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留在了乱战城么.怎的却在这栖梧山的树林子里头.同阿九抱在一起.白泽还是那个巨石.还是那个地方.还是一样的拥抱姿态.
一个红衣飘飞.一个白袍轻舞.倒是相配得紧.难怪阿九最近有些怪异从前骗我是碧珍在旁侧看如今莫说是碧珍在我的感知里头.连蚂蚁都沒有一只也就我这个修为高深的.无意闯了进來见着这么一幕
两人正牢牢相拥.阿九正闭目靠在白泽肩头.好一副感人的恩爱画面原先总觉着碧珍那个借口太奇怪了却原來.果真是借口.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甩袖离开.出了栖梧山.立时便腾云往九天之上飞去.半途上.遇见了弄战.行了礼便跪在我面前.
说是要去戍守魔界外围.大约是天帝侄儿下的命令.我也管不得.便又继续往琮凌殿飞去临到琮凌殿.才觉得事情不对.
我不是.同月沉换了宫殿住么.他应该已经搬进來了月沉的汉升殿现下也去不得.万一镇命在可如何是好.还是哎还是找我的天帝侄儿喝酒算了
如此一想.只觉得何处都容不下本君.本君便这样多余么.多亏还有一个天帝侄儿去侄儿殿中一问.他上朝去了得.这也不能打扰.本君当真是个多余的.
还是偷偷进司命府.去毕水阁喝酒罢了.
绕过司命府扎红布条的小童子.顺手牵羊了宿北酒窖里头的陈年佳酿.便躲进了宿北平日工作的毕水阁.
宿北去了凌霄殿.现下也无人.正巧让本君喝酒.现在.也就宿北这里容得下本君
本君真真命苦.
只但愿.但愿宿北早些回來陪我喝酒
宿北这酒.忒不靠谱了些.看着放了挺久.却沒啥好滋味.涩口得紧.涩口得紧闲來无事做.便在毕水阁里头.翻翻宿北吃饭的家伙事儿.
这毕水阁里头.堆着宿北的命格簿子备份.平日里也并动积满了灰尘我随意拣出一本.心想着就当是看话本了.
这本备份里头.记录了一个凡人的命格.他被创作出來.出生便死了.后头又转世做了一颗石头.当真是气运不佳.再往下.石头被磨成了齑粉.他再转世.这一世终于重又做了凡人.还是个大官.
看命格簿子.还是个清官.再往后几世都是差不多的好人身份.觉得无趣.便翻到了最后一页.却再无记录.现在这个人竟然是烟消云散了么.我觉得好奇.便又往前一页翻.这个人出现的最后一次是个帝王.死在三万余年前被火烧得烟消云散
皱着眉头.心中暗暗盘算一番.这人.分明便是当年栖梧爱上的那个皇帝.手中的命格簿子被紧紧捏住.又忽的松开.刚要将这本备份书放回去.毕水阁的门便被推开了.
然后我对上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是宿北.我手顿了顿.却还是将那本书放了回去.
“帝君.今日怎的有空來我司命府.”宿北一笑.开口道.我摸着鼻子.不好说自己无处可去.便道:“这不是想你在这个师父了么.”
宿北扶额道:“帝君莫提这件事.一提宿北就觉得头疼您不晓得.给您当师父 .折了我多少福气.”
感情她还觉得损了她的福气.我倒是觉得诧异了.
“噢.给本君当师父.莫非丢了司命大人的脸面.”我轻声道.宿北却连忙摆手.走到我跟前解释道:“帝君莫要胡乱猜测.您是位高贵的帝君不是.宿北只是个小小的司命.做了您的师父.便觉得对您好了也不行.差了也不行.”
“此话怎讲.”我开始觉得好奇.还有这样的.
宿北干咳一声.要我在桌前坐下.才道:“您是帝君.我做了您的师父那是宿北莫大的荣幸.可若我待您好些.同僚便骂我谄媚.对您差些吧.又怕您回來以后寻我算账.不过.宿北相信.帝君是个深明大义的神仙.断断不会同宿北生气.”
果真是个聪明的.知道拍马屁.
“宿北.凡间的事情.也不怪你.是我要你做我的师父.你虽然常常对本君冷着一张脸.却还是待我极好.”我摆手道.我说完这话.便见着宿北长长出了口.僵硬的身子立时软了下來.我勾唇一笑.话锋一转.道:“可是.先前在神魔大战那场闹剧上.说要罚你.也并非玩笑.”
这话一出.她放松的身子便重又僵硬了起來.其实本君如何会罚她.那时候正在气头上.说两句气话.找找威严不是.
她哭丧着一张脸.有些委屈的模样.
“帝君”
我一笑.摇头.而后摆手道:“得了.不同你玩笑.陪本君喝酒.”宿北颔首.便开始打量桌子上的酒坛子.脸色越变越难看.越变越难看
莫不是气本君擅自闯了她的酒窖.还是气本君偷拿他的好酒.当真叫本君觉得生气
“帝君您是从何处拿的这酒坛子.”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语气里头还带着几分侥幸.我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撇嘴回答道:“是从你东院下头那酒窖搬出來的.怎的.本君还喝不得了.”
宿北苦着一张脸.摇摇头道:“倒不是喝不得就是就是”
“就是.怎的.”我有些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她哭丧着一张脸.咬牙道:“这酒.是叫人忘记从前的酒.若是喝了.翌日清晨醒來.便会忘记前尘往事.”
“啊.”我惊愕之间只发出一个单音.这个玩意儿.莫非和孟婆的汤药还有些关联.
“帝君您喝了多少.”她咬着牙.问得小心翼翼.我一手指着地上三只酒坛子.道:“不多.也就三坛子.”
“天.”宿北一拍脑门.无奈道:“一坛酒便是忘却三日.帝君.明日开始.你便会忘记你是谁.忘记一切.时间会维持九日.因着您喝了三坛子酒.”
还有这个说法么.九日.也并无甚大事儿.忘记也好便当有九日的放纵期这也许是一个好机会. 一个让我好好休息的机会.
“宿北.我这几日.便在你这里歇息了.若是我明个儿早晨醒來.忘记了一切.你可要记得.莫告诉我真相.我还想要清净几日.”难得有这种什么都不用愁的机会甚好.甚好.
宿北苦着一张脸.张嘴欲言.却又好似生生将到嘴边的一句话给咽了下去.我也懒得问.便又要宿北去搬些别的酒來.
她酒量极好.又十分健谈.今日.或许是我长久以來.最为放松的一日.明日醒來.便能忘记一切.整整七日.甚好
我希望这九日里头.每一日.都是在无忧无虑中度过的.就像是我当道士那些年那几年.我同宿北四处游历.降妖除魔.
沒少见识奇奇怪怪的妖魔鬼怪.虽然时常面临危险.却总觉得欢欢乐乐.从來无甚忧愁的事情.宿北又待我极好.总也护着我.我也沒吃甚苦头.那时候.只需要知道.我是个降妖除魔的道士.每日勤加练习道术便好.
哪里像如今要忧愁我与阿九的事情.又要担心朔月和北岸.还有魔界的事情.加上守护六界平安这一大档子事情.当真叫我不堪重负.
宿北这酒.委实來得好.正解了我的忧愁.本君感谢还來不及.又如何会责怪.只是不知这酒的名字看她酒窖里头还有不少.隔几日我讨些回去.时不时喝那么一坛子.然后睡上三日.这三日.便甚都不想.只安心睡觉.
酒喝得多了.毕水阁外头不知不觉便暗了下來.宿北还在说她当凡人那会儿的事情其实她哪里晓得
她一直都是司命.从古至今.只是隔十万年便下凡历劫一次.回转过來.便忘记了一切.只以为自己是新飞升的神仙.其实也算是.沒有记忆.如何算是从前那个人.
她也不晓得她的名字.一直叫宿北.还是星稀给取的宿北其实其实是星稀的一根头发丝
只是她不晓得.月沉也不晓得.除了我与星稀.这事情.再无谁晓得.那时候正巧缺个司命的神.星稀便随手变了个出來.拥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她便是个独立的人.
“宿北是不是只有我和月沉还记得他了你也记不得他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口齿不清.眼前那张平凡的脸.无端端便在我眼前化作了一张与月沉一模一样的脸.眼神却更为豪爽.似不将天下万物放在眼中.我一惊.酒坛子摔在地上.那张脸.便重又变回了宿北.
我从前对宿北极好.她再如何对我不恭敬.我也纵容着她.是因为我对星稀的愧疚.这份愧疚之情.生生将我的防线烧毁
我几乎是痛哭流涕.拉着面前宿北的手.开始哭诉:“宿北.我对不起你.”我其实是想说对不起星稀.可我不敢提那个名字.
星稀谋逆.是我亲手处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