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侯太夫人和侯府二太太穆刘氏感染疟疾的消息一被证实,负责看守宁安侯府的锦衣卫们就都悚动了:他们是天子亲军不假,是嗜血残酷、视人命如草芥不假,但是,那都是针对别人的,当现在自己要直面疟疾、随时有可能被传染的时候,他们也有些人心惶惶了。
那位带队的蒙面锦衣卫虽然武功高强,但却是刚刚当上锦衣卫千户、第一次独自带人执行任务,因此在掌握人心方面还是颇为生疏,眼见不能很好的控制人心,他只能一方面立刻上报内廷,请求派御医来给宁安侯太夫人和二太太穆刘氏诊病,另一方面,则悄悄把这个消息,用飞鸽传书的形式,在夜色中秘密放飞了出去……
这天晚上,宁安侯太夫人服了汤药,迷迷糊糊睡着了,月晗虽然因为连日辛苦,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惦记着耳房里的清芬和清芫两个丫鬟,她还是让清芷留在屋里服侍,她自己则亲自端了汤药,给那两个丫鬟送过去。
清芬和清芫作为宁安侯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也是金尊玉贵、走到哪儿都有人争着抢着奉承的,这次她们因为伺候太夫人才感染了疾病,没想到非但没得到奖赏,反而被关在这耳房里,被一阵阵忽冷忽热、头痛抽搐的病情折磨,负责送饭的婆子除了早晚两顿送些汤汤水水过来,其余的时间都躲得老远,任凭两个人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来送口水,就这么折腾了几天,原本如花似玉的两个大丫鬟,都生生给折磨的半人半鬼,一见到月晗进来,她们俩怔了片刻,就不约而同“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凄惨的哭声在夜风中飘荡出去,在宁安侯府瑞景堂的西北角隐隐飘散,把一个黑衣夜行的蒙面人给惊动了,那个黑衣人原本已经快摸到瑞景堂正房,这时候微微侧耳辨别一下方向,又脚尖一点地,转身向传来哭声的耳房这边疾如鬼魅的轻飘过来。
耳房里,月晗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两个又是委屈又是恐惧的丫鬟,哄着她们把汤药喝了,看到两个人憔悴狼狈的样子,月晗犹豫一下,又迅速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两枚朱红色的丹丸,小心翼翼的分别放到清芫和清芬的手里,轻声吩咐道:“把这个丹丸也吃了,不过,这丹丸的事谁都不要告诉。”
清芬的病情稍轻一点,喝了汤药之后,脑筋更是明白了一些,这时候看看那丹丸,又见月晗一副神秘的样子,不由有些戒备的看着月晗:“晗姑娘……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啊……”
月晗还没有说话,旁边的清芫已经把那丹丸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然后才白一眼清芬,用咬烂的嘴唇含糊的开口:“你怕什么?!现在咱们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谁还会用得着来害咱们?!”
清芬惨白的脸上浮起一阵羞惭的红晕,也看着月晗,感激的低声道:“晗姑娘,方才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们得了这病,连昔日的姐妹都不敢进门,您却来给我们送汤药……奴婢还怀疑您,真是猪狗不如……”
月晗忙摇摇头,跟两人道:“两位姐姐安心睡一觉,如果还有点力气的话,发热的时候就用冷水毛巾敷额头,等明天我再给你们送汤药来。”
说到这里,月晗想到宁安侯太夫人还要让她俩继续生病,以证明疟疾的厉害,因此犹豫一下,又柔声开口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中间可能会有点反复,但是你们不用担心,总会慢慢好的。”
清芬和清芫挣扎着就要给月晗磕头,月晗忙摆摆手,又嘱咐一句“丹丸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然后,她就赶紧出了门,重新将那耳房门轻轻锁上,然后沿着回廊,向瑞景堂正房的方向走去。
“嘶!”随着一缕冷风掠过,月晗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巴,拖到了走廊下黑乎乎的树影里!
“你别说话,我就放开你!”一个低低的男子声音在月晗耳边响起。
月晗忙点点头,举起手,示意自己一定会配合。
她身后的黑衣人这才缓缓松开捂住她的大手,转到她面前。
月晗镇定一下呼吸,刚想打量一下那黑衣人,没想到那黑衣人一只手已经出手如电,向月晗的****处探去!
月晗吓了一跳,还以为碰到了色狼,刚要不管不顾的张口大喊,却看到黑衣人那只手中途一拐,忽然钳子一样捏住她的衣袖,紧跟着两根手指探进去,从她袖子里摸出一个不起眼的锦囊来!
黑衣人熟练的打开那锦囊,嗅了一下里面的味道,似乎确认无误了,才把锦囊口重新收好,得意的在月晗眼前晃了几晃:“你这丫头的药粉太厉害,我先收了,免得你回头算计我。”
月晗顿时脑袋“嗡”的一声,险些成了浆糊!
那锦囊里装着的,正是她赖以防身的“黯然粉”!
在颜山城的时候,她被崔明翰掳掠了去,险些要失了清白,关键时刻,就是靠这用硫磺、辣椒粉、钩吻、蛇涎草配置起来的“黯然粉”保命,让崔明翰剧痛之下双目不能视物,掉到了水里……
可是,除了那次之外,她从来没有动用过这黯然粉,眼前的黑衣人,居然知道她这个秘密!
月光下,黑衣人也正打量着月晗,只见月晗一张清丽的俏颜在月光下分外娇嫩,因为过于吃惊,樱桃小口微微张开,粉嫩的嘴唇像一瓣花瓣一样,又是纯真又是魅惑。
黑衣人心里暗道一句“月下看美人”果然有道理啊,眼中已经不自觉带上了一份笑意,手一缩,就把那锦囊纳入自己怀里:“你这粉末还挺好用的,本……我留下了。”
月晗已经回过神来,忙福身拜了下去,轻声道:“小女子杨月晗,见过救命恩人。”
“嗤!”那黑衣人笑道:“你倒是机灵,居然猜出了我是谁!”
月晗老老实实的摇头:“回公子的话,不是小女子聪明,而是公子在颜山城芦苇荡见到的那一次,是小女子唯一一回用这个药粉。”
黑衣人笑着揭开蒙面黑巾,果然露出一张颇为清俊的脸,正是曾经在颜山城审问过月晗,又从芦苇荡崔明翰的禄山之爪下救出月晗的三皇子:“放心,你既然喊了我一声救命恩人,我今晚肯定也不好意思害你了!”
月晗忙打蛇随杆上,乖巧的又施一礼,甜甜的小声道:“小女子谢过公子。”
三皇子又笑了笑,饶有兴味的看了她片刻,才开口道:“你给那两个丫头吃的丹丸是什么?是你配置的治疟疾的药?”
月晗虽然还不知道这位三皇子的身份,但也知道方才她给清芫、清芬喂药的一幕,肯定已经都被他看到眼里,只能轻声道:“汤药才是克制疟疾的,但是她俩病的时间太长,身体元气已经大损,所以我又给她们用了大补的丹丸,免得她们将来落下病根。”
三皇子不由又是一笑:“怕她们落下病根?两个小丫鬟的命,你也这么看在眼里,倒真是和其他的千金小姐不太一样。”
月晗不由脸上发烧:要不是她给宁安侯太夫人出了这个主意,清芬和清芫两个丫鬟也不会受这种无妄之灾。当然,要是没有这一招,一旦侯府真的被问罪抄家,那她们只怕也没什么好下场,这种如花似玉正当妙龄的女孩子,很可能会给卖到烟花之地去。
三皇子见她不说话,就又开口道:“这么说,宁安侯太夫人和二太太即使真得了疟疾,你也能救回来?”
月晗轻轻点头,又乖乖的低声道:“芸姑师傅教过小女子一些治疗轻度疟疾的方法。”
三皇子闻言,低低吹了一声口哨,似乎放下心来,这才道:“那就好,我可以上书给宁安侯求情了。”
上书给宁安侯求情?
月晗闻声不由惊异的看向那三皇子:她自始至终不知道三皇子的真正身份,只是猜测是一位颇为显贵的人物。但是,眼前这人的语气,似乎只要他一求情,就有很大把握能让这桩案子起死回生。
这人究竟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三皇子看到她傻乎乎的样子,呵呵一笑:“要是宁安侯太夫人和二太太穆刘氏真的就这么死了,那我即使把宁安侯救回来,只怕他和他那位掌握军权的二弟也会恨死了皇家,那我救他们还有什么用?”
“您……”月晗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轻声道:“您是皇室中的贵人?”
三皇子有意卖关子:“你猜呢?”
月晗不由在心里翻一个白眼:这年头又没有电视,皇族贵人轻易不露面,她连皇帝是国字脸还是锥子脸都不知道,上哪儿猜这人的身份去?
不过,看眼前这人的年纪,显然是位皇子或者郡王之类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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