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网 > 言情小说 > 庶香门第 > 198 封赏

    章节名:198封赏

    太夫人虽说刚刚还拿萧四郎打趣,可这会儿圣旨没有征兆来了,还是忍不住担心。

    “大军才进城,何以这会儿圣旨就来了?”她站了起来,面上露出一份不安来看向萧四郎:“可是为了别事儿?”

    析秋也显得有些紧张:“四爷!”看着萧四郎,她心中实际上还是一直担心圣上对萧延诚事儿意,若是真追究萧延诚犯罪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可若是不追究,他不过是萧氏遗落外孩子,这么多年外又是和徐威一样受了苗人蛊虫胁迫,情有可原,不追也情理之中。

    实际上,这罪怎么论,还是要看圣上意思。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大夫人也朝萧四郎看去,拧了眉头道:“大军才进了城,押解荣郡王车马也没有安顿,圣上便是要发作也该等明日才是。”说着一顿又像是宽慰太夫人和析秋:“以我看,只怕是为了别事儿。”

    三个人心里活动着,做着各种猜想。

    萧四郎却是满面平静,深看了析秋一眼,朝几个人道:“我去看看。”说完便负手朝外走,析秋却是喊道:“四爷朝服房里收着,让春柳拿给您。”

    萧四郎顿了顿脚步,回头看向析秋点了头,随后出了门。

    等萧四郎一走,析秋便唤来门口容妈妈:“宫里头来哪位公公?”容妈妈想了想回道:“听天诚喊着,像是常公公……”

    常公公?

    析秋和太夫人以及大夫人互看了一眼,各自都暗暗松了口气。

    “……今左军督都,二等骠骑将军萧四郎忠君不二,治军有功,晋为一等将军赐太子少保职,其发妻萧佟氏贤良淑德育嗣有功晋一品诰命夫人,其子乃萧氏四房长子,赐百户,赏良田十倾,布卷十匹……”

    “恭贺大都督。”常公公收了圣旨笑盈盈朝萧四郎行了礼,道:“圣上这次可是对您赞赏有加,直言此次若无你谋划防范,事情也不会如此简单便有结果。”说着一顿将圣旨双手奉给萧四郎:“四夫人和贵公子赏赐稍后就到,还劳大都督随洒家进宫走个手续。”

    内务府有御赐品出宫,受赏人要亲自前往签字领取。

    萧四郎双手接过圣旨捧手里,又朝常公公颔首道:“此时尚早,公公随我去外院喝杯水酒歇歇脚吧。”说着一顿又道:“此时圣上定是与沈大人和几位阁老议事,公公索性惫懒一回。”

    “大都督料事如神。”常公公满脸笑容,和萧四郎并肩朝外院走,熟络道:“四夫人身子还好吧,前儿洒家听到时也是提醒吊胆了一夜未睡……您城外,若是四夫人有个闪失……”说着唏嘘不已,又将萧延亦宫里事儿和萧四郎说了一遍……

    萧四郎目光一动,面上依旧是挂着笑意,和常公公边走边说着。

    内院里,天诚和容妈妈一前一后进了门,容妈妈亟不可待满脸笑容掀了帘子进了门,见太夫人和大夫人以及四夫人房里,她顿时满脸笑容给四夫人行礼:“恭喜四夫人,恭喜小公子。”

    析秋闻言一愣,看向容妈妈问道:“何事之喜?”

    太夫人却是目光一转,已经想到了圣旨上内容,面上便露出深深笑容。

    容妈妈笑着道:“圣上晋了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还赐了小公子军中百户之职,赏良田十倾。”

    析秋眼睛一亮,她欣喜却是为了圣上态度,这样节骨眼上,皇上大加封赏萧四郎,也就等于向世人说明了,萧延诚事他不但没有怪责宣宁侯和萧四郎,而且还对萧四郎所立之功大加赞赏……

    “娘!”析秋担心压了许久石头,终于沉了底。

    太夫人满脸笑容,点了点头拍了拍析秋手,回头对容妈妈道:“赏!全府之人皆有赏!”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大家。”说着身子一福,飞出了门去。

    大夫人也朝析秋看过去,笑着道:“恭喜四弟妹。”又看向炙哥儿满脸宠爱:“也恭喜我们炙哥儿。”

    “谢谢大嫂。”析秋心情也几乎是飞了起来,只觉得好事一件接一件来。

    容妈妈出门去,还不等她说大家伙儿已经聚拢院子里头了,容妈妈满脸笑却佯装愠怒指了指站一边笑嘻嘻天诚,也和众人并肩跪着朝正房磕头:“恭贺夫人,恭贺小公子!”

    其声之大,阖府上下皆闻一片喜声。

    析秋不能起身,太夫人便亲自出了门,站台阶之上,笑着道:“主家之喜,也是你等之喜,今日府中所有人都有赏,中午厨房加菜,大家伙儿都沾沾喜气,高兴高兴!”

    大家自是一片谢声,欢声笑语中退了出去。

    府中自析秋一家人搬过来至今,这两日可算是是兴高采烈兴奋,真正是双喜临门!

    “四弟应是陪常公公喝茶去了。”大夫人床前坐下,目光无意识便落炙哥儿脸上又道:“自今儿开始,我们炙哥儿可也是有俸禄人了。”

    析秋听着满眼笑意,只觉得头顶上一切阴霾散去,顿时觉得云淡风轻起来,便是连呼吸也渐渐变轻。

    炙哥儿却是大梦酣睡,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他只管躺母亲怀中睡他安稳觉。

    太夫人笑着回来,笑对春柳几人道:“你们谁回去给亲家老爷和舅太太报喜去。”春柳听着应是,笑盈盈回道:“奴婢这就去!”

    说着,满脸笑容出门去。

    府里一直闹腾晚上,都督府一家子受封赏事自是满京城传了出去,大家原是想要来恭贺,可一算明日就是洗三礼,索性就凑着明天再来。

    析秋和太夫人说话:“您索性就住这边吧,给您安排了院子。”太夫人摆着手道:“我明日还是回去吧,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为你做什么,留这里反而给你添乱。”

    “怎么会。”析秋笑着道:“您不知道,您这里我心里安心多了,可不是我定心针嘛。”

    太夫人听着就乐呵呵笑了起来,看向大夫人:“那我就不推辞,这里住些日子罢了,也省来回跑折腾你们。”说着一顿又道:“你今晚也歇着这里罢了,省明天一早来。”

    大夫人想了想,还是道:“二弟一人府中也没人照应,我还是回去吧。”家里虽说没人,但二房里头还是有被关着二夫人,和两位姨娘。

    太夫人也没再说什么。

    中午析秋又试着给炙哥儿喂奶,这一次这小东西却是给面子很,啪嗒啪嗒吸了许多口,析秋忍着痛让他吸着,但奶水却是没有半点动静,她暗暗焦急,奶娘奶虽好可毕竟不是初乳,她有能力和条件,便是不能吃许久但这初乳总要给他吃了,将来抵抗力和免疫能力也能好些。

    便喊来岑妈妈:“找些下奶偏方来,不究什么能吃出奶水来便是。”岑妈妈原本也只当析秋图个鲜劲儿,毕竟喂奶可不是好玩事儿,可现瞧见析秋样子也不得不叹气,点头道:“奴婢老家时候,听说牛鼻子下奶好,回头奴婢去弄点回来炖汤给夫人喝喝看!”

    这方面析秋不懂,便点头道“你去办吧。”说着一顿又道:“静柳姐,怎么没瞧见她。”

    “张医女去医馆了,是医馆那边来人请去,说是有人去闹事,她去瞧瞧就回来。”岑妈妈拧了眉头回了,又怕析秋担心,补充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现满京城人都知道医馆是有您一份,一般人哪里敢动,只怕也是才出茅庐不知底细人,您就放心吧。”

    析秋虽不会仗势欺人,但有势不仗那她还不至于,让人知道医馆和都督府有关,阮静柳她们外面走动也能方便也些。

    她听着点了点头,也不觉得是大事儿,便想了又问道:“春柳可回来了?”

    岑妈妈摇了摇头:“这丫头,许是被大舅奶奶留了午饭了。”

    析秋目光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您也去歇着吧,这两日累着您了。”一顿又道:“我瞧着绿枝这丫头不错,你忙不过来就将她放院外历练历练,也能独挡一面了。”

    岑妈妈也很喜欢绿枝点了头应了,析秋又吩咐道:“外院里我也瞧见有未成婚小厮和管事家儿子,您去瞧瞧觉得相貌为人都还不错,就给她姐姐配个人家,那么大人一直留家里,总不是好事。”

    她说是白枝,岑妈妈应了:“奴婢留了心看看。”便退了出去。

    下午析秋睡醒,宫里头赏赐便送了过来,岑妈妈带人清点了送去库房收着,萧四郎没有回来直接去了侯府,将析秋描金轴赦封诰命文书恭进祠堂之中。

    满府里忙活了一个下午,才算是消停下来。

    析秋问碧槐:“春柳还没有回来?”碧槐提着食盒点头道:“还没有回来,夫人要是不放心,奴婢跟去看看吧。”

    “不用。”析秋摆着手,露出若有所思样子。

    她吃了下午点心,门帘子掀开萧四郎走了进来,先瞧过躺析秋身边炙哥儿,便析秋身边坐了下来:“今天还好吧?”

    “妾身很好,炙哥儿也很乖!”析秋笑着回道:“四爷这会儿回来,可吃了午饭?”

    萧四郎点头回道:“宫里一起吃了些。”析秋点了头便问道:“圣上封赏事儿,是单我们一家封赏,还是此次有功之府都此列?”

    “封了三府。”一顿又道:“封了黄夫人三品诰命,追封了韩夫人从一品……”

    也就是说不是他们一家独大,也不是单单封了他们母子,析秋心中大定笑容满面道:“那四爷去宫中,圣上可有说什么?”

    这时炙哥儿小嘴瘪了瘪,一副要哭不哭样子,萧四郎看着顿时拧紧了眉头,手动了动思索了半天还是将他抱了起来,左右挪了半天位置,学着周氏抱姿势将炙哥儿夹怀里。

    不管姿势舒服不舒服,反正小家伙是没有哭,仿佛一副很乐其中样子睡越发香甜。

    萧四郎松了口气,回道:“也没说什么,无碍乎对荣郡王惩治。”说着一顿:“人是不能留了,只是对其上责任如何追究。”一般亲王郡王犯事儿,尤其是这种谋朝篡位大事儿,自是薅了爵位连丹书铁劵一起收了,同时,将先祖封号也一并收了。

    就是说,便是先祖死了,也得受到连带惩罚。

    可荣郡王先祖不是别人,而是先太子,再往上追究可是连先帝甚至连圣上也连此内了,所以这连带责任要怎么追究自是要细细研究。

    析秋没有再问,萧四郎却是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析秋挑了眉问道:“怎么了?”

    “武进伯府。”萧四郎拧了眉头道:“只怕保不住了。”

    这件事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可析秋还是忍不住惊了一惊,看来圣上要连带着将所有相关人员悉数清算一遍了,她问道:“那任隽呢,如何定夺?”

    他和任隽早年有交情,可也不过是酒肉之情,对于任隽他暗中提携照拂也不下少数,彻底不相来往也是从武进伯府和先三皇子暗中有所来往才断了,这会儿事他也不好插手,况且,辽东盐矿任隽他也确实参与了,醉仙楼内持械杀人事也并非污蔑。

    铁证如山只能等着判决,析秋也知道死罪应该不会,圣上不可能做太绝让那些有爵之家太过心寒,可活罪定是难免,她心中想着耳边已听萧四郎道:“怕是要流放。”

    “流放?”析秋松了口气,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流放比牢狱要好许多,至少某一个区域内他人是自由,若是流放时间长家眷也是可以一同前往:“那可定了去哪里?”

    萧四郎抱着炙哥儿房里来回慢慢走着,回析秋话:“流放千里话,辽东自是不能,湖广福建广西也应不会,只有往西走……”顿了顿他停了脚步:“应是平凉一代。”

    平凉陕西地界,析秋只听说过却没有去过,但也可以想象西北高地黄沙漫天之处,生活必定不能和京城繁花似锦相比,不知道一向安逸享受任隽能不能受得了,能受多久!

    还有佟析言,她会去吗?

    析秋叹了口气,萧四郎却是身子一顿,脸上表情一点一点僵硬起来,析秋诧异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第一次他脸上看到无措表情,析秋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四郎愣了一愣,才回道:“是不是拉了?”他闻到了臭味儿。

    析秋撑着坐起来,伸出手来笑着道:“让妾身看看。”萧四郎就小心翼翼将襁褓放下来,析秋拆开襁褓果然一股异味扑面出来,她笑着道:“果然是拉了。”却没有打算唤奶娘进来,而是对萧四郎道:“四爷把柜子里尿布和炙哥儿里衣拿一下。”

    萧四郎表情有些怪,他点了头走去柜子里,析秋一早吩咐将炙哥儿东西单独摆着,几乎都是搭配好,他倒也没有费多少力气便拿了过来,析秋已经将炙哥儿衣裳脱了,又将拉了绿色便便尿布放床边椅子上。

    萧四郎就垂手站床边上,看着她做,析秋抬头道:“四爷帮我抬着他脚。”她要塞尿片却研究半天却觉得怎么塞都不怎么牢靠。

    “我?”萧四郎顿了顿,有些迟疑上去,帮析秋将孩子两只小脚握手里提起来。

    夫妻两人笨手笨脚给孩子换尿布。

    折腾了半天,析秋出了一身汗,总算是弄好了,房间里却是弄一片狼藉。

    萧四郎拧了眉头道:“让她们来弄吧。”说了掀了帘子出了门,不一会儿碧槐端了盆子进来,将房里东西悉数收拾干净出去,萧四郎才负手进门,析秋看着他笑越发欢乐,萧四郎走进床边坐下,捏了析秋鼻尖,道:“敏哥儿小时候我便外面,等我回去时他已经能地上跑动,还从未抱过这样小孩子。”有些无奈样子。

    析秋便想到当初他将敏哥儿送去佟府时,也是当包裹一样提手里。

    “没有人天生会。”析秋笑着回道:“妾身和四爷一样也学着做母亲……”

    萧四郎就朝睡香喷喷炙哥儿看去,小小脸长长眉眼,让他心几乎化成了水,软软……可是管心中感觉很好,可上手事儿去做却是不容易,萧四郎只得叹气。

    析秋熬着有些累,便靠回枕头上,萧四郎帮她掖被子低声道:“你歇会儿吧。”析秋点了头,想到萧四郎昨晚也没有睡好,想了想道:“四爷也这里眯会儿吧。”

    明日洗三礼,来都是女眷,又得将他“赶出去”,析秋也想让他多和孩子相处。

    萧四郎顿了顿,索性起来脱了外衣躺了炙哥儿另外一边,夫妻两人中间隔着个襁褓相视一笑,析秋低声道:“这段时间要委屈你了。”

    他得一直睡外院。

    萧四郎没有说话,却是转身试了试觉得这张床大小,析秋便又问道:“一直没有问绿珠事情,可找到她了?”

    “没有。”萧四郎拧了眉头一副不愿多谈萧延诚事情意思,析秋却依旧问了些萧延诚事情,萧四郎缓缓将苗疆发生事情前后和她说了一遍,析秋听完后有些惊讶,问道:“……这么说,四爷答应三哥,将那朵入族谱?”她刚刚放下去心又提了起来:“您和圣上说了吗?”

    萧四郎顿了一顿,抬手摸了摸炙哥儿小脸,回道:“今儿便提了提。”想了想看向析秋道:“还没和娘商量……入萧氏族谱自是没有可能,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却有旁法子。”

    析秋闻言目光一亮:“四爷是打算将三哥过继出去?还是单独立了门户?”

    萧四郎赞赏看了她一眼,果然点了点头,道:“圣上意思,我既已答应他,毕竟他又是萧氏子孙,单独立了族谱也并不能剔除出去,只能过继给旁枝去……”这样剑走偏锋打擦边球事儿,他也是迫不得已,便是他同意圣上那边也不好解释,况且,大周历朝以来还从未有过哪家族谱中列了妾室内,还是外族女子。

    大周禁止汉苗通婚。

    析秋叹了口气,也明白萧四郎心情,不管怎么说,不管萧延诚是什么身份,但是却是老侯爷血脉……过继给旁枝去,或是挑位早逝萧氏族人,将那朵为正妻入族谱也并非不可能,虽不宣宁侯族谱之上,但也不算是违背了他承诺。

    这样也圣上能允许范围内。

    析秋却觉得,萧延诚这种情况便是逐出家族也不为过,这样并不过分。

    “那回头您和娘商量一下吧。”析秋轻轻道,萧四郎闻言点了点头,两个人又说了别,析秋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她一惊醒来,旁边父子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拿眼满室去找就瞧见萧四郎正抱着炙哥儿房里踱着步子,她开颜笑着道:“可是又哭了?”

    “醒了。”萧四郎朝床边走来:“刚刚吃了奶,吐了点出来我怕他睡着又会吐出来,就抱着消消食。”

    析秋听着就笑了起来,朝萧四郎招了招手,萧四郎挑眉走了过去,析秋就搂着他脖子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道:“人都说父不抱子,如四爷这般慈爱父亲,真是世间难寻呢。”颇有打趣意思。

    萧四郎眉头轻拧:“贫嘴!”嘴角却是笑了起来,析秋又趴着炙哥儿小脸亲了一口,咕哝道:“怎么饿了也没喊我!”她还想再让他吸一吸奶水呢。

    “说什么?”萧四郎没听见她说什么,不由重复问了句,析秋便目光一转回道:“妾身是说,妾身所言句句属实。”

    萧四郎被她俏皮样子逗笑了起来。

    门外,春柳听到了里头说话声,便掀了帘子进来,析秋见了她才拧了眉头问道:“什么时候回来,那边可是有什么事,大嫂怎么说?”

    春柳面色有些郑重,想了想回道:“……是大太太,恐怕不行了。”

    析秋一愣和萧四郎对视了一眼,大太太身子虽一直不大好,可是病情也算是稳定,阮静柳瞧过之后也觉得她这两年只要养着就不会有事,怎么好好突然就不行了呢,析秋想着问道:“怎么好好……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去时候府里忙做了一团……”春柳说着顿了顿:“奴婢心想总要报喜,就去了大奶奶房里,大奶奶不房里奴婢就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就听院子里小丫头议论……议论您事儿。”

    析秋一怔,挑了挑眉头,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了。

    春柳就看了眼坐床边萧四郎,有些欲言又止,萧四郎就放了炙哥儿站了起来对析秋道:“我去外院看看。”也不待析秋说话转身就出了门。

    析秋就拧了眉头看想春柳,春柳一脸为难,这是佟家事儿她哪知道要不要给四爷知道,毕竟是夫人脸面,不由小声道:“奴婢也没有办法……是大太太,昨儿就有些不好了,说是大奶奶回去大太太就罚了她立了半日规矩,还有四小姐也被大太太丢了茶盅。”虽没有扔到四小姐反而湿了自己被子,但愤怒却是极好表达出来了。

    析秋仿佛是明白了,春柳便又道:“说是四小姐没心没肺,她和离回府,您生了儿子却叫了她去,不是故意显摆又是什么,四小姐竟还没心没肺去照顾……大太太气就吐了血。”析秋听着紧紧蹙了眉头,连口气都叹不出来,春柳又道:“今儿中午,大爷派人回来给大奶奶报喜,说是您晋封了一品诰命,连小公子都封了百户,这话也不知怎么就传到大太太耳朵里去了,当时就憋了气晕过去了。”

    她要怎么说,大太太这样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两年她们过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她说不上尊重这个嫡母,但是也不曾犯过她,如今她好了她却是因为她而气出了个好歹来。

    “夫人,您也不用放心上,依奴婢意思,大太太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她自己小心眼才这样,不然为何满府里为您高兴,佟家出了位得力姑奶奶,将来家里头也是要靠您照拂,您又对大奶奶大爷都贴心很,谁不为您高兴,独独大太太好像巴不得您过不好一样,哪有这样做嫡母。”

    “不要说了。”析秋拧了眉头,春柳话糙理却不糙,只是希望大哥和大嫂以及大老爷不要和大太太有一样想法就好。

    至于大太太,她也无能为力,胡先生左右交代了多次,要心宽才能病愈,可是她一病却还是拖了四年,拖到如今地步。

    “大奶奶可说明天来不来?”析秋问道。

    春柳闻言就点了点头,道:“洗三礼便是舅奶奶做大,她说她无论如何都要来。”一顿又道:“四小姐说不来了,到时候将礼让大奶奶带来,说是人多,她身份也不便来,就让奴婢将话带给您。”

    析秋闻言点了点头,靠枕头上长长叹了口气。

    佟府里,江氏抹着眼泪从正房出来,邱妈妈一边也是气咬牙切齿:“不过一个奴婢,大太太不能说话,便让她代为转达意思,她到好,竟是连口气也要一模一样,这不是诚心是什么,您大太太跟前那是儿媳是该言听计从,可是她算什么,也能蹬着鼻子上脸。”

    说起房妈妈,邱妈妈便是恨咬牙切齿,她们主仆这几年房妈妈手中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却是碍着大太太面子敢怒不敢言,好保佑大太太好好,否则她到要看看,没了大太太她还要怎么佟府里过下去。

    便是连大老爷也不会放过她去。

    “算了。”江氏抹了眼泪,叮嘱邱妈妈道:“明日一早我去六姑奶奶那边观礼,若是三姑奶奶没有去,你下午就去一趟武进伯府,让三姑奶奶回来一趟。”总归是女儿,大太太若是不行,子女都她走也能高贵些。

    邱妈妈应是。

    不一会儿佟析砚就追了出来,安慰江氏:“您别放心上,娘这会儿我瞧着思路也没有以前清楚了,她意思您不要放心上。”一顿又道:“至于房妈妈,她便是府里再有体面,也不过是个奴才,大嫂,您就别和一个奴才一般计较了。”

    江氏点了点头,她总不能和佟析砚这个小姑子去讨论婆母善恶吧。

    “我送您回去吧,正好将明天洗三礼要送礼一并给您。”佟析砚挽了江氏手,又回头看来眼正房,想到鼎盛时她们姐妹几个每日出入这里,当时娘意气风发高高上样子……

    眼睛便红了起来。

    大太太房里,房妈妈正给大太太换衣裳,一边换着衣裳一边也是泪如雨下,这两年她常常躲一边偷偷哭,眼睛早就不行了,有时候看人也是重影,对面人不说话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她身子也是风中残烛,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要死,若不是怕大太太无人照顾,她早就一条绳子了结自己。

    既然连死都不怕,她还要顾忌什么,自是什么都不会乎,谁让大太太不痛,他就让谁也不痛,不管是谁!

    心头想着,已经给大太太重换了里衣,红着眼睛和大太太说话:“您就宽宽心,她这会儿瞧着好,可不代表以后都好,别人不知道萧四郎您还不知道吗,早几年京城青楼楚馆他和任三爷哪里没去过,整日眠花问柳……她这两年正青春,又运气好生了个儿子,萧四郎怎么能不宠着她呢,可是男人这心思可是百个人一样同,不要等十年便是个七八年光景,这都督府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人独大。”

    大太太没什么反应,眼睛直勾勾看着帐顶,房妈妈又道:“您好好将养着身子,我们就等着那一天,等着她哭着回来求大老爷,求大爷,求您!”

    “太太。”房妈妈帮大太太擦着眼角流下来泪:“她是什么身份,要不是当年您见她可怜赏了她碗饭吃,她哪里还有今天,身份卑贱如泥一般,这样命贱之人根本不配过这样好日子,将来等萧四郎厌弃了她,便是连那敝履也不如,萧四郎这样人办事狠辣果断,连亲兄弟也不放过,他若是变了心莫说休离,只怕连日子都不要过了,他手下讨生活,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得到,六姑奶奶虽然有心机手段,可是用个几年男人也会厌,奴婢把话放这里,她定不会过顺心。”

    不说当年还好,一说大太太就一口气憋着又上不来,当年,当年她一向自诩看人不会走眼,就觉得六丫头温顺听话,想仔细养着一来能压一压三丫头气焰,二来也能嫁出去给大爷谋一份好连襟。

    没有想到,她却是看走眼了,养了个白眼狼出来……不但有手段,还是个深藏不露角色,她要是预料到今天,怎么也会听姨太太话,让她死庙里,哪会让她活到现来膈应她。

    她嫁得好过好,如今不单晋封了诰命还得了个儿子,可是她呢,两个女儿一个死一个和离,没一个过好。

    凭什么,凭什么!

    她一个身份卑贱庶女,凭什么爬那么高,她甚至听到小丫头们对话,将来佟家兴旺可离不开六姑奶奶和六姑爷扶持!

    扶持什么,他们不需要一个庶女来扶持他们,凭什么让她爬那么高,回头来俯视她们,她不配!

    即便是扶持,也该是她女儿,佟氏正正经经嫡出来扶持!

    大太太越想越气,却不能说话,手指紧紧揪着房妈妈刚刚给她换是衣裳,狠狠攥出许多深深折子。

    房妈妈掰着大太太手指:“太太,您宽宽心,不要再想了,奴婢刚刚不也说了吗,她风光也就这两年,您一定要好好养着身子,我们就等着,看着她爬越高摔越重……”

    大太太难以释怀,手指怎么也掰不开。

    正这时,门外有人轻声道:“三姑奶奶回来……”不是进来禀报,但是房妈妈却是听很清楚。

    她听着目光一亮,就凑到大太太耳边小声道:“您听到了吗,三姑奶奶回来了,这次回来定是又来求大老爷帮忙搭救三姑爷,奴婢忘记和您说了,听说任三爷罪其实已经定了,这两日就要宣布,说是要流放千里到陕西平凉一带,那里人烟荒芜……以三姑奶奶个性不可能跟着去受苦,看来,等武进伯府爵位一收,她就得从大房里搬出来另立门户,她一个人带着满屋子庶子庶女,这日子可想而知……”

    大太太听着,手指就渐渐松开来。

    析秋看着阮静柳,便问起今天医馆里事儿:“听说有人去闹事,没有事儿吧?”一顿又道:“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为了什么事。”

    “没什么,你就不用管了。”阮静柳淡淡说着:“不过一个地痞流氓,见我们生意好了,便来捣乱。”

    她说轻松,析秋却听不轻松,紧追着问道:“地痞流氓?我们安分做生意也没和这样人打交道,哪里得罪了这样人?”

    阮静柳将炙哥儿放下来放床上,就见他小腿乱蹬很不高兴样子,想了想又抱了起来:“平日就是街面上混日子,这样人什么都不怕,想要敲诈勒索……罗六爷受了点伤。”

    析秋从阮静柳眼中看到了一丝怒火,析秋拧了眉头问道:“伤重不重?后又如何解决?”

    “伤不重,手臂擦破了点皮,没有报官,这样罪名进去了也不过一两年功夫,等他们出来又会上门来骚扰。”说着一顿又道:“我就说了,你别管了,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就放心吧。”

    析秋却是暗暗记下来,想着回头让天诚私下里去打听打听,她这已经是第二次听阮静柳提到外面事儿了,上一次是什么纨绔子弟,这一次又是地痞流氓……

    阮静柳见她不再追文,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候岑妈妈正好进来,手里提了个食盒,析秋刚刚才吃了饭,有些疑惑看向岑妈妈,岑妈妈便笑着道:“……是牛鼻子汤,奴婢中午就去集市寻着了,炖了一下午,夫人喝喝看。”

    不待析秋说话,阮静柳便是一愣,问道:“什么牛鼻子汤?”拧了眉头,很嫌弃样子。

    “端来给我吧。”析秋也没了讲究,笑着对阮静柳解释道:“下奶用,都两天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心里头着急。”

    阮静柳露出匪夷所思样子,岑妈妈已经开了食盒就端了碗递给析秋:“趁热喝了,回头连说睡前还有一碗,说是喝个几次就定会有。”

    析秋闻着觉得香,可想到里头东西就有些难受,目光看了眼炙哥儿,鼻子一憋气一口饮了下去,擦了嘴确认道:“真有用?”

    “您就相信奴婢吧,虽是低贱东西,可却是极好。”岑妈妈说着笑眯眯收了碗:“您好好歇着,可不能一直这样坐着,将来腰可得落了病。”

    析秋应是,乖乖躺了下去。

    阮静柳床边坐了下来,析秋便又将大太太事情和她说了一遍:“我记得你上次去时候说是好好养着没有事儿,这会儿却说是不行了……”

    “这样病也说不好。”阮静柳不以为然,显然觉得大太太会有今天一点也不奇怪。

    析秋也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上,府里便忙活开来,春雁和天益也进府里来帮忙,太夫人暖阁里坐着,大夫人则是负责接待府里来女眷,而如娄老太君这样长辈则是由太夫人负责招待,析秋不放心太夫人身子,便让岑妈妈守太夫人身边,又留了阮静柳府里。

    陆陆续续便有客人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