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大营辕门外,一身青布衣衫的月晗背着药筐,从守备府的马车上下来,礼貌的向车夫道谢。
“月晗!”
一个穿着月白箭袖武士袍的年轻男子迎上来,很自然的伸手去接她背上的药筐,年轻男子似乎刚刚练完功夫,一张英气勃勃的脸上还带着汗滴,衬得眼中的笑意更加晶莹剔透:“那位守备夫人真的是我十六姨的女儿?”
听到元修的问话,月晗这才想起来,赵倩玉和元修算得上是两姨兄妹,饶是原本满腹心事,也不由盈盈一笑:“正是赵姐姐,可笑她只记得令尊的名字,却忘了你的名字,今天竟然还问我‘元修’是怎么回事儿……”
“哦?”元修眼珠一转:“她怎么会突然提到我?”
月晗顿时脸红了: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您老人家?还不是因为你和柳娟儿那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想到这一层,月晗心情顿时坏了三分,轻轻哼了一声,懒得再和这个家伙废话,当先向辕门走去。
元修有些疑惑的摸摸头,不知道方才还笑盈盈的佳人怎么转眼就不给他好脸色了,不过眼看月晗已经和守门士兵打过招呼,径自进了大营,他不敢怠慢,也急忙追了上去。
“元校尉!”守门的兵卒已经四十来岁了,是个老兵油子,这会儿忍住笑看着元修,提醒道:“前天那位柳县主又来找过你!”
这下子,元修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顿时明白月晗为什么不理他了。
顾不得和那老兵再白活,元修拎着药筐,脚下生风赶到主帅大营附近:因为西南大营里现在除了营伎,就只有月晗一个医女,所以主帅胡万清特意让人将月晗的营帐安在军医营和帅帐之间,避免有心怀不轨的兵卒去骚扰月晗。这样一来,却苦了元修,胡将军算是他的父执辈,又是他父帅元洁生最亲信的人之一,他实在不好意思在这样一位生性严谨的老将面前,天天上演追求伊人的戏码。
元修急急赶到帅帐附近,远远的就看到月晗已经掀起营帐的帷幕,窈窕的身形走了进去,眼看营帐就要落下了,元修心里哀鸣一声,他好歹是一名校尉,军有军规,他总不能擅闯女孩子的营帐。
谁知道,就在他垂头丧气的时候,却见月晗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臻首微微回转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出营帐,向附近盛放药材的营帐走去。
盛放药材的营帐里空无一人,飘着一股颇为浓重的酒香,这是月晗来到军营之后提的第一个建议:军队在当地购买了一批烈酒,又通过反复的蒸煮,提炼出纯度近乎达到酒精的白酒,用于给将士治疗刀伤枪伤,大大减少了将士们感染死亡的人数,也因此一举减少了其他军医对她一介女子的轻视。
月晗刚刚掀开一坛酒检查品质,就听到营帐门帘一动,紧跟着,元修有些欣喜的声音响了起来:“月晗,你没生我气吧?”
月晗缓缓放下酒瓮的盖子,望着元修清亮含笑的眼神,犹豫额一下,还是轻声道:“赵姐姐远道而来,水土不服生病了,张守备向大帅求肯,让我去他府中为赵姐姐治病,可能要在赵府住一段日子。”
元修眼中精光一闪,凝神听了一下周围没人,就走到月晗身边,低下头看着月晗:“赵倩玉生病了?有那么厉害?”
月晗暗暗一叹,元修只要不是面对一个情字,其余时候都很敏锐,更何况她在西南大营这是个月来,三皇子夜鹏轩一直通过形形色色的人,保持和她的联系,不时把芸姑给皇帝治病的情形写成密信送过来,让月晗帮着判断病情、提供治疗建议,这一切,又怎么能瞒得过心细如发的元修。
见月晗不说话,元修眉头一皱:“可是京城有什么事情?三皇子让你回去?”
月晗轻轻点头:“京中皇上病情反复,所以我借口这段日子住到守备府给赵姐姐看病,实则要秘密回京一趟。”
“晗儿,”元修握住月晗的手,毫不迟疑的开口:“京里危险,我陪你回去!”
月晗听的心里一甜,却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不行,你不能擅离职守,这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看着你,更何况……”月晗抿嘴一笑:“还有一位县主娘娘随时要见你。”
“月晗……”元修可怜巴巴的解释:“娟儿随着我一路奔波,又在长公主面前屡屡为我元家进言,对我元家有恩,我……我……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什么样?!”月晗妙目一横,语气中不由带了三分娇嗔:“你要对柳娟儿怎么样,是你的自由,可是不要动辄拿她对你们元家有恩来说事!长公主殿下那边,还需要别人帮你们元家进言吗?”
元修疑惑的瞪大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长公主殿下那边怎么了?”
“长公主……”月晗看着元修那疑惑的神情,一时语塞:她总不能告诉元修,你家老爹曾经跟长公主郎情妾意,差点对不起你娘吧?
长公主与元洁生之间那段情愫,尽管有不少人知道,但在这个为尊者讳的年代,身为人子的元修还真的是不太了解,加之他现在又一门心思考虑京里的形式,因此顾不得追问月晗,而是强硬的下命令:“总之京里你不准回去!你一个女孩子,不用掺合到那些朝廷风雨里!”
月晗秀眉一扬:“不行,芸姑师傅和孙先生还在宫里!”
“你听不听话?!”元修剑眉也一扬,瞪着她:“你以为你三头六臂吗?!再说如果皇帝真的病情严重,难道不会想到召你回京?万一你打着给赵倩玉看病的旗号前脚刚进京,后脚宣你回京的圣旨就来了,你怎么办?!”
月晗听到这里,倒是怔了一下:对啊,万一天佑帝下了圣旨呢?难不成三皇子夜鹏轩已经能控制朝政和圣旨的草拟、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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