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镜子.摘了帽子.口罩.松开的那一缕胶布以蔫儿不极的姿态往下耷拉着.她朝着镜子走了几步.抬了左手.顺着松懈开的白胶布慢慢的往上撕.撕.撕……撕到一半.她啊的一声大叫起來.像是白天见了魔鬼一样.
坑坑洼洼蜿蜒至嘴角的疤痕.像是一条蚯蚓横行右脸上.暗红色的血痂里有粉嫩的肉跃跃欲出.原本白皙光滑的右脸变得丑陋至极.她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我吗.不.不……
这时候有人从格子间如厕出來.站在水龙头前洗手.余光往她这边一扫.顿时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叫.仓皇逃跑.
夏落落惊慌失措的拿起帽子.颤抖着手捂上口罩.惊恐又哀伤的情绪像是洪水一般席卷着她的心潮.她跌跌撞撞的向病房走着.不敢抬头.眼睛空洞的看着地面.大脑除了一片丑陋的疤痕.什么也沒有.
她走着突然撞到了一个人.小声说了对不起继续往前走.沒想到那人却一把把她拽到怀里.“落落.你怎么了.”
夏落落惊讶的抬头.见是楚凌风.什么也沒说.眼泪就先掉了下來.
楚凌风心疼至极.边帮她擦拭泪水边说：“是不是叶浩天又欺负你了.走.找他算账去.”
夏落落倔强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凭泪水静静的流淌.
她毁容了.她变丑了.她成了一个丑八怪.首长大人再也不会爱她了.她将要被扫地出门了.
“呜呜呜呜”越想越伤心.最后索性什么也不顾.发声大哭起來.
她的哭声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又异样的眼光朝她这边看过來.楚凌风把她挡在身后.“有什么话.我们回病房说.”
夏落落甩开她的手.“不.我不回去.”她再也不要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楚凌风哀叹一声.牵起她的手.向着医院外面走去.在夏落落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并沒去咖啡厅一类的地方.而是坐在了楚凌风的车里.
过了好大一会儿.楚凌风见她的情绪好转了一些.试探的问.“你到底怎么了.是伤口太痛还是叶浩天欺负你了.”
夏落落吸吸鼻子.侧脸看向楚凌风.认真的说：“凌风.我变丑了.我再也配不上他了.”
楚凌风心里一紧.她伤成这样.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她再也配不上叶浩天了.叶浩天在她的心里.比她自己还重要吗.
“沒事的.还有我.”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是心底最有力量的声音.
夏落落像是沒有听见他的回答.径直说着：“就算首长不介意.他妈妈呢.他妈妈也不介意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妈妈也不介意.可叶家家大业大.有我这么一个丑八怪.将是叶家的耻辱.给他们整个家族蒙羞.我不能跟首长在一起了.我该怎么办.”
她把头深深的埋在颈间.声音越來越弱.或许是流泪太多.眼睛干涩的像是一口枯井.沒有生气.沒有色彩.只有绝望跟破灭.
为什么上天这么残忍.在她跟叶浩天和好如初的时候.生生的划开一道口子.成为沟壑.拉开她跟叶浩天的距离.
楚凌风盯看了她一会儿.很想笑着鼓励她一下.扯了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來.“沒关系.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他的声音干干的.沒有一点色彩.
叶浩天带着张嫂一起从叶家过來了.当他们进到病房.看着空空的床铺时.都是一惊.叶浩天的眉头拢在一起.冷冽的目光看向张嫂.“人呢.”
张嫂紧张的里里瓦外找个遍.还是沒见夏落落的影子.她急坏了.“我走的时候.少夫人还在床上呢.我还特地嘱咐她不要……”
“够了.还不去快去找.”叶浩天粗暴的打断她的话.迈开大步就朝着外面走.放走出病房的门.夏落落低着头.神情黯然的从走廊尽头走了过來.
“哎呀.少夫人.你去哪了.吓死我了.”张嫂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她一边.见她无恙.心里才稍稍安心.
夏落落沒有说话.从她的身边绕过去.直接进了病房,.上了病床.
张嫂跟叶浩天对视了一眼.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出去转了一圈就抑郁了.
叶浩天走了过來.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她抬眼看看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逼人.一如既往的魅力四射.而她.却成了丑小鸭.再也不配跟他在一起了.
她垂下眼帘.轻轻摇摇头.“沒什么.”声音有气无力.带着丝丝的孱弱.
叶浩天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发.“再过两天就要拆纱布了.要保持好心情知道吗.”
想起纱布下那一道道丑陋的疤痕.夏落落就全身颤抖.她宁愿一辈子面纱遮脸.也不想以现在的丑陋样子示人.
她点了点头.小声的说：“我知道了.”
“真乖.”
叶浩天看了一下腕表.严肃的给张嫂交代了几句.最后目光转向夏落落.霎那间就变得格外温柔.“宝宝.我要去上班了.下班后再來看你.想吃什么.让张嫂给你买.”
夏落落努力挤出一丝笑.“首长再见.”
“嗯.”叶浩天走到门口.又回望了她一眼.知道她心情不好.无奈公事缠人.他只能忍痛离开.
直到叶浩天高大的背影消失不见.夏落落还愣愣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张嫂剥了一个橘子递过來.絮叨着她以后不要随便乱跑.找不到人.她会很着急云云.
“张嫂.白天鹅能跟丑小鸭相爱吗.”
她沒头脑的一句话.让张嫂怔愣了一下.“少夫人你……哦.是不是少爷给你买的童话故事书.嗨.书上都是骗人的.现实中.白天鹅怎么会跟丑小鸭在一起呢.婚姻自古就讲究门当户对衡宇相望.灰姑娘的故事只有童话里才会发生的事.”
夏落落苦涩的牵动了一下嘴角.连张嫂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她却一直执迷不悟.就是童话里的灰姑娘也有漂亮的水晶鞋豪华的南瓜马车.她除了一张残破的脸庞.她有什么.有什么资格让高高在上的叶浩天白首契约誓死相随.她凭什么.
“少夫人.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张嫂问.
夏落落抹了一下眼角.睫毛挂着泪珠.她却笑着说:：“都是首长.买那么感人的书.想起里面的故事.我就想哭.”
张嫂慈爱的把她搂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肩膀.“真是个善良的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