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怎么了?”白芍抓着林曦言的衣袖哭得声嘶力竭。
“闭嘴!”林曦言大喝一声,再次咳嗽起来。白芍急忙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林曦言用力推开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夜晚的冷风惊醒了林曦言。她对自己说,不管是林曦言也好,何欢也罢,她都要活下去。先前的境况那么艰难,整个林家几乎陷入绝境,最后沈经纶娶了她,解了林家之危,同时也让她有了保护母亲和幼弟的能力。
今日她成了何欢,不过是从头开始罢了。沈家能救林家,也能救何家。她能让沈经纶娶她一次,也能让他娶她第二次。眼下的关键,她得先弄清楚沈家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儿子是否安好。
“扶我起来。”林曦言的声音异常冷静。
白芍怔怔地看着主子。
“扶我起来。”林曦言重复。
白芍急忙站起身,弯腰扶起林曦言,忧心忡忡地问:“小姐,现在怎么办?家里正等着您买米回家呢。”
林曦言没有说话,慢慢走了几步。她已经确信,脖子上的勒痕是何欢意图自杀时留下的。先前的男人确实救了她。她没料到何家已经逼着何欢典当尽了生母留给她的嫁妆。今日,她当了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只手镯,决意在父母坟前自杀。
她不同情何欢,同样不觉得内疚。
两年多前,林、何两家的商船同时被海盗洗劫,之后差点被官府扣上走私的罪名。那时候如果嫁给沈经纶的人是何欢,那么倒霉的就是林家。
当然,就算沈经纶未能娶她,解林家之困,她也不会像何欢这般,选择在父母的坟前结束生命。
十年前,当父亲被海盗所杀,留下怀孕的母亲,林曦言就知道,她这辈子,唯有不认命,才能为自己,为亲人谋一条生路。
这十年来,她咬着牙,一步步走来,好不容易得了丈夫的喜爱,在沈家站稳脚跟,结果老天居然和她开了一个这么残忍的玩笑。
林曦言攥紧拳头,仰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她有母亲,有弟弟,如今又多了一个儿子,她绝不认命,她可以用何欢的身份从头开始。
“小姐?”白芍怯怯地唤了一声。
“先找地方歇一晚,天一亮就回城。”
“可是……”白芍才说了两个字,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直叫。她羞得垂下头。
林曦言亦是饥肠辘辘,但何欢典当镯子得来的银子,已经被白芍交给了先前的陌生男人,她们身无分文。两人饿了一晚上,天蒙蒙亮便步履蹒跚地赶回城内。
回到城内,林曦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沈家打听情况。很快,她得知自己难产而亡,留下一个儿子。沈经纶悲痛万分,一整夜都抱着儿子守在产房内。
一听这话,林曦言很想马上告诉丈夫,她没有死,她只是变成了何欢。她才走两步便停下了脚步。
两年多前,为了能够嫁入沈家,她使了不少手段。一直以来,何欢都是她最大的“情敌”。今日,她以何欢的身份去沈家,不止见不到儿子,只会自取其辱。幸好,儿子的奶娘是她和沈经纶千挑万选的,是妥帖之人。
“小姐。”白芍眼巴巴看着林曦言,哀声劝说:“您就不要再想着沈大爷了。”
“为什么不能想?”林曦言朝沈家的高墙看了一眼。她告诉自己,她不再是林曦言,她是何欢。不管老天为何捉弄她,她都不会向命运低头。
“小姐?”
林曦言握紧拳头,一字一句郑重誓言:“林曦言已经死了,我,何欢,终有一天会成为沈大奶奶。”
“小姐。”白芍顿时又哭了起来,哽咽着劝说:“表小姐心肠歹毒,她说过……”
“我记得她说过什么。”林曦言皱眉。她曾威胁何欢,她若是靠近沈经纶一尺之内,或者踏入沈家半步,她就杀了她的弟弟何靖,让何家再也无法在蓟州立足。她虽然不至于真的杀人,但她的确安排了很多事,禁止何家的人靠近林、沈两家。如今的形势,她根本就是作茧自缚。
林曦言暗暗叹息,对着白芍厉声说:“不要哭了。你若是再掉一滴眼泪,我就把你卖掉换米粮。”
“小姐,不要啊。”白芍当街跪在了地上。
“快起来。”林曦言暗恼,弯腰拉扯白芍的手臂,压着声音说:“街上这么多人看着,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的,不是的。”白芍连连摆手,慌慌张张站起身,又语无伦次地对着旁人解释,是她做错事,主子才会责骂她。
林曦言看着白芍的急切,暗自摇头。何家剩下些什么人,她一清二楚。眼前的丫鬟虽然懦弱无用,却是忠心不二的。她默念着“何欢”二字,强迫自己接受新身份。为了儿子,为了母亲与弟弟,她必须忘了“林曦言”,真正融入“何欢”的人生,一步步谋划将来。
主仆二人回到何家差不多已经辰时三刻了。林曦言,确切地说是何欢,她看到弟弟何靖坐在屋前的门槛上,不由地微微皱眉。
“大姐!”何靖看到她们,飞快地跑至何欢身旁,仰头看她。
何欢勉强笑了笑。何靖与她的弟弟林诺言差不多年纪。十年前,林、何两家集船队出洋,在海上遭遇强盗。此事不止让两个家族元气大伤,林曦言与何欢的父亲都在那时葬身海底。何靖是外室曹氏抱回何家的,而林诺言则是遗腹子。无论是林曦言还是何欢都很清楚,失去了父亲,弟弟才是她们与母亲的唯一依靠。
“你为何坐在门槛上?”何欢询问。她抬头看去,只见斑驳陈旧的大门上,“何府”的牌匾歪歪斜斜,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就连门口的两头石狮子亦是无精打采。
何靖怯怯地朝门内看了一眼,低声嘟囔:“二婶娘说,大姐一晚上没回来,一定是丢下我们,一个人走了。祖母和母亲都很生气。”他口中的“二婶娘”是他的亲生母亲曹氏,而“母亲”则是他们的大伯母陶氏,他早在几年前过继给了大房。
何欢蹲在地上,与何靖平视,郑重承诺:“靖弟,你是大姐唯一的弟弟,大姐绝不会扔下你不理,大姐还等着你高中状元,向朝廷请命,领兵剿灭海盗,替父亲报仇呢。”
“恩。”何靖重重点头,眼泪涌上了眼眶。
“你已经十岁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快把眼泪擦干。”
何靖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诧异地看着何欢。以往,每次家里揭不开锅,或者祖母与二婶娘吵架的时候,他们姐弟都会抱在一起痛哭。“大姐,你好像不一样了?”
何欢摸了摸他的头,笑问:“你吃过东西了吗?”见何靖心虚地垂下眼眸,她猜想,一定是曹氏偷偷给他吃过东西了。她只当不知,说道:“靖弟,大姐昨天想了一晚上,以后我们不能再靠典当东西过日子了。从今天开始,大姐要存钱给你上京赶考。”
“大姐,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帮你干活。我……我可以去街上找活干。”
“你去找活干,哪里有功夫读书。你读不成书,如何高中状元,如何为父亲报仇?”
何靖再次低下头。何欢暗自叹息。幸好这几年曹氏只顾着贪小便宜,无暇时时刻刻守着儿子,这才让他们姐弟培养出了感情。当然,曹氏毕竟是何靖的生母,何欢猜想,曹氏锱铢必究,一定是计划有朝一日甩开何家的老弱妇孺,与儿子自立门户。可惜,她怎么不想想,何靖早就过继给了大房,她只是“二婶娘”罢了。
“靖弟,大姐知道你是极孝顺的,但家里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总是吵吵闹闹,哭哭啼啼,我们首先要有饭吃,才能给你请先生,你说是不是?”
“大姐,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大姐不要你做什么。待会儿回去之后,你就呆在房里看书,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出来。从今往后,二婶娘是曹姨娘,祖母是姨奶奶,记住了吗?”
何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何欢。
何欢抓住他的手,低声承诺:“大姐向你保证,这只是暂时的。大姐这么做,只是希望大家能一条心。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的。若是连你都不支持大姐,大姐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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