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安侯太夫人严厉的训斥下,宁安侯夫人穆曹氏只能惶恐的跪下请罪:“母亲千万比气坏了身子,儿媳愚钝,没有领会娘娘的意思,求母亲恕罪。”
宁安侯太夫人“哼”了一声,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再多训斥她,这才把目光放到穆曹氏手里那个锦盒上:“这是娘娘赏赐的寿礼吗?”
“是,”穆曹氏忙赔笑呈上去:“娘娘说明日皇上还会有赏赐到咱们府里。请母亲过目。”
按规矩,宫中贵人有赏,命妇是应该三跪九叩谢恩后才能接的,但是宁安侯太夫人现在卧病,加上又是自己女儿的赏赐,因此就由身边的大丫鬟清芷代为磕头谢了恩,然后接过去呈给太夫人看。
锦盒打开,衬底是一幅大红色的锦缎,锦缎上,则铺陈着一只宫制羊脂玉云纹如意,那如意粗如小儿手臂,宝光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太夫人轻轻摸了摸那如意,脸上总算露出一丝微笑:“娘娘这是告诉我们,不用过于忧惧,咱们侯府可以事事如意呢。”
“太夫人,”清芷眼尖,轻声道:“这下面的衬底好像是一幅绣品呢。”
宁安侯太夫人听了,忙把那如意搁下,又将那大红色的锦缎拿出来展开一看,是一幅精心绣制的“麻姑献寿”,只见上面祥云缭绕,麻姑仙子衣袂飘飘,手捧仙桃,眼望下界,脸上神情似喜似悲,仔细看去,那仙子的面貌,竟然依稀有几分景嫔娘娘的样子。
宁安侯太夫人仔细看那针线,眼中不由落下泪来,口中唤道:“平儿你过来看,这是你妹妹的针线,她身在天家,还是没忘了我这个娘亲呢……”
这话一说出来,宁安侯穆世平想想那个昔日娇憨的小妹妹,一入深宫十余年,他身为外男,再也没有见到,不由脸上也一阵黯然。
宁安侯太夫人唏嘘了好一会儿,才珍而重之的将那绣品贴身藏起来,又命宁安侯去将那如意供起来,然后赶紧去给西北军营的二儿子穆世清写信报平安。
打发走了宁安侯穆世平,宁安侯太夫人又满意的看看月晗:“好孩子,进宫一趟也累了,你先回去换上家常衣服歇一歇,回头再过来陪我老婆子说话。”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不由都看看月晗,知道她是入了宁安侯太夫人的眼,一时间穆曹氏、穆刘氏、曹秀雅,乃至那些仆妇心里都五味杂陈。
月晗只当没看到众人的眼光,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道了谢,就依旧神情柔婉平和的出了门。
她刚刚走下回廊,没想到就看到宁安侯穆世平正站在前面不远处,手里捧着那如意,笑眯眯的看着她。
月晗微微犹豫一下,知道这时候退回去也显得失礼,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请安:“民女给侯爷请安。”
宁安侯穆世平笑吟吟的上下打量月晗一番,眼睛在她低垂的、天鹅一般白皙优美的脖颈上逡巡了好一会儿,才笑眯眯的道:“你很好。”
他这话说的月晗身上一阵恶寒,强忍着心里的反感,说一声“太夫人让民女早些回来,民女先告退了。”
说完,月晗不待宁安侯穆世平再说话,就匆匆离开了。
穆世平从后面打量着月晗袅娜的身影,手在那圆润的如意柄上摸索几下,脸上露出深深的笑意……
“侯爷,”一声带着醋意的呼唤忽然响起,宁安侯穆世平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摸摸鼻子,回头一看,之间夫人穆曹氏和内侄女曹秀雅正站在他身后,脸带怒气的看着他。
穆曹氏看到自家夫君花痴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嘲讽道:“今天臣妾入宫晋见,娘娘还告诫臣妾,要让侯爷养身惜福,侯爷想来刚才也是听见了这话儿的!
可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可有半分惜福的自觉?看来蹲了几天诏狱,倒是把侯爷的筋骨打熬的更好了!”
宁安侯穆世平一看到穆曹氏的样子,心里就一阵腻歪,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要走:“本侯爷的事,用不着你多嘴。”
穆曹氏气得浑身发抖,随即想到什么,甩下一脸尴尬的曹秀雅,加快脚步追上宁安侯穆世平,冷笑着小声道:“侯爷要打她的主意,也得看看母亲愿不愿意!那可是为了选秀预备的!”
穆世平听了这话,这才想起月晗进侯府是另有安排的,任他再色胆包天,这会儿也像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一时间不由讪讪然的开口道:“我能不知道她是给皇上准备的?!多事!”
说完,就气冲冲的扬长而去!
穆曹氏站在原地,给气得浑身发抖,曹秀雅只能硬着头皮上来,一边搀扶穆曹氏,一边轻声道:“姑母,我送您回去梳洗吧。”
穆曹氏不由握住曹秀雅的手,哭泣道:“我的儿,你看看姑母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们为了一个小地方来的丫头,都能不留情面的呵斥我!”
曹秀雅没想到穆曹氏受了气,不敢埋怨宁安侯太夫人和侯爷穆世平,却把仇记到了月晗的身上,她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开口劝道:“看太夫人的意思,一定会让谢二姑娘入宫选秀的,横竖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谢二姑娘就离开了,姑母何必把她放在心上。”
穆曹氏这才心里稍稍松快一些,说着“你前些日子的表现也不比她差,放心吧,咱们府里有两个名额,到时候一准也把你送进宫里”,任由曹秀雅扶着回去了。
再说月晗回了清萌馆西厢房,她的丫鬟竹苓早就等急了,一看到月晗回来,小丫头几乎是扑倒月晗身边,一叠声的问“姑娘您进宫顺利吗?娘娘有没有为难您?!有没有特别喜欢您?”
月晗不由失笑,坐在镜台前一边对着镜子卸下进宫带的珠翠,一边把宫里的一些风物告诉竹苓,听的竹苓目瞪口呆,连连感叹“那可是皇城啊!真是了不得!”
等卸下首饰,月晗才看到镜台边似乎多了一个胭脂盒子,她疑惑的拿起来,看看竹苓:“这是我的东西吗?”
竹苓这才想起来:“哦,是上午的时候大小姐身边的晨露送过来的,说是明天是宁安侯太夫人的寿辰,姑娘要打扮的喜庆一些,这是大小姐让人从京里最有名的胭脂铺子买的‘醉红颜’,让姑娘明日务必用上一些,不要失礼。”
“嗯?”月晗不由眼睛一眯,刚刚大发完脾气,就主动给人送东西?这可不太像谢知凤的做派啊!
想到这里,她拧开盒盖,只见白玉盒子里盛着嫣红的胭脂膏子,质地细腻,芬芳扑鼻,确实是上好的胭脂。
月晗想了想,摘下头上的银簪,用簪头小心翼翼的挑起一点胭脂膏子,放在鼻子尖上嗅了嗅,似乎依稀从扑鼻的香气中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竹苓紧张的看着这一幕,不由小声问道:“姑娘,这胭脂有问题吗?晨露还特别嘱咐,让姑娘明日一定要用。”
月晗把那胭脂膏子放在手心,缓缓抹开,随着双手的热气透进胭脂膏子,那股似有似无的药味更加明显了一些,她细细嗅了嗅,时间久了,就觉得脑子里微微有点昏沉,顾不得上让竹苓去打水,她自己忙用茶碗中的茶水洗干净了手。
竹苓看到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这胭脂膏子有问题,这下可把她给气坏了,抓了那盒胭脂就要出门:“奴婢去问问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这样算计自家姐妹!”
月晗心里也有些生气,不过想到远在颜山城谢府的梁氏和钰姐儿,月晗还是只能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和谢知凤撕破脸,当下只是站了起来,淡淡道:“跟我去见见大姐姐。”
竹苓猛点头:“好!现在连宁安侯太夫人都这么喜欢姑娘,大小姐还想欺负您,也太没有眼色了!”
月晗听了这话不禁失笑,连竹苓这么个小丫头都能看出这侯府的风向来,谢知凤却还是一味的算计自己,真不知道是脾气娇生惯养惯了,还是智商也下降了。
主仆俩一路分花拂柳,到了谢知凤的宜淑楼,却只见几个婆子正从二楼往下搬运箱子,一楼谢知凤住的房间的屋门则紧紧关着。
月晗停下脚步:“这是怎么了?”
宁安侯府经历了这场风波,现在上上下无不知道这位谢二姑娘一直在宁安侯太夫人跟前伺候,是一等一的红人,因此见她动问,那领头的婆子就忙满脸带笑的过来,殷勤的给月晗请了安,又指指那箱子道:
“太夫人明日里就是寿辰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得打扫,刘姑娘前些日子不是得了疯病嘛,留在府里怕冲了明天的喜气,所以太夫人亲自吩咐的,让把刘姑娘,还有佛堂里的两位穆姑娘都挪到城外的庄子里,等忙完寿辰的事,就把她们送回家。”
月晗听了不由心里一凛,显然宁安侯太夫人也是个颇为记仇的人啊!前些日子宁安侯府大厦将倾,刘宛儿想逃出去,穆彩云、穆彩霞姐妹俩装聋作哑,显然都让宁安侯太夫人不满意了,所以现在竟然连一个寿辰时拜见各家贵人的机会都不给她们,直接要押送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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