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看着一谈起自己的云阳就眉飞色舞的吴云召.女人也不禁展颜一笑:“还是要小心一点好.你來之前又叮嘱那些守城的将官沒有.”
“这个娘娘放心.云召临來之前.还专门交代副将提高戒备.并令斥候再纵深五十里”
“好召儿.辛苦你了.”宇文宜臻走上前去扶着高出自己半头的吴云召的肩膀:“锦城那边的情形你也知道了.此刻皇上还在象奴国的手中.云阳是咱们最后的栖身之地.绝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啊.”
“太后放心”不等吴云召说完.一个传令兵便心急火燎地冲了进來.
“将军.前方有变”
“何事.”
“城外斥候抓获一个人.自称來自锦城.说有要是事面见太后”
吴云召猛地一惊好快啊.
“就一个人吗.”这个心思缜密的云阳总兵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他一边抬手示意传令兵站起回话.一边紧皱眉头再次回到太后身边.
“就一个人.不过斥候來报在距离云阳南北各有五千兵马赶了过來.据查正是驻守苍梧、固陵两地的兵士.”
“啊”还未等吴云召说话.身前的宇文宜臻不禁一声惊叫.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怎么.邹震要动手了吗.”
“回禀娘娘.虽然未见得他们一定是奉了端王之命赶过來的.但局势难料.不可不防啊”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到底是一个女流之辈.虽然身为太后的宇文宜臻也算经历了大风大浪但真正遇到了这样千钧一发的大场面.还是一下子沒了主意.一想到大兵压境不仅自己一干人等会沒命.甚至还会连累云阳万千黎民百姓.便不再顾及皇后的威仪.心急火燎地冲着吴云召追问道.
“娘娘别急.我们还是看看那锦城來人到底会说些什么吧.”看着女人似乎也沒有反对的意思.吴云召猛地转过脸:“把那个人带过來吧”
來人中等身材.一身月白粗布上衣.深蓝色下裤.脚上是一双齐楚的千层底儿不写.眉清目秀但却有一种阴郁之气.他不魁梧但却也显得格外精干.虽说乔装改扮但却难掩外露的层层锋芒.自进入花园便目不斜视.仿佛周遭的这一切与他沒半毛钱关系.
“兴旺参见太后娘娘”那人径直走到宇文宜臻面前.随着一声尖利的嗓音.他倒头便拜
原來是个宦官.众人心中猛然一惊.一旁的吴云召更是万般迷惑不解起來:怎么会是个阉人.邹震他为什么要派个宦官过來.
“你”很显然站在对面的宇文宜臻也被弄懵了这邹震搞得什么鬼.既然已经登基做皇帝了.却为什么不堂而皇之地派人送信过來.这样鬼鬼祟祟差遣一个小宦官过來.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小的正是紫宸殿的兴旺啊”看着女人一脸疑惑.兴旺又忙不迭地解释着:“就是皇上身边当差的小旺子啊.”
“哦.小旺子啊”宇文宜臻仍是一脸迷惑也难怪.这南蜀后宫大小宦官成百上千.她足不出仁寿宫又怎能认得完呀.但形势危急女人的心思根本不会放在一个小太监到底姓谁名谁上面.
“你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娘娘.端王他好为难啊”说完竟然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什么.你说什么.”宇文宜臻沒有想到跪在面前的兴旺竟会开门见山说出这么一句:你再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大胆阉狗.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一旁的吴云召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气.他飞起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兴旺踹出一个跟头:“信不信我砍了你的狗头.”看着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宦官.还不解气的吴云召又补上两脚.
“云儿.且慢”一旁冷眼旁观的宇文宜臻猛一挥手:“拿來.”
兴旺一愣然后连忙将上衣脱下.接着又将贴身的小褂脱了下來:“娘娘.小旺子把信缝在这里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女人.虽已入春但这天儿却还是冷得要命.直冻得兴旺瑟瑟发抖.“咯咯咯”上牙不住劲儿地磕着下牙喘不上气儿來.
吴云召一把夺过小太监手里拿着的小褂.“嗤啦”随着布帛撕裂.一封四方折叠的书信露了出來.男人迅速弯腰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信笺.双手递到宇文宜臻手里.
“先穿上衣服吧.”看着**着上身冻得直哆嗦的小太监.女人不禁心一软.虽然还是紧绷着脸.但语气却温和了许多.
“太后钧鉴:
儿臣震生性驽钝.难堪大用.然太后力排众议.委以辅政大任.受命以來.震殚精竭虑、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
然世事难料.诸贼不顾皇恩.悍然入宫.虐杀大臣.挟震继位大统.遂成谋逆大罪.邹震从贼以來.夙夜忧叹.寝食难安.自忖罪孽深重.几欲自戕成大义.但念及太后皇嫂飘零在外.皇兄身陷囹圄生死未知.太子年幼恐遭不测.便有效仿勾践卧薪尝胆之志.遂前倨后恭以身事贼.但又恐太后龙颜大怒.责震以谋逆大罪.兹腼颜斥使前來.告知委曲求全之意.震意至诚.如太后仍无意原宥.儿臣愿领受责罚.处以应得之罪.振纪纲.警将來.邹震万死不辞.
邹震不文.不能尽意.区区愚忧.俯乞鉴察.专肃.敬叩.南蜀天成十年春日.”
宇文宜臻逐字逐句读完邹震的來信.随着玉面阴晴不定.握着信笺的手也渐渐抖动起來.而身边的吴云召虽然也迫切想知道谋逆的端王到底在信上说了什么.但作为一镇总兵起码的礼仪还是知道的.于是便竭力压抑内心的急躁.平静地注视着眉头紧锁的女人.
“快将最近宫内发生的事情说说如有半句谎言.看哀家不将你乱棍打死.”女人一边将握在手中的信笺递给吴云召.一边凶神恶煞般地呵斥道.
“娘娘息怒”躺在地上的兴旺赶紧爬了起來.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多少年來自己不是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吗.否则又何必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自告奋勇求端王邹震派自己到这里來.兴旺不是个赌徒.但他从师傅魏良辅身上看到一步登天的快意.
不错.是赌就会有输赢.但师傅魏公公却好像从來就沒有赌输过再说作为一个小宦官他又有什么.自己这条贱命又能值上几个小钱.押上它就可能会赢得无穷的荣华富贵.输了也不过是早死早托生、下辈子绝不做太监.而不做这些.自己只会像狗一样卑微至极地过完一生这绝不是他兴旺想要的.
“说.”吴云召的一声断喝将兴旺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他忙直起身子战战兢兢地说了起來.
“一个月前.那天杀的冷淼水率领一干反贼闯入朝会.当场杀了兵部尚书金明.然后胁迫端王登基称帝.满朝文武一个个怕得要死.于是也都顺从了.但”太监兴旺停顿了一下.偷偷瞟了一眼站在对面的云阳总兵吴云召.发现他也和宇文太后一样听得入神.于是才敢又说了下去.
“但是端王真得是被逼的啊.包括那些随声附和的大臣太后你想啊.刀架在脖子上谁会不怕啊.并且他们还挟持了端王妃呢.”兴旺心一横终于说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啊.什么.他们还挟持了菀儿”
“此事发生时小旺子就在场那明晃晃的刀子架在脖子上.谁能不害怕.端王妃当场都吓晕过去了.好多大臣都尿裤子了”仿佛受到了鼓舞.看着默不作声的宇文太后和身边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年轻将军.兴旺随机添油加醋地胡说起來.
“哦原來是这样啊.那可真难为哀家的震儿了”宇文宜臻一边喃喃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所有的人.
“太后”身边的吴云召正要说话.却被女人挥手挡住.
“小旺子啊”
“奴婢在.”跪在地上的兴旺连忙直起身子.低眉顺眼地瞅着面前面前的石板地面.
“辛苦你了.起來吧”
“谢太后.”兴旺忙不迭地站了起來谢天谢地.看來这一关算是闯过去了.甚至不敢掸一下双膝上的灰尘.一想起随之而來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这小太监的内心便瞬间活泛起來:“为太后当差.是兴旺的福气.”
“嗯.嘴巴倒是挺甜的”女人展颜一笑.但一想到还未解除的重重危机.便又沉下脸來:“不过还得辛苦你跑一趟.”
“哎呦.太后这么说可是折煞兴旺小命了”说完便又小鸡啄米般地嗑起头來.
“你这就赶回锦城.给端王说哀家已经明白他的苦心了.你还告诉他想做什么就大胆做吧.哀家会全力支持他”
“太后娘娘.不可”身旁的吴云召再次低声劝阻起來.
谁知宇文宜臻置若罔闻.仍然一字一句地叮嘱着跪在地上的兴旺:“这一路兵荒马乱.还要穿过包围锦城的象奴军阵.小旺子你一定要小心事成之后.本宫一定种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