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隐隐有锣鼓喧天,戏班子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传来,只不过隔着一片竹林,再热闹的贺寿声,也变得若有若无,反而衬得此时的宁安侯书房格外安静起来。ebook.jiangcao.com
书房外间里,宁安侯穆世平面对青年男子的审问,先是长长叹息了一声:“贤侄啊,说起来本侯这次都是因为你爹爹,才会被锦衣卫下到诏狱里,遭了这场罪啊……”
叹息完这一声,宁安侯就有意顿了顿,眼光看看那虽然穿着青衣小帽,却藏不住一身英武气概的青年男子,言下之意:本侯爷为了你爹爹才下诏狱,你这小子现在居然还敢挟持本侯爷,恩将仇报了吧?!
这句话一出,躲在书房内室的月晗不知道外面的的青年如何反应,但是对月晗来说,脑子却“轰”的一声,有些懵了!
因为你爹爹才下诏狱?!
月晗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心里一时翻起一片惊涛骇浪:她记得清清楚楚,宁安侯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上奏本给靖远将军元洁生求情,才会被皇上龙颜震怒之下,喝令锦衣卫拿下审问的!
难道,外面的青年男子,竟然是元洁生的儿子?
想到这里,月晗的心顿时漏跳了几拍:元洁生的儿子!外面来的人……会是……元修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月晗差点就掀起挡在前面的字画,冲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形,还好这次谢知凤及时发现了她的异动,一把按住她,在她耳边恶狠狠的轻声道:“你要作死,别带累我!”
月晗被她一拽,神思才稍稍清明一些:她记得元洁生好像是有三个儿子,长子元墨听说前段时间为了父亲的案子剖腹鸣冤,虽然捡回一条命来,但现在肯定还卧病在床,那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有可能是元修,也有可能是元修的二哥。
月晗不敢再动了:且不说如果今天来的是元修的二哥,那肯定不认识她;就算是元修来了,他们之间毕竟已经有六年多的时间没有再见过,彼此间的相貌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再说,元修身为大将军之子,肯定交际广泛阅人无数,还会记得六年前那个小山城里的黄毛丫头吗?
就在月晗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功夫,已经错过了外面宁安侯的回答,等到那青年男子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才把月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那……你在诏狱的时候,可曾见过我父帅?”
宁安侯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然后才道:“贤侄……我是被关在诏狱第一层的,你爹爹,据说这几个月来,一直被关在第三层……”
“喀拉!”
外面突然响起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木头被一掌劈碎了!
宁安侯显然也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的揣摩着那青年的心情,跟着叹息道:“唉……都说诏狱第三层堪比地狱,贤侄你不知道,我进了诏狱才发现,就算是他们说的第一层,其实也是个地窖,里面潮湿的很,寒气逼人,我这两天胳膊腿就一直疼的很厉害,据说在里面要是待上一个月,哪怕不动大刑,都会终身落下风湿之病……你爹爹在第三层,只怕更受罪了……”
月晗听到这里,心里也不禁有些恻然:当今皇上看来是铁了心要收拾元洁生了,要知道元洁生已经在诏狱里蹲了快半年了,如果那里面潮湿不见阳光的话,肯定会手脚关节慢慢变形,落下一辈子残疾,对于一个戎马一生的将军来说,即使将来能平反,也肯定回不了战场了……
书房外间的年轻男子,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激愤之下,不由长啸一声:“好!好!我父帅一生忠心为国,就落得这个下场!”
“贤侄,贤侄,”宁安侯看到青年男子愤恨欲狂的样子,显然也被吓着了,连着倒退几步:“贤侄,我可是拼着我宁安侯府的百年荣华,也上折子给你爹求情的……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恩将仇报?!”那青年男子愤怒之下,冷笑一声:“都是替我父帅说话,那为什么御史台邢大人被罢官返乡!平国侯、定南侯、梁国公、淄国公都被下狱问罪!偏偏只有你宁安侯,在诏狱里转了一圈,就轻轻松松出来了?!为什么?!”
“这……”宁安侯被他的气焰吓到,一时不由张口结舌,忘了怎么回答。
“你不敢说了?!”那青年男子冷笑着逼近他,一脸的悲愤:“肯定是你被审问的时候,和我父帅划清界限,迎合了皇上的心意,所以才会被特赦出狱吧?!哼!蛇鼠一窝的东西!”
原本英名盖世的父亲,忽然背负骂名锒铛入狱;处处被人高看一眼的将门虎子,如今却处处遭人白眼;半年多的奔波求助无门,一次次的失意打击,还有大哥剖腹鸣冤的悲愤……半年多来累积的怒火,都冲上青年男子的脑门,显然让他已经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书房内室里,月晗清晰的感觉到,身边谢知凤和晨露都瑟瑟发抖起来,显然她们也感觉到了外面男子的情绪即将失控,生怕被牵连到……
谢知凤恐惧之下,忘了平日里和月晗的矛盾,这会儿腿软的靠在月晗身上,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才强忍着没有失控的大喊求救。
月晗咬紧了唇,脑子里急速的旋转,她能感觉到,外面的宁安侯也已经乱了方寸,已经不会开脱自己了,万一再拖延下去,青年男子很可能会把对朝廷、对当今皇上的愤怒之火都发泄到他身上……
怎么办?怎么办?
本来元洁生的罪名还是别人编织的,但现在元洁生的儿子却货真价实的挟持了一个侯爷!要是再控制不住伤了这个侯爷,那元家真的就万事皆休了!
一定要阻止外面那个青年男子失控伤人!
月晗想明白了这一层,情绪反倒奇异的镇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在谢知凤耳边轻声道:“我去想办法,你们先躲着。”
谢知凤闻言大惊,她生怕月晗是要撇下她们自己逃命,因此死死拽住月晗,不肯让她离开!
月晗无奈,只能低声恐吓道:“要是宁安侯死在外面,咱们仨也得陪葬!”
谢知凤哆嗦一下,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月晗的手,却又使劲把晨露拽到自己前面去挡着,显然预备万一那刺客冲进来的话,还能让晨露当个替死鬼。
晨露原本还算俏丽的一张脸,这会儿扭曲的都要变形了,拼命抱住书案腿往一边缩,无声的挣扎着,宁死也不肯去给谢知凤当挡箭牌。
月晗顾不上看她们主仆俩撕扯,从书案下钻出来,快速打量一下内书房的布置,就轻移两步,到了书案边那个铜制莲花纹熏香炉里,轻轻挪开熏香炉的盖子,伸手一捻,捻出一点熏香来,放到鼻子下一嗅,还好,是上好的苏息香!
月晗知道这种苏息香里一般都含有让人舒缓心情的药材,因此屏住呼吸,利索的挖出一小捧来,放到书案上的砚台里,紧跟着,她又从书案上的各色颜料中,挑出朱砂、孔雀绿、胭脂虫红几种颜料,快速而轻巧的和那苏息香搅合到一块!
“贤……贤侄……你……你冷静冷静……”
外面房间里,宁安侯穆世平已经彻底慌了:“我……我没有出卖你爹……你爹他……他……”
他不提“你爹”还好,一听他提到元洁生,青年男子眼里就闪过无尽的痛惜:自己的爹爹,一向豪爽过人的爹爹,居然被折磨的再也不能踏上战场,还背负着无尽的骂名……
他大步上前,逼住宁安侯,低声厉喝:“好!你说你没有出卖我爹!那就马上再上奏本!替我父帅鸣冤!”
“对!”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克制的狂热:“就用你的名义上本!这半年来,我们兄弟一再上本,可是内阁连收都不收,皇上根本看不到!今天就用你宁安侯的名义上折子,我看能不能递到御前!”
宁安侯刚从诏狱里出来,哪里还敢掺合这档子事,当下魂飞魄散的脱口而出:“不行!”
这声不行,更是激怒了那青年男子,他脸上闪过噬血的笑容:“宁安侯!你再说一遍?!”
“我……我……”宁安侯毕竟一辈子养尊处优,除了自家二弟之外,哪里还和这种上过战场的军人对峙过?
他踉跄着又退一步,后背已经抵到了内书房的门口:“你……你冷静……”
青年男子却还不肯放过他,又逼上一步:“你不是同情我父帅吗?!为什么这会儿又不肯了?!”
宁安侯有苦难言,哪里敢说自己当时就是心血来潮,眼看那青年男子还要威逼自己,他慌乱的四下看看,突然看到门口躺椅下那散乱的衣裙,顿时像看到一条生路一样,突然转身,顾不得掀起帘子,就向内书房冲来,一边冲一边大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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