直乐。
大家都心知肚明,桌上这堆礼品,皆是各府给姜馨送来的贺礼,好东西早就被姜馨拿走了,如今这些不过是挑剩的。
显摆是种病,姜馨早已病入膏肓。
姜遥可不在意这些。司马丽人这做法,一来算是给她们置些首饰绸缎,出门在外不显寒碜;二来也正好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就你们,也只配这些挑剩的!
这也明白姜雪的纠结了,就因为自己是庶女,所以才遭了这一趟。不过她瞅瞅姜遥,顿觉心里舒坦了些,再差也有个垫底的。
姜遥要是知道她这想法,可要哭笑不得了,自己乐意这么过,偏还有人喜欢拿来说事。
姜馨不甘寂寞了,看着她们闷声不吭的样子,只觉得心中窝火。
“二姐你看,这是容妃娘娘送来的臂钏,可惜没皇后娘娘的精致。不过姐姐戴了也合适。”
“这是静安王府送来的云罗纱锦,二姐姐十七了吧,这颜色正适合你。”
“这是丞相府送来的玉如意,姐姐不是说想要吗?妹妹房中还有呢……”
姜雪只觉得心火直冒,若不是高高在上的母亲使绊子留了她,她会十七了还没出嫁?!深呼吸了几下,手上的帕子都怕要扯坏了,“三妹有心了,这些姐姐看着都好。只是母亲说了,这是特意给四妹寻来的,三妹还是给四妹说道说道吧。”
姜遥叫苦连连,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俩天生不和,也不用把火往我身上引啊!
姜馨对不争不斗的四妹没什么感觉,平日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刁难也不见她乍脚,一来二去就没了兴趣。
不过给别人不痛快的事,怎么能嫌少呢?
姜馨转身,刚迈开步子便觉得脚底不稳,“啪”的一声摔了个很。
冬日过了,这厚地毯也撤了,这下可摔得实实在在啊。
“哎呦……”姜馨摔着屁股不敢摸,如此不雅的行为她自是不屑的,周围的丫环反应过来,忙过去把她掺扶起来。
姜雪看不惯她那弱柳扶风、欲哭还忍的模样,矫情!男人都不在呢,装给谁看,可又乐呵她摔了个大马趴。又笑又不屑的模样,倒是逗乐了姜遥。
司马丽人正看别人笑话呢,哪知道转眼她女儿就被别人看了笑话,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便我的心肝宝贝地抹起了眼泪。那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别人欺负她俩弱女子了呢。
“这是何物?”姜馨捡起了害她跌倒的罪魁祸首。
一颗光洁透明的珠子,一丝绿意渗在其心。
姜遥有瞬间的失神,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前世的玻璃弹珠。
只可惜,今生看前世,如镜花水月般。
这是一颗有生命的珠子,这是一个玄幻的世界。姜遥不断提醒自己。
“谁送的贺礼?乱七八糟的!”姜馨显然没有如姜遥般辨别的能力,将珠子狠狠砸在地上。
珠子滚了几个圈,停在了门槛。
司马丽人劝道:“馨儿,莫要意气行事,若是御赐之物,摔坏了可是大罪。”
“什么破玩意!”姜馨恨不得把它砸个稀巴烂,一些心头怨愤,“御赐的早就收好了,娘亲别担心。”
司马丽人这才放下心来,可不能让人挑了错处,太尉府越是光彩,越是多人等着看笑话呢。
经这么一闹,姜馨也没了显摆的心情。姜遥拿了匹淡色绸缎,打算裁了给弟弟当里衣;姜雪最后选了一支花簪、一双银饰耳坠,像司马丽人施了礼,一并出了门。
姜遥走至门槛,不经意间弯了下腰,拾起滚落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