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蝉鸣知知.慕奈喻浅浅吸了一口.抬眼看了一眼在调琴的苏以漾.她起身找了个凳子慢吞吞地移到他旁边.她眼中波光流转.试探性地问:“你是管乐室的同学.”
苏以漾拉动琴弦.眼也不抬地说:“不是.”
“那你怎么一副生气的样子.”听完他的答案她顿时就來气了.弄得她心虚了好一阵子.敢情他那一副仇大苦深跟见着十年敌人馋死刀下的表情站在窗外.又不是抓她的.她怕他什么啊.苏以漾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克制住心里泛起的一丝波澜.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淡淡道.“同学我根本用不着生气.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糟蹋音乐不太好吧.”
哟.她刚才还觉得他还欺负呢.到头來他还打算给她说教.
慕奈喻眸间噙着笑.嘴角向上一挑.特有种流氓看良家妇女的神情.“你说谁糟蹋音乐呢.我又不是学钢琴的.我弹不好怪我吗.唔……这里有大提琴吗.”她到底要看看.她还整不了这个看起來就好欺负的男生.
苏以漾认真想了想.摇摇头说:“沒有.”
“那你的意思就是沒有大提琴.我就是糟蹋音乐了是吗.”慕奈喻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苏以漾看着她笑意不明的笑容轻轻蹙起了眉头.他可不是这个意思.她怎么能把他的意思本末倒置.苏以漾觉着说不过她.也不想再和她呆下去.收好琴就要往教室外面走去.慕奈喻连忙按住他的琴.昂着脸撒泼般地睨着他说:“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是谁糟蹋音乐了.你说不清楚就给我坐着.哪里也甭想去.”
苏以漾对上她想增加气场而努力瞪得怒目园睁却依旧清澈的眼.两个人僵持之下.他无奈的说:“那算我说错话了行吗.”
“沒问題啊.和我道歉啊.”慕奈喻佯装看不见他眼中淡淡的愠怒.得意的说.她向來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她只知道得寸进尺.更何况这几天她太憋屈自己了.她在人前既要装成大家闺秀的模样.失望的事情又接踵而來.根本沒有她在美国时的随心所欲.那种自由的感觉.
现在能遇上好欺负的人.正好來让她发泄发泄情绪.他早就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拿出來晒一晒.哪里知道她是这样晒法.
“同学.够了吧.”饶是有再好的脾气.也禁不起这样的侮辱吧.苏以漾终于不耐烦地从她手下抽出琴袋转身就走.慕奈喻机灵地在门口拦住他.笑得我本心向佛祖.奈何你长得无害.若我痛下杀手.替我向佛祖问声好的意味.不羞不臊.缓缓的说:“啧……可我觉得一点也不够啊.要不你跟我去个地方吧.去了我就放你走.”
不去也行啊.反正她记住他了.长得不错.又不会看腻.天天烦都能烦死他.去了的话.她也说不准会不会把他卖了.反正吧……去不去她都沒损失.她在心里打着如意小算盘.苏以漾一张脸变得铁青.一声不吭就阴沉的看着她.
……
“上车啊.还愣着干什么.”
当她带着他转到霓虹街的时候.他就隐隐有些担心.不是担心自己会被慕奈喻给卖掉.而是担心她一个女生竟然会毫无惧色的出入这种地方.晚上夜生活最精彩的地方.就算白天來这里.他依旧不放心.她只是到里面买了两碗河粉.然后又把他带出來.快要走出街.在他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时候.发生了.
她找的就是刺激.
跨上蓝白的电动车的时候.她看到苏以漾正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她.有点像是在说.你是來自那颗星的.哪里都男女不分的吗.还是雌雄同体.被她看得毛躁.她不耐烦地催他.“你到底上不上來.”
说实话.在路上.看到一个女生载着一个男生会是多么的诧异.说实话.在这个如花的年纪就应该发生点什么单车情缘.而不是电动车情缘.苏以漾是被她死拽着上车的.他只要一想要下车.她就会在前面各种装病.惹得路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她会说:“看什么看.沒见过男朋友不会开车的啊.”
听到那三个字.苏同学立刻就被噎得脸通红.
他是艺术生.上不上课都不要紧.在温暖的阳光下.和煦的风掠过眼前的河面.水面上粼粼波光闪动.让人一下子就平静下來.慕奈喻坐在长椅上愤愤地吃着河粉.发觉和苏以漾呆在一起实在无聊.她只好开口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她突然感觉眼前一亮.饶有兴趣地转头看着他.“那你们有在一起吗.”
苏以漾转过头淡淡的扫她一眼.只答她上一个问題.“曾经有.”
慕奈喻切他一声.那不就是不在一起吗.就像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多羡慕那些爱他的时候.他也爱着自己的人.时光如水.且爱且珍惜.
“那你就沒想过努力一把.”慕奈喻困惑地看着他.这次.他沒有掩藏他自己的情绪.他以为他不愿意提起.但总觉得和她有些莫名的熟悉.说不上來.他浅浅的笑着说.“有努力过.但事后來也明白了.是你的东西始终会是你的.别人抢也抢不走.”像是宋慕儿.不是他的.她自己离开他;像是叶悠悠.不是他的.他强求不來的幸福.
似乎捕捉到他眸间稍瞬即逝的悲伤.慕奈喻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生气.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气的.可她就是坐不住.霍地一下从长椅上站起來.站在他面前就说:“我才不信什么命中注定.你不去争取你就等着后悔吧.自己的幸福自己都不好好把握.你还等着别人双手捧上來给你吗.”是啊.她再也不信命中注定了.她信的时候.她以为他也会在彼岸大洋一端等着她.后來來到这里.告诉她是黄粱一梦.她不会服.
慕奈喻居高临下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生.苏以漾微抬起头浅浅看着她笑.他们都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却也不强迫对方接受.如若相同.何來改变.
……
又到午饭时间.在树冠影下的树荫里.弥子枫开好饭盒等着她.感觉到有人走近.他勾着唇角转头看过去.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止住.慕奈喻倒是一副坦然自若地表情看着他.不徐地走到他身边坐下來.也露出长得有些憨的小虎牙和他自然地打招呼.“弥会长中午好啊.我觉得这个地方确实是个好吃饭的地方.沒想到你也和我意见一样.”
弥子枫也不理她.盖上饭盒就准备走人.她又瞧了瞧他手里的饭盒.又慢条斯理地打开自己的饭盒.笑着说:“饭盒的颜色凑巧还一样呢.”这她一点都沒撒谎.她沒转学之前一直都是用这个.
某少爷暗想他明天就把这个饭盒给扔了再买.
她找他也不至于就这样热脸贴冷屁股.慕奈喻思索片刻在他起身之前和他挑明來意.“我想加入学生会.”
弥子枫淡漠的瞥她一眼.拿起饭盒就离开这里.只抛下一句.“你要想参加学生会.自己去事务部报名.”
慕奈喻看着他走远.狠狠咬着唇.她说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会放弃的.
她沒有要走意思.她在等叶悠悠.既然她不放手.那只能劝悠悠自己放弃.悠悠被沈韵熙她们两个人缠着问东问西.好不容易和她们解释清除了.迟钝如罗溪蕾还不可置信的问了出來.教室里还留着几个大嘴巴的同学.想当然后果就是绯闻满天飞.不.现在是坐实事实了.
悠悠走到教学楼后看到慕奈喻的一刻就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环视了一下四周都沒有看到弥子枫的身影.她后脚就打算离开.无意瞟过她手里拿着的绿色饭盒.脚步就硬生生的停滞了.心底涩涩的.怎么也迈不开这一步.
“终于來了.”慕奈喻咽下嘴里的饭.看她坐到身边冲她笑了笑.对于曾经欺骗过她的人.她不会再上当.无视她的笑容.悠悠低头盯着她手里的饭盒.好一会儿才驱散了心里异样的感觉.菜是学校经常做的.慕奈喻也不隐瞒她.“是我自己在学校餐厅领的.”
“我回去就还饭盒.”其实是她和她有缘.悠悠抿抿唇.也说出自己的想法.慕奈喻把视线移开.目光遥遥.她沒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她说.“你有听过昙花的故事吗.沒有的话.我讲给你听.”
“昙花又叫韦驮花.它只在黎明时分朝露初凝的那一刻才绽放.昙花为花神所來.她爱上了不该爱的凡人.玉帝知道就把花神贬为一生只能开一瞬间的花.不让她再和情郎相见.还把那个小伙子送去灵柩山出家.赐名韦驮.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可是花神却忘不了他.她每年暮春时分都会等着在他上山采春露.为佛祖煎茶时开花.遗憾的是春去春來.花开花谢.根本沒有谁在意过她的花开花谢.他也从不曾记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