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太太一声令下,大丫鬟沉香立刻答应一声,亲自带着人,去提那个闯祸的丫鬟满儿过来回话。
梁氏扫一眼跪在地上的谢知兰,只见谢知兰虽然深深埋着头,但是手却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显然是做贼心虚,紧张了。
想到之前月晗特意嘱咐了,要盯紧谢知兰带来的人,梁氏不禁暗叹女儿年纪虽小,却比她精明多了。
确实,谢知兰这会儿低着头,握紧了拳头,才勉强保持住规规矩矩跪着的姿势,但是心里面,着实已经慌了神。
她刚才是气愤不过,临时起意要推月晗下水,哪里想到会闹到如今的情形?
没想到谢知凤也掉进了水里,更没想到丫鬟满儿偏偏没逃出去,竟然让梁氏的人给抓住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出事!不能失了老太太的欢心!
谢知兰脑子飞转,一时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躺在床上的谢知凤突然呻吟起来,一个劲的喊头疼,顿时把满屋子的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谢知兰趁此机会,慌乱的抬头,哀恳的看一眼谢老太太身边的丫鬟碧玉。
碧玉从方才进屋,就有些心神不定,毕竟月晗和谢知凤要留在京城的消息,是她一时贪财,拿了谢知凤的赤金红宝石耳坠后,透露出去的消息。没想到谢知兰竟然用这么笨的方法来搞破坏!
这会儿,看到谢知兰哀求的目光,碧玉脸上先是闪过一层怒意,但她随即就反应过来:要是谢知兰狗急跳墙,供出消息来源,那她也逃不过谢老太太的处罚。
恐惧之下,碧玉只能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然后,端起谢老太太身边的茶水,试了试水温,就装着给谢老太太换茶的样子,走了出去。
“老太太,满儿带过来了。”
不一会儿工夫,沉香就带着满儿回来了。
满儿脸色惨白,浑身哆嗦,已经吓得几乎不会走路了,两个婆子连拖带拽的把她弄进来,往地上使劲一掼。
满儿颤巍巍的抬头,看到高高在上的谢老太太,她噗通一声,就给谢老太太跪下了,哭喊着拼命的开始磕头:“老太太饶命啊!奴婢冤枉啊!老太太饶命啊!”
“满儿!”谢知兰厉喝一声打断满儿的哭喊,随即膝行上前一步,没头没脑的就开始打起满儿来:“不长眼的丫头!竟然毛手毛脚,把我大姐姐和晗姐姐撞到水里!这次就算老太太和夫人饶你,我也饶不了你!”
谢知兰本意是提醒满儿,把一切事情都推到意外上,可那个满儿已经被吓晕了,哪里还听得出来谢知兰话里的意思,反而哭喊道:“二小姐!是您推了奴婢一下,奴婢才撞到大小姐和晗姑娘的啊!您救救奴婢啊……”
“你胡说!”谢知兰彻底毛了!方才还是装样子捶打满儿,这会儿忍不住使上了十分力气,恨不得将满儿直接打死:“你胡说八道!居然敢陷害我!”
“够了!”谢老太太一声怒喝:“给我把她拖开!成何体统!”
“老太太……”谢知兰扑上去就给谢老太太磕头:“这丫头是陷害兰儿的,老太太您千万别信她的话!”
谢知凤忍不住破口大骂:“谢知兰!你好狠的心肠!肯定是你听到我和晗妹妹商量进京的事,嫉妒我们,才下这么狠的手!”
谢老太太目光像锥子一样钉在谢知兰身上:“怎么回事儿?”
谢知兰颤抖一下,还想喊冤,谢知凤已经抢先道:“祖母,孙女落水之前,她就因为我和晗妹妹要进京的事,抢白了晗妹妹好几句!肯定是含怨在心,才想把我们害死的!”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谢知兰的左腮狠狠挨了谢老太太一巴掌!
她长这么大,第一回挨谢老太太的打,顿时给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喊疼,一个劲的磕头:“老太太!老太太!求老太太饶了兰儿……”
她又向着谢知凤磕头:“大姐姐,你忘了刚才兰儿拼命拉你上来吗?!兰儿真的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啊……”
“呸!”谢知凤怒道:“你的手离我那么远,上哪儿拉我去?!方才要不是晗妹妹在水里使劲推了我一把,我只怕这会儿早就淹死了……”
说着,谢知凤回头看看还没醒过来的月晗,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好!好!”谢老太太气得直哆嗦,怒指着谢知兰:“我谢家居然教养出你这么个东西来!连人伦纲常都忘了!真是把谢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
谢知兰哪里敢承认,只能咬紧了牙关,否认是自己推的满儿,又回头瞪着满儿,眼睛里满是怨毒的诅咒:“你这丫头!为了推卸罪责竟敢冤枉我!我饶不了你!”
满儿平日里被谢知兰打骂惯了,心里对她畏惧甚深,这会儿也不敢再辩驳,只是一个劲的磕头,不一会儿工夫,已经把额头磕的血淋淋一片,十分可怜。
屋子里的仆妇不由都有些恻然。
谢老太太当年也是当家掌权,见惯了下人之间勾心斗角的,身为正室,最恨的就是这种鬼蜮伎俩,这会儿也不听谢知兰哭求,冷着脸摆手道:“把二小姐拖下去!她方才不是说要把丫鬟送到山里庄子吗?!明天就把她送过去,好好给我反省一下!”
谢知兰听了这话,几乎当场晕过去,还想哭着上前求饶,可身后早有两个仆妇过来,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肩头,就把她硬架了起来,准备带下去。
“老太太!您冤枉二小姐了!”
一个尖利的女声突然传过来!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人们循声望去,只见潘姨娘已经挑起帘子,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潘姨娘一进门,就直挺挺面对谢老太太跪下了:“老太太,都是婢妾的错!是婢妾糊涂脂油蒙了心,想害的晗姑娘病一场,好让二小姐服侍大小姐进京,这才指使满儿闹出了这一场风波!求老太太处罚婢妾,饶了二小姐吧!”
谢老太太大怒之下,抓起身边碧玉刚换来的热茶,劈头盖脸就冲潘姨娘砸了过去:“你还敢替她顶罪!”
滚烫的茶水泼了潘姨娘一身,潘姨娘被烫的只哆嗦,却还是跪着道:“老太太,婢妾不敢瞒老太太,都是婢妾糊涂,才挑唆了满儿闯下这祸事!二小姐是您的孙女儿,平日里最倾慕大小姐和晗姑娘的,婢妾生怕她不愿意,还一直瞒着她!”
说着,潘姨娘转向丫鬟满儿,急促的开口:“满儿!你快说话啊!你告诉老太太,是我逼你这么做的,二小姐根本不知情……”
“……姨娘……”谢知兰喃喃的喊了一声,眼睛里又滚出泪水,这一刻,她才深深体会到潘姨娘这个生身娘亲对自己的爱,可是,哪怕心里再感动,面对盛怒中的谢老太太,她还是没有勇气上前自己认罪,只能深深的低下了头……
谢老太太这会儿也冷静了一些,但是看看潘姨娘,再看看谢知凤,她一时却没法改口。
谢知凤则厌恶的瞪着潘姨娘:“龙生龙凤生凤,你们娘俩都不是好东西!祖母,您一定要替凤儿做主啊!”
谢知凤哭的可怜兮兮的摇着谢老太太的胳膊,谢老太太一时却没有说话。
就在这乱成一团的时刻,床上的月晗终于“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晗儿!”梁氏虽然站在床边,但是一颗心却顾不上屋子里的风波,而是全放在月晗身上。
这会儿看到月晗醒过来,她惊喜的喊了一声就忙俯身过去:“晗儿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谢知凤和谢老太太也忙凑上前慰问,月晗虚弱的一笑,挣扎着想起身,就被谢老太太按住了。
“好孩子,快躺着,”谢老太太这会儿再看月晗,原有的戒心也去了三分:“你方才能拼命救你大姐姐,好,好。”
梁氏这时候屈膝向谢老太太行礼,柔柔开口道:“母亲,既然晗儿已经醒了,大小姐也没有大碍,就请老太太饶了二小姐吧。”
谢知兰不敢相信的看着梁氏,潘姨娘则已经使劲磕起头来:“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谢老太太沉着脸,还是不说话。
梁氏柔声道:“母亲,二小姐虽不是您亲自教养长大的,但也跟大小姐受教于同一个教养嬷嬷,依儿媳想来,断不会做出这样阴狠的事情。”
谢老太太心里一动:这件事情,说到底,为了谢家的面子,打折了胳膊还是得藏在袖子里,毕竟像梁氏说的那样,谢知兰不但是谢家的女儿,还是和谢知凤、月晗受教于同一个教养嬷嬷,如果她害人的事传出去,那只怕谢知凤和月晗的品性教养,也会引起别人的非议……
在这要进京的关键时间,谢知凤和月晗的名誉是不能蒙上任何尘埃的……
潘姨娘看到谢老太太脸上的微妙变化,顿时心一松,又使劲磕头道:“老太太,二小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就胆子小,品性又善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都是婢妾的错啊……”
“行了!”谢老太太终于严厉的开口:“既然是你的错,那明天起,你就到山里庄子好好反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