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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论功行赏

    归心似箭.倒不是茯苓多怀念皇宫的生活.而是她日日必须面对谷天祈与绮玉随时随地大秀甜蜜.这趟归途成了她最煎熬的时光.他的记忆里完全沒有她了.她才发现心里多么舍不得.人总以为自己很伟大.只要对方好.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决定是一时的.所面对的事情是长久的.直到日日承受噬心的痛.她才明白.所有的无奈.不只是无奈.还有嫉妒、绝望、心碎.

    一旦做出选择.便在无法反悔.茯苓放下车帘苦涩一笑.脸颊突然划过滚烫的热泪.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很脆弱.感情是她永远学不会掩饰的东西.

    宫中早已收到消息.大队人马站在宫门口相迎.二月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

    “孝昌、万春参见父皇.各位娘娘.”茯苓与万春公主缓缓施礼.

    唐玄宗豪爽的嗓音里有着愉悦和怜惜.“阔别半月.知道两位公主一切安好.朕就放心多了.家宴已经备好.有什么话咱们席间再叙.”

    “父皇.孝昌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休息.”茯苓虚弱的推辞.唐玄宗和蔼地笑容无端的让她有了种温暖的错觉.

    武惠妃的语气里有着太多的不满.几乎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孝昌公主是巾帼英雄.又立了大功.自然不愿跟我们这些养在深宫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共饮.也看不上咱们那些小家子气的礼物.”

    “是啊.孝昌.这场家宴是惠妃与太华花了很多心思准备的.不要辜负了她们的一番用心.”唐玄宗比较老练.听出武惠妃的不快.不着痕迹的打着圆场.

    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懊悔.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连忙出声补救.“惠妃娘娘言重了.孝昌不是故意扫大家兴.而是身子虚怕在家宴上出丑.这才推脱.娘娘如此不嫌弃孝昌.孝昌怎敢不识抬举呢.”

    所谓的家宴.不过是闲人整出來的玩意.对几日的舟车劳顿的人來说.休息比什么觥筹交错的家宴都來得实在的多.

    宴会在靡靡之音中开始.后宫嫔妃皇子衣着高贵的端坐在席位前.笑意吟吟的欣赏着歌姬舞姬登峰造极的表演.

    皆大欢喜.唐玄宗举杯豪言.“朕自继位來一直赏罚分明.诸位不费一兵一卒平定奚与契丹.此乃功德无量的事情.自然要论功行赏.其中.孝昌、张守珪尤为功不可沒.”

    被他点到.茯苓脸登时一红.不习惯这么多双眼睛一下子集中在她身上.给她的感觉好比自己是一个箭靶子.她偷偷地抬眼瞥向对面的谷天祈.他的目光全然集中坐在他身边的绮玉身上.

    唐玄宗沒有觉察到她的尴尬.接着说.“孝昌公主有勇有谋.朕特加赏封地一千户.赏幽州节度使张守珪万金犒劳众将士.万春公主赏掌上明珠一对.定远侯虽然护送公主有功.但私自离职.功过相抵.宝剑赠英雄.赏靖远侯、忠义侯宝剑各一柄.封地五百户.赐金刀与武状元林少顷.加封为金刀驸马.与万春公主择日完婚.”

    “父皇.我这个姐姐尚未出嫁.万春妹妹尚小.婚事不用这么迅速吧.”闻言.茯苓心里一急.握着酒杯的手一滑.酒杯险些掉在地上.慌乱的说.

    武惠妃的脸上挂着一贯的慵懒笑容.不以为意的反驳.“好事成双.民间女子很多十二三岁就嫁人了.万春也不小了.”

    万春公主一幅神游天外的模样.张了张嘴.又无奈的合上了.

    “皇上.退敌的功臣另有他人.老臣不管私吞功劳.”此时.张守珪出声为茯苓解了围.僵持的气氛一哄而散.

    唐玄宗若有所思的说.“张爱卿说的功臣是否是那个叫安禄山的人.此人來了吗.”

    “此人因违抗军令吃了败仗被微臣羁押.罪臣不宣不得入朝堂.故而将他关在幽州兵营处.等待发落.孝昌公主不计前嫌对他委以重任.幸不辱使命.皇上.一功一过.您看可不可以从轻发落.”张守珪硬着头皮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唐玄宗思量下这话的真假.见他义正言辞并未徇私偏袒的迹象.漫不经心的说.“是这样啊.违抗军令造成如此大的伤亡乃是死罪.监狱他将功补过.就绕过他这一次.留他继续在你手底下做事.”

    “老臣替安禄山谢皇上不杀之恩.”张守珪恭敬的跪谢道.

    原本饮酒无事的谷天祈.绮玉在他耳边嘀咕一阵后.也掺和了进來.

    “无功不受禄.功劳是孝昌公主的.微臣不敢要求.只求皇上能准了微臣卸甲归田的心愿.”谷天祈突然起身跪地.诚恳无比的说.

    “唉.忠义侯谦虚了.你拼死救公主功不可沒.朕的奖励当之无愧.老骥伏枥仍志在千里.男子汉大丈夫应高瞻远瞩建功立业.卸甲归田告老还乡那是发白齿脱的时候.才这么几杯淡酒.忠义侯不会喝多了吧.”唐玄宗装作沒听懂他的话.狡猾的回避了他的请求.

    敢扯我后退.我定让你不痛快.林少顷暗想.不甘示弱地回敬茯苓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推波助澜的说.“酒不醉人人自醉.皇上您沒看到忠义侯的眼神从未离开过身旁的绮玉姑娘吗.忠义侯重情重义.不爱权势爱美人.若是皇上能如他心意.为他俩做媒.相信忠义侯感恩戴德.势必为大唐肝脑涂地.孝昌公主.你说是不是.”

    虽是询问的语气.却根本让人无法反驳.茯苓恨得牙痒痒.生平最恨这种无事生非搬石砸脚的人.眼多嘴杂.她只好压下心里的不快.却也沒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心情复杂地望向谷天祈.如今的他.让人陌生的害怕.

    唐玄宗的眼神不自觉的望向茯苓.见她并不反对.又见谷天祈与绮玉你侬我侬.似乎看出了些端由.轻松的语调的说.“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就由朕做媒好了.礼部已经查过了.二月十四是个好日子.两对新人的婚期都定在二月十四好了.”

    “皇上.”谷天祈言语里透着悲凉.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反对的理由.他不明白为什么看到茯苓露出受伤的表情.心里竟然莫名的心痛起來.

    “皇上惜才.忠义侯若是再推脱恐怕就有拿腔作势的嫌疑啊.”林少顷趁势补充了一句.截断他所有退路.

    谈笑风生间.促成两桩喜事.几家欢乐几家愁.这两桩婚事像一根根刺.深深地定茯苓的心头.她揉了揉眉心.好像很疲累的样子.态度不卑不亢地起身道.“父皇.孝昌多饮了几杯有些醉意.暂且去殿外吹吹风.”

    “孝昌若是真的不舒服.就不要强撑了.回未央宫找个御医看看也好.”唐玄宗像是安抚一般宽纵的说.

    做足礼数.茯苓迫不及待的夺门而出.奔跑出好远.才无力的做到池边的石头上.心里如被火烧的灼烫.

    许久.一个身影悄悄地接近她.轻声问.“公主.我之前是不是认识你.”

    “不认识.”茯苓转过头发现來人竟是谷天祈.一颗心不规则地乱跳.她竭力掩饰住心里的不平静.冷冷回答.

    谷天祈凑上前一步.困惑的自言自语.“为什么我心底总有一个影子.而那个影子与你的感觉尤为相似.我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不完整.仿佛被扣去了一块.”

    茯苓往池边退了步.疏离的提醒道.“忠义侯.男女有别.还望自重.”

    “那公主认不认识一个叫茯苓的女子.”谷天祈又迟疑的问了句.

    “忠义侯为什么这么问.”茯苓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心被生生揪起.莫非他想起了什么.

    谷天祈懊恼的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脑海中常常时而不时闪现出这个名字.每当我问绮玉.她总是都不高兴.她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抱歉.我不认识.这事你与绮玉姑娘的私事.恕我爱莫能助.”见他并未想起往事.茯苓紧张的心弦放松了.却也多了几分失望.

    “相公.你怎么在这里.”绮玉循迹找來.恼怒地瞪了茯苓一眼.面对谷天祈又迅速掩饰眼角的凌厉温柔的说.与刚才的凶狠.判若两人.

    谷天祈语气稍急.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绮玉.“殿里太热了.我出來透透气.见到公主一个人坐在池子边.便随意攀谈了两句.”

    “相公.我与公主有几句女儿家的体己话要说.你先回去.免得人说咱们失礼于人.”绮玉低头一笑.走过去轻轻揽住他的腰身.温柔地说.

    谷天祈也不躲闪.耐心的听她说完点了点头.匆匆离去了.

    目送他远去.绮玉语气不善的提醒道.“公主别忘了答应过的事情.”

    “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并未有半分逾越.但是.控制他的心神让他对你服服帖帖.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他吗.磨灭了他所有的性格.让他以你的喜好活着.你不觉得自己残忍吗.”茯苓露出温怒的神色.指责道.

    “只要他眼中有我.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只要他还活着你就满足了吗.如今.你我的目的均已达到.你沒资格指责我.因为你跟我不会清楚我有多爱他.别以为他能记得你的一言半语.你变能将他从我手中夺走.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任何人都妄想把他从我手中抢走.”绮玉说完.转身离开了.

    茯苓不禁质疑起自己的决定.“让你活得失去了自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衣摆被风卷起.飘飘然.风虽大.却无法吹走她心里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