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涯微眯眼.里面蕴藏随时即來的风暴.蓦然.他手型如鹰爪勾住老乞丐的喉咙.
数十武器瞬间也对上明月涯的各处死穴.但明月涯依旧狠戾的盯着眼前的老乞丐.语气低沉夹杂难以言语的烦躁.“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乞丐翻着白眼.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沒有人会愿意在逼迫中袒露一切.
明月涯微微松了力道.却依然锁着他脖颈.“希望你跟你的样子一样老实.”
老乞丐找个舒服姿势.盘腿坐在明月涯的面前.“要说起來.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长话短说.”
“恕难从命.”
明月涯挑起眉梢.看了眼天色.把柳清燕护好后收回手.道:“天亮之前我们就会离开.现在开始.”
老乞丐慈爱笑了下.示意其他乞丐退下.收回兵器.然后如同袅袅的檀香.悠长的讲述当年的故事.
这还是永嘉帝去世.正阳帝继位发生的事.
身为民不正言不顺继位的皇帝.正阳帝必须要在百姓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但因为永嘉帝的关系.大庸在那几年还是相当的一帆风顺.所以正阳帝无法找到适合的时机來完成他的目的.
于是.他想到既然无法利用天灾.那么就利用人祸.
他秘密派遣心腹在偏远山村里面寻找壮丁和孤儿.运到个凿成的地下洞穴里面.进行药物实验.
说到这.老乞丐似乎又想到了当年惨无人道的局面.耳边回荡着漆黑午夜中徘徊不断的悲鸣.所有的乞丐都围了上來.
老乞丐叹气道:“那是从巫族找來的蛊.相信你是见到过的.”
“的确是见过.但是巫族应该不会提供蛊虫给他人.”
据他所知.蛊虫生存的条件极为苛刻.
必须要是在阴年阴时阴分埋入极阴的山头.才能培育出少数的蛊虫.并且这些蛊虫一开始不能成为蛊.而是要经过两年的厮杀吞噬变成剧毒无比.才算是一个蛊. 这么算來.即使几年下來蛊虫的生存都不会很广泛.
“若是平常.他们自然不会提供蛊虫给他们.但后來.他们之间有了个交易.老乞丐叹了声气:“他们从壮丁之中挑选结实的送给巫族的人.用來培育蛊虫.”
明月涯眼底划过一丝震惊.然后是浓浓的厌恶.
这样的方法.非常的惨无人道.
刚开始.要把壮丁身上所有的衣料都除去.接着就是在他们身上划出伤口.将开始争斗的蛊虫一个个的放在伤口上面.钻入人体之中进行孵化和养育.
每个蛊虫都有属于自己的母蛊.只要母蛊还有繁殖的能力.人体就是最为合适的孕育场所.
在此期间.人的食欲将会成倍增长.最后爆体而亡.蛊虫就会顺着身体爬出.巫族的人便会利用长笛.控制蛊虫爬进罐子里.
这样既培育了蛊虫.又不需要损害巫族自己人.巫族的肯定就会答应这个条件.
而事实上.巫族的确答应了这个条件.并且允诺正阳帝将会为他提供几个建造威信的事件.
从那时候开始.正阳帝就派遣人跟巫族的人对活人进行长期的蛊虫控制.有几次蛊虫趴攒的地方不对.活人立刻就死了.要不就是痴痴傻傻被丢到乱葬岗喂了山头的野狗.
这样一來二去.被蛊虫爬來钻去的身体竟感染了蛊虫本來带來的毒.血液可以作为毒药.骨头可以腐蚀任何事物.
于是.灾难开始了.
首先是一些偏远小村庄出现不明的人物造成一个村庄的死亡.然后开始往中间扩大.引起多人恐慌和重视.正阳帝便如同神般的出现.率领士兵将那些人进行抓捕.关押牢中.拯救了百姓.
被蒙蔽的百姓们把正阳帝当做神.当做真龙天子.
而那些被利用完的毒人们.就被巫族的人严密掌控起來.
因此.明月涯他们才能在墨城遇见老乞丐他们一行人.
也许是过了这么多年.巫族事情已经过去了.渐渐的松懈了起來.老乞丐现在才能说那么多的话.
明月涯道:“按照你这么说.要我们命的应该是那老皇帝.可是他儿子都被烧死了.”
“想要保住一个人.其实并不难.”
“想要相信一个人.其实不容易.”
老乞丐无言笑了下.他道:“就算不是皇帝.也一定是当初参与这件事的人.不然不会知道利用我们的骨头.”
“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捣了巫族的老窝才有可能知道背后的主使者.”明月涯似笑非笑道:“老头儿.你这样是不是太无耻了点.”
“沒办法.我们想要活下去.”
这句话.直到明月涯带着柳清燕离那地很远之后.还萦绕在脑海之中.
他无法理解老乞丐所说的生活.
那里充满了压抑.对以后的不确定.对现在的恐惧.自身的无能为力.还要惨遭侮辱.
这样的活着.有什么意思吗.
当他们落脚在个无人的农户家时.夜灯挑明.明月涯搂着柳清燕靠着床头.缱绻來回顺着她的发.问起了这个问題.
柳清燕眼睛微阖.睫上跳跃着暖暖的烛光.她声音清冷道:“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若是因为过的不易就轻言妄死.那能得到什么呢.不过一坯黄土.既然如此.不如好好的活着.至少在以后.总有那么一天.能够不过现在的生活.”
明月涯沉默的偎着她的脸颊.“那燕儿.你曾经这么痛苦过吗.”
柳清燕手指颤抖了下.极力压下心中的苦痛.“一切都过去了.”
这话.不只几遍对自己说.但午夜梦回.那些过往如同穿肠毒药.日日撕心.次次刻骨.
前世的柳清燕.其实是深爱着司徒南的.
因为.司徒南在她最痛苦最心酸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三夫人一味讨好大夫人.大夫人恨不得她死.柳墨香视她为眼中钉.
为了活下去.她低调附小.不惹是生非.最后还是被毁容.受尽嘲讽辱骂.
司徒南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带着温和的笑.把她拉起來道:“你可知道宰相府的大小姐在哪.唉.这院子大的.本王都迷路了.”
柳清燕便知.这人是把她当做了府上丫鬟.他想要找的人是名誉大庸的宰相嫡女柳墨香.
然而柳清燕.还是告诉了司徒南地方.
两人便各走各的分开了.
但这种事.有一便有二.多次遇见后.司徒南见到她便是一句.“嘿.你这丫鬟还跟本王真是有缘.”
柳清燕唇角仰起浅浅的笑.如水波涟漪.道:“哪能.奴婢可沒这福气.”
“奴婢怎么.奴婢有时候说不定也有经世之才.”
柳清燕轻笑不语.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年轻.不过是皇子遇见了丫鬟.仅此而已.无关情爱.确实柳清燕的回忆之中.最为美好的日子.
直到柳墨香及笄.她把柳清燕拉出來说她是她妹妹之后.一切都变了.
司徒南的话再也沒有初时的真挚.而是带着试探.带着斟酌.
他的行为也再也沒有初时的率真.而是带点谋划.带点蓄意.
而毁了容貌的柳清燕却因为长期单独一人.熟读四书五经.兵书十二卷.养成韬光养晦的性格.独特的军事见解引起了司徒南的兴趣.
待到柳清燕及笄那年.司徒南以一百二十抬聘金求娶柳清燕.顿时轰动全京城.
毕竟司徒南再不受宠.他也是天王贵胄.怎能娶一个容貌身世皆无的庶女为正妃.
然而正阳帝却二话不说的指婚.并且挑选良成吉日择日成亲.
红灯暖帐.烛光合卺.寓意百年好合.
却在他大业的成之后.变成笑话一场.
然而不能否认的是.前世的柳清燕的确想过和他荣辱一生.也曾想过即使他后宫三千.只认她为他身侧之人.那众多凄苦也能忍受.
殊不知.司徒南为了他的江山.容不下她的孩子.更加容不下她.
太监派人活活把她勒死.这如不是他吩咐的.奴才们哪有这个胆子勒死当朝皇后.
柳清燕眼眶含泪.紧闭双眼不肯流下.
她当初有多爱司徒南.如今便有多恨司徒南.
死之前.她想若她只是丫鬟多好.即使她拥有经世之才.司徒南也无法娶她.这样那孤苦的一生.便不会出现.
所以她在对待明月涯的时候很小心.既然她已显示出了她的能力.那便管好自己的心.不要任意的陷入.不要肆意的妄为.一步一步的.小心慎重的.靠近他.
“燕儿.如果你能对我多点表情就好了.”明月涯似是回忆.道:“比如初时你对我的咬牙切齿.后面你对我的无可奈何.到现在的心心相许.你的表情都可以更多一点.这并沒什么.”
“那如果.我一直沒有表情.也一直无法回应.更加不能接受你.你又应当如何.”柳清燕睁开眼.望向桌上的烛光.“是不是就如干透的蜡油.再也无法恢复当初对我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