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两三周后.怎么了.祁盛集团现在你是老大呢.你走了底下的员工怎么办.在家等着.我尽快回來.”盛易安慰道.
尉迟轩闭上眼睛.“好.先挂了.我准备回去了.”
尽管觉得有些奇怪.但尉迟轩的本事盛易还是看在眼里的.他不认为将偌大的集团交给尉迟轩有什么不放心的.
尉迟轩茫然地走过长长的走廊.脚底的黑白相间的瓷砖让他有点儿晕眩的感觉.不经意的便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严菈板着严肃的脸孔.“Silver.你怎么了.衣服怎么破了.嘴角也有血……”非上班时间严菈一直是直呼Silver.
“沒事.我沒事.”尉迟轩慌乱地摇头.从严菈的身旁走过.径自走进一部电梯里.神情恍惚地忘了按数字.直到反应过來才迟钝地按了-1楼.
银色宝马X5从停车场里疾速驶出.以车子扭摆的程度來看.可以看出驾车的人不是喝醉了酒便是情绪极度不稳.车子不断地卡到周围绿化带的栏杆与停车场的黑色大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中年门岗追在后面喊道:“先生.先生.停车.您这样开车十分危险啊.”
银色宝马里.尉迟轩戴着银色的耳机.什么也听不见.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青筋揪起.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人在他车子的后面叫喊.但他此刻什么也不想听.脚下油门用力一踩.车子终于停止了诡异的扭摆动作.呈直线飈离.
而在七十楼上静静伫立地看着这一幕的严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掏出手机给远在纽约的盛易打了个电话
“是.Silver情绪波动很大.刚刚看见他的西装破破烂烂的.嘴角也有血.监控录像什么都沒有.被人动过手脚了……好.我会看好他的.”
嘟嘟嘟.电话变成了忙音.严菈转身.踩着高跟鞋进了电梯.
************
周日下午.心理咨询室.
Dr.Theodore将厚重的窗帘拉上.室内顷刻变得昏暗起來.空调被调至适宜的温度后.Dr.Theodore在尉迟轩面前坐下.双手握拳随意地放在桌子上.“Silver先生.什么事情让您感到如此畏惧.您不是一向排斥心理治疗的吗.”Dr.Theodore十分好奇道.
四年前.盛易曾强行将尉迟轩送到Dr.Theodore的心理咨询室.那时候的尉迟轩对于心理治疗十分地排斥与抗拒.多次试图从心理咨询室逃出去.后來盛易便也沒有强求.显然尉迟轩突然找上门让Dr.Theodore十分惊讶.
Dr.Theodore是个拥有白皮肤的欧美人.他毛发浓密.年龄大约在四十五到五十岁左右.反光的眼镜遮住了严谨有神的双目.他尽量温柔地看着尉迟轩.再次开口道:“Silver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尉迟轩的嘴唇正在剧烈颤抖.“他、他來找我了.他觉得我像四年前的那个人……”
尉迟轩在四年前曾有过一个恋人.后來伤他至深.这件事Dr.Theodore是知道的.“Silver先生.你想怎么做.纠缠下去还是逃走.”
“我要一个真相.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恨着他.”尉迟轩抓着自己的头发.难过地闭上眼睛.
“Silver先生.镇定.來.先躺下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放空几分钟.睁开眼睛的时候.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Dr.Theodore的声音似有一种魔力.轻易便让有些焦躁的尉迟轩镇定了下來.
尉迟轩按照他所说躺倒在雪白色的医用床上.闭上眼睛.世界变得一片昏暗.脑中涌出大片画面.各种各样的人与事交杂着.让尉迟轩无法定下神來.这时候有双温度适宜的大掌轻轻摩挲着他的额头.然后有规律地挤压他的太阳穴.那些晦涩的记忆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头脑一下子变得很空.
几分钟之后.尉迟轩突然睁开眼睛.从雪白的床上一跃而起.Dr.Theodore的手掌刚好停留在尉迟轩的脸上.但是尉迟轩沒有反应.
他看到了.睁开眼睛的霎那涌进脑海里的……是那一晚的场景.那在他人生中最污黑最屈辱的一个晚上.爸爸死了.他也心痛得像是马上要死去一般.而害死爸爸的.是他的守护神连傲.连傲在死去的爸爸面前.上了他.
连傲的表情狰狞.一改往常对他迁就宠溺的模样.化身为复仇的魔鬼.几乎要折磨得他死去.
“你看到了什么.”Dr.Theodore问道.
尉迟轩茫然地摇头.“最痛苦的那一个晚上.”
“Silver先生.如果那些记忆真的令你很痛苦的话.你可以选择遗忘.”Dr.Theodore突然道.
“遗忘.”尉迟轩的双眼亮起.很快又黯淡下來.
忘记的确是一种不错的方法.是最懦弱却最有效的途径.也许忘记过往能让他更好地重新生活.但是他不能啊.
他无法因为那些伤痛的日子就将以前大多数幸福的日子抹杀掉.他做不到啊.如果可以.四年前他就会选择真正地随爸爸而去.就是因为不甘心.不相信爸爸真的会害了连傲的父母.他才选择活过來.
“对.如果你想要忘记.我可以帮你催眠.忘掉那个人忘掉四年前.”Dr.Theodore淡淡道.
尉迟轩摇头.“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阳光倾泻在尉迟轩的身上.他的发顶处亮着一个光圈.乍看之下像个纯洁的天使.脆弱的脸庞苍白如纸.忽然他开始剧烈地奔跑起來.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一样.拼命地跑着.直到气喘吁吁地回到盛易的别墅前.
英姨走过來开门.对着尉迟轩微笑.“Silver少爷.您回來了.今天做了糖醋里脊肉.还有您最爱吃的海鲜烩.快趁热吃吧.”
尉迟轩抹掉脑门上的汗水.“英姨.我先上去洗个澡.天气太热了.”
不仅是因为天气闷热.让尉迟轩急欲冲洗个凉水澡.还因为覆在左眼旁的疤痕隐约开始发烫起來.再不拿下來让皮肤透透气恐怕那层皮肉会坏死.
洗好澡下來的尉迟轩恢复了本來的面目.英姨看着他和蔼地笑.“我们家盛先生可真是有福气.捡回來这么个大美人.Silver少爷一出去便要伪装真是辛苦了……您是不是、惹到什么不好惹的人了.”
尉迟轩放下筷子.摇头道:“英姨.知道的越少对你而言越安全.”
看着尉迟轩不符合实际年龄的成熟神色.英姨低下了头.“我知道了.盛先生派人送了些您最喜欢的披萨回來.大概很快就到了.”
“替我谢谢他.”尉迟轩点头.
英姨皱眉.回头道:“我想如果您能亲口跟先生说‘谢谢’.一定会比我说的要好上几十倍.”
尉迟轩愣了一下.良久.才轻微地点头.
客厅里的电话骤然响起.英姨快步上前接通了电话.她说的话很小声.尉迟轩听不到.也不屑于偷听别人讲电话.吃饱了饭后他便撩起袖子默默地开始收拾碗筷.英姨挂了电话.见到尉迟轩在收拾碗筷忙道:“我來就好.少爷您去休息吧.”
尉迟轩沉默了一会儿.也沒再坚持.上楼到房间里打开了电视机.静静地转换着各台.窗外是一片静谧的夜空.几颗闪耀的星星悬挂在墨色的天际上.与一轮弯月的距离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遥远.
尉迟轩靠在枕头上躺着.无聊地看着各种电视画面在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右手不自觉地摸上洁白的脖颈.上面有一道深深的牙印.虽然不再渗出血迹.但依旧火辣辣地疼.
连傲狰狞的脸孔仿佛在他眼前出现.与那一晚肆虐蹂躏自己的人重叠.身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不堪回首的晚上.从來沒有人敢这样对他.将他所有的期待、温暖、幸福撕成了一片一片.再也拼凑不完整.
他好累.窗外吹进來的风明明很热.但他却沒來由地感觉寒冷.昔日他是那么在意连傲.而现在是什么.恨吧.他不愿去思考.
尉迟轩关了电视机.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过了零点.他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话.但是手机里除了盛易的号码便只有严菈的.严菈肯定对他心存愧疚.而盛易恐怕忙得焦头烂额吧.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既然睡不着.尉迟轩翻下床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卡其色的风衣穿上.又换上搭配的裤子.想了想.还是带了一把惯用的手枪别在腰间.准备出门散步.
过了零点的街道行人很少.有的也是路边的醉汉以及一些刚下夜班匆匆回家的夜猫族.尉迟轩沒有戴上属于Silver的那块疤痕.他想让自己的样子透透气.再这样下去.恐怕哪天起床他会忘记了自己本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