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不过是按部就班,有施嘉琳的前手,有朴美珍的前车之鉴,即便中间有苏格所唱歌曲的缓和,这也不代表着剩下的人能找到自己的最佳状态。
星辰现在力捧的周慧上了,她的戏份是绣花,所以就仿了断闺阁女子绣花的样子。现在六个人没说什么,但是风珍分明看见了沈安在看完之后,嘴唇微动嘀咕了四个字,“绣花枕头”。
这都什么年代了,除非是专攻古装戏里面的名门淑女,不然谁能够拿出副漂亮的绣花架势?
接下来的是温暖的丝带舞,这是个有舞蹈基础的美女,可惜她太过于紧张和专注,忘记了这不是舞蹈比赛,也不是上武道培训课。舞蹈跳得非常好,可惜一个眼神互动也没有,台词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至于庄如妍,当她让人搬浴桶进来的时候,戴木冷冷地哼了一声。
“戏服里面有内衬和肚兜,你象征性地脱脱就行了,还真当这里有人看得上你?”
当着人家老板的面打脸,戴木还真不客气。庄如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睛只往袁厉那儿看,眼眶里的泪珠儿不停地打转,看得人那是一个可怜。
袁厉朝她看了眼,跟身边的沈安说了句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沈安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诧异,然后让人把浴桶抬了进来。
庄如妍正准备进去的时候,何宁却突然站了起来。
“算了,你还是别进去了。这服装上的染料不是很好,要是你不想一身花的出来,别泡水。”
何宁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庄如妍还以为何宁是故意整她才这么说的,瞪了她一眼正准备回嘴的时候,聂峰却开口了。
“这料子的确是有问题,不过何宁你怎么知道?”
聂峰对这个也没办法,因为尚未确定女主角,所以聂峰没办法按照尺码定做衣服,这些都是找其他剧组临时拆借过来的东西。
何宁看着聂峰,“我在化妆间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水杯,然后就发现外衣的色褪在了内衬上。
聂峰仔细地打量了何宁一眼,发现她在腰间别了个黄色丝绢。他记得这套衣服上并没有这丝绢,那想必是何宁为了遮住被染色的料子所做的吧。
庄如妍旁观着这一切,当即就傻了眼。那她让人去搬浴桶不就是变成了个笑话?
戴木说的也没错,就象征性地脱脱就行了。袁厉原本想提示提示她,沈安就已经抢在前面开口了。
“其实你可以转过来让我们看背影。一般出浴的镜头是从背部拍,或者是肩膀以下都在水面下的。”
庄如妍是新人,长得不错却没什么演技,无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大家认可的那种。
一开始她就说了自己没希望,谁知道她有勇气抗下来,却卡在了表演的经验上。
最后虽然按照沈安的提示去做了,但明显台上的那几个人,没一个人觉得满意的。林野坐在风珍的旁边,皱着眉低语。
“怎么ST现在的新人这么不济?以前SG的那几个女孩子还各有所长,绝对不会怯场,现在的新人却这么差?”
“ST的艺人是标准有脸没演技,你不知道这个说法?”风珍看了他一眼。
有脸有演技的,现在已经不在ST混了。这种人要么被人挖走了,要么就是在ST呆不下去了。
风珍的话让林野尴尬不已,会有现在这局面他也有责任。
林野以聂峰的标准去要求他挖掘出来的艺人,但是实际上大部分人没这水平,有这水平的又受不了他处处限制,最终也是闹出了问题。
到底像风珍这样,没汲汲营营地想着往上爬的,对林野的做事方式不抵制不反抗的,才会有这么和谐的时候。事实上他们不就曾经爆发过一次危机么?最后的结果是谁让步,不是很明显?
后来风珍到国外去了,林野就没风珍那么放得开,也渐渐不太插手管风珍的事情。
“天生一副好脸孔的人好找,没有天生也可以整容。可是天生有戏感,又能磨练出演技的人可不多。”风珍作结,而那边何宁的古装走步也表演完了。
中规中矩,姿态万千,像是个千金大小姐。这是风珍对何宁的评语。
如果《红尘客栈》拍的是宫斗大戏,她们之中最适合的肯定是何宁,这一方面施嘉琳都要靠边。但是这部戏不是,这是略微武侠感的古装戏。
于是,全场就剩下风珍一个人没表演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风珍却没有任何动静,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不动。
她的戏份是在树上喝酒,此地一没树,二没酒。若是找道具的话,肯定又会被戴木吐槽死。但是不找道具要怎么演?
许恒生坐直了身体,直勾勾地盯着风珍。
这个女人的身上有七分冯真真的影子,特别是眉眼之间的神采,跟那个女人很像。家里有那个年代的旧电影,那是许培林的珍藏,而许恒生有幸跟他分享那些过去的故事。
他仍旧对风珍心存不满,可随着岁月的流逝和自身的成长,他发现自己恨的不是冯真真和风珍,恨的是他自己的懦弱。风珍是他一道急于回避的伤,这个伤口现在被挑开,他只有两个办法:挖掉它或者让它好起来。
如果许培林的话不足以让许恒生改变主意的话,那么他同父同母的弟弟许宇林就有些分量。
他说,“大哥,你花那么久的时间去恨一个死了多年的人,你不累吗?”
风珍若是死了,他的心结永远都不会解开。但是如果他们能够淡然处之,把这件事情揭过的话,还可以过回他正常的日子。
风珍一直坐了三分钟,一动不动,众人都没了耐性,尤其是沈安。
先前风珍莫名其妙的给她打电话,已经给了她非常不好的印象。可她今天的话又太少,简直是在耍上面的一群评审。
星辰老总顾横峰已经坐不住了,他不知道风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一看过去,聂峰和许恒生都看得津津有味,戴木也没有出声说什么,就觉得是不是自己没看懂什么?
突然,风珍抬头看了一眼。顾横峰追着她的动作而动,又看她把视线垂了下去看地面。
地上有什么?顾横峰忍不住跟着看过去。
“唔……”一声轻吟,恍如梦呓。
戴木诧异地抬起了头,就是这一声轻吟,声音不大,却是恰到好处。
喝酒,为的是什么?女人喝酒多半是为了心中愁绪,树上喝酒肯定代表此刻是一个人。独饮是易醉的,这一声轻吟代表的是喝得半醉。
若是最了,那接下来就应该是轻晃。
果然,风珍的身子往后仰了仰,但是很快又坐直了起来。戴木明白这一点,树上坐着的人后仰时,重心后移,若不及时坐直便一定会摔下去。
如此来来回回个三四次,她的身子猛地一挺,然后抬起了手腕。
喝酒!
半醉的状态已显,喝酒就算是演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应当是表演怎么喝酒吧?
这是戴木的认为,也是终于看明白的顾横峰和沈安的认为。袁厉一直旁观着不做任何表示,只有聂峰和许恒生眼神是不一样的。
骨子里的戏感:许恒生的眼神不一样是因为他从风珍身上看到了冯真真的影子。那个人即便最后无力地躺在地上,可眼神依旧跟寻常女人不一样。这种人的生活就是一场戏剧,一场真实的电影。不到她表达出她的意思,你永远也不会猜到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比如,许恒生听见冯真真说的唯一一句话,是“替我好好照顾她”。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冯真真那个时候不是糊涂,而是一种看破恩怨地嘱托。她希望大家能平和地对待过去,她并非是拆散他家庭的罪魁祸首。
聂峰看风珍不一样,是因为同是演员,同样是天生戏感超好的人,他知道她还有下文。
藏在宽大衣袖里的皓腕轻抬,第一次是快到唇边而下滑;第二次是到一半似乎就已经没了力气;第三次则是索性俯下身去。
她顺着椅子侧滑下去,把手伸到唇边。同样是三下。
淑女喝酒不会是一饮而尽的,如此愁绪断肠的时候,应当是一饮思情,二饮思人,三饮才能够味。
沈安很诧异,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风珍,想看她下一步动作。就看着椅子上的那人眉眼轻动,似乎娇软无力地瞄了众人一眼,又觉着索然无味,低头继续喝她的酒。
就在众人以为这段就这么结束的时候,又看见她动了。
她视线垂着,看着眼前半米的地方,轻声呢喃: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处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最后四个字,沈安和她同时收声。
试戏,从来不仅仅限于别人给你的台本。原原本本的表述那是作为演员的基本,但是要做个好演员的话,那远远不够。
李清照的这段词在《红颜祸水》里面出现过,她从来没想到风珍会把这段词用到这里。
一时间众人表情各异,微妙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