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转弯处等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终于又有人来向梁氏禀报:“夫人,仁达方丈发了大愿心,半月之后要在荆山寺再做三天的法事,超度方圆百里的亡灵,那些神蚁现在都散开了。只是方才事情闹的太大,前面聚集了好多人围着观看,只怕马车走起来还有些慢。”
“不妨事,不妨事!”梁氏一叠连声的开口,恨不得石壁前聚集的人越多越好,好把“杨家子”是任达方丈的事传播开,洗脱小包子杨月昇的罪名。
这会儿她脸上总算见了笑模样,又吩咐跟马车的婆子:“回去后再从我的账上称五十两银子来,送到荆山寺供奉香火!”
等马车从石壁前缓缓经过的时候,月晗隐隐闻到风里传来淡淡的刺鼻的气味,再回想起先前胡妈妈说的“石壁上方缓缓有水流出,神蚁自己散开”的说法,马上明白是元修使的法子,用一些刺激性的物体把蚂蚁熏走了。
一路无话,车到中途,月晗挑开帘子叫品秋上来帮梁氏洗脸补妆,帘子要合上那一瞬,她意外看到骑着马走在知府夫人马车旁边的元修正好回过头来,月晗想了想,向他微微一笑,然后才合上车帘。
马车又往前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颜山城门口已经在望,城门附近摆小摊、做小生意的人也多了起来,俨然是一个城里乡下互通有无的小市场。
从荆山寺一路下来,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加之又在石壁前耽搁了小半个时辰,跟着马车走路的丫鬟婆子还有衙役们都已经是又饥又渴。
月晗向梁氏耳语几句,梁氏就打发品秋去赵夫人的马车前禀报:因为今日多蒙赵夫人和小姐照拂,谢家人无以为报,因此想请车队暂缓,去小摊上买些热茶热水来给跟车的丫鬟婆子、衙役们喝。
赵夫人听了也乐的大发善心,当即吩咐车队暂缓行进,又安排了几个人跟着谢府家丁一块去买热茶汤。
眼见品秋安排好的人跟着赵府家丁一块去买茶汤,月晗戴上帷帽向梁氏道:“娘亲,该我们了。”
梁氏这才想起她们原本来荆山寺的目的,忙戴好帷帽,吩咐品秋取出一个精致的扁圆形红漆酸枝木嵌螺钿的“百事如意”捧盒,月晗想了想,让品秋从捧盒里分出两样点心,另外装了,叫程妈妈给元修送过去。然后这才陪着梁氏和小包子杨月昇一块下了马车,向赵夫人和赵倩玉的马上旁走去。
赵夫人那边早有跟车的婆子眼尖,看到梁氏月晗和月昇过来,就急急报给赵夫人,因此等梁氏走过去的时候,赵夫人早笑着亲自挑开车帘:“这坐了半日马车也不松快,妹妹怎么不歇歇?”
梁氏柔柔一笑:“回夫人的话,坐了半日马车,也有些累了,今日出门时带了两样细巧些的点心,请夫人和倩玉小姐尝一尝,正好我们也下来活动一下腿脚。”
赵夫人听了便笑着掀大一点车帘:“既然如此,妹妹和昇哥儿晗姐儿都上来吧,免得有好东西都偏了我们娘俩!”
当下有跟车的小丫鬟放好了脚踏,扶着梁氏和月晗、小包子杨月昇上了马车,月晗向赵夫人和赵倩玉见了礼,就亲自接过品秋递上来的捧盒,放到车内小几上,轻轻打开捧盒,只见两道点心静静卧在白瓷盘里,一道点心晶莹剔透如白雪团子,放在一个个绿色叶子上;另一道点心则如拇指大小,一块块像红玉铺地,上面镶嵌着一道道金丝,十分赏心悦目。
“这是什么呀?”赵倩玉指着那像白雪团子一样的点心率先好奇的开口询问。
月晗温柔一笑:“玉姐姐,这叫水晶桂花糕,是拿糯米粉、澄粉、白糖、桂花和蜂蜜拌了少许猪油蒸出来的,味道清甜,姐姐尝尝看看?”
赵倩玉听了这话,立刻伸手拿起一枚叶子垫底的水晶桂花糕,先是啧啧称赞的仔细欣赏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瞬间,她就睁大了眼睛:“真好吃!还有一股子桂花香!”
月晗盈盈一笑:这可是她原本为了交好赵倩玉,动足了脑子琢磨出来的一道后世点心,教给厨娘做的,要知道这水晶桂花糕在南方吃的人多,在颜山城这样的北方城里,这个时代还是少见的很。
赵夫人看赵倩玉吃的香甜,忍不住也指着另外一盘点心笑着向梁氏道:“以前也常见这枣泥金丝酥,可没见过谁家做的这么小巧秀气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欢。”
梁氏宠溺的看一眼月晗:“不怕夫人笑话,是月晗这丫头贪吃,才琢磨出来的法子,她说咱们在马车上,要是点心太大了吃起来不方便,因此特意做小了,又不显盘堆的。”
赵夫人点点头:“晗姐儿真真是兰心蕙质。”
月晗掩口一笑:“回夫人的话,我就是动动嘴皮子,最后麻烦的还是厨房里的妈妈们,不过她们也不算白被折腾一场,能得了夫人的一句赞赏,那说出去可比拿了赏钱更有脸面呢!”
赵夫人被她逗得哈哈笑,心情很好的拿起一块枣泥金丝酥来尝了一口,随即就眯起了眼睛,疑惑的问道:“这味道……好像也跟平日的枣泥金丝酥不太一样?”
梁氏这时候已经放开了胆子,当下笑着接口:“夫人说的是,这枣泥金丝酥里加了一点牛乳,一来口味上更滋润一些,二来现在早春天气容易上火,牛乳是温补的,对身子有好处。”
赵夫人听了连连点头,当下几人边吃点心边说笑,那盘子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月晗在摆放的时候费了不少心思,因此几个人吃了好一会儿,点心看上去也只是去了半盘子,并不显得几人过于贪吃了。
这时赵府管事妈妈到了马车旁,回禀道:“夫人,集市上那些茶水摊子一碗碗的往这儿端茶水不方便,正好有一个挑担子买热茶汤的,奴婢们尝了尝,做的干净,味道也不错,索性让他挑着担子过来,给大家伙每人都分了一碗,奴婢还用咱们府里自己带的碗勺盛了几碗出来,请您和小姐、谢夫人她们尝尝这民间野味?”
赵夫人听了,笑着向梁氏和月晗道:“刚才偏了你们的点心,这会儿我就借花献佛,也用这民间风味答谢你们。”
赵夫人说的风趣,赵倩玉和小包子杨月昇都拍手叫好,梁氏和月晗虽然也满面笑容说好,但不由偷偷对视一眼,明白大戏马上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