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服侍萧四郎换了朝服,接过春柳泡来茶放炕几上。
武进伯先帝位时以长袖善舞著称,也获得颇多圣宠,但圣上对武进伯虽谈不上喜欢,可也不至于厌恶至此,以武进伯机智早得知圣上不喜话多之人时,就已经学会了韬光养晦,圣前也是循规蹈矩从不多说一句。
圣上便是心里不喜他,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面,去调侃已经年近五十武进伯。
她暗暗纳闷,便转头去问萧四郎:四爷,武进伯是不是也反对圣上开海禁?
萧四郎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任隽年前东大街开了一间醉仙楼,合伙人便是荣郡王。
析秋听着一愣,任隽和荣郡王走近,所以圣上以斥责武进伯,来警示荣郡王?
圣上不过是斥责,若真动了杀心必不会只斥责而已。萧四郎淡淡说着。
析秋理解,圣上才登基,京城权贵便是有心想动,想必也不会现动手。
正这时,春柳进来禀道:四爷,侯爷请您去凌波馆。
析秋看向萧四郎,就见他眉头几不可闻蹙了蹙,萧四郎搁了茶盅挥袖站了起来,看着析秋道:我去去就来。
是!析秋送萧四郎出门,目送他离开,转头问春柳道:明天回府东西都准备好了?
春柳回道:都准备好了。她说着一顿又道:四爷会和您一起回去吧?
析秋听着眼睛微微一眯,她总觉得萧四郎自昨日起就有些奇怪,像是有些不高兴,可她又看不出他为了何事不高兴,这两天大家都忙着她一直不得机会去问他,昨晚他很早便睡了,一早上又起那样早,这会儿她想仔细探探,他却又出去了。
萧四郎到凌波馆内,萧延亦正坐书桌后,萧四郎进来他对面坐下,有小厮上了茶,萧四郎便直接问道:何事?
萧延亦自书桌后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萧四郎道:你看看。
萧四郎就面无表情接过信,拆开略扫了一眼,面色微变看着萧延亦问道:此消息可属实?
萧延亦脸上也有些不确定,叹道:这些年这样消息太多了,并不确定。
萧四郎将信扔桌上,负手而起立窗台前,声音沉沉道:让萧权继续跟着,若有消息立即传信回来。萧延庭听着淡淡点了点头,目含忧虑看了眼萧四郎,叹道:你也该放下了。
萧四郎没有说话,转身深看了眼萧延亦,大步出了门。
萧延亦看着他背影,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
晚上依旧是去太夫人那边吃饭,晚上回来析秋萧四郎进净室前,笑着拦住了他,问道:四爷,明儿要回家,我让天益帮我安排好了马车,四爷……四爷有没有空。
析秋说完,定定看着萧四郎,目光含着一丝探究。
萧四郎看着析秋笑盈盈面容,目光微闪了闪点头道:自是要一起去。说完便没了别话,析秋提着心放了下来,又没话找话道:我帮敏哥儿准备了衣裳,四爷帮我看看合适不合适。
说着,笑着走到床前柜子里找出给敏哥儿准备大红金边对襟小袄,一双绣着胖胖元宝棉鞋,一只挂着金锁项圈,笑着回头和萧四郎说话:四爷,敏哥儿明儿穿这件您觉得怎么样。
萧四郎目光很淡,扫一眼她手里衣裳,微微点头道:不错!说完就转身进了净室。
留下有些清冷背影,处处透着疏离。
析秋沉了脸放了手上衣裳,萧四郎果然是生气,若是之前她以为他只是有些心情不好,那么此刻她可以确信,他是生了她气……
她仔细回忆昨儿到现做事情,她并没有哪里做不对。
他为什么生气?到底是因为什么。
等萧四郎从净室出来时,就见到析秋拿着帕子笑盈盈迎了过来:四爷把头发擦干了再睡吧。说完,拿着帕子要去给萧四郎绞头发,萧四郎脚步一顿,神色有些奇怪,却依旧顺着析秋椅子上坐下来,析秋将炉子移到旁边,立萧四郎身后给他擦头发。
萧四郎头发很长,析秋慢慢擦着笑着道:今天去太后那边请安,四爷猜妾身遇见谁了。主动去和他说她今天做事情。
嗯?萧四郎淡淡嗯了一声。
析秋又道:妾身遇到沈夫人了,她看上去精神不错,她介绍了韩夫人给妾身认识,韩夫人瘦瘦,笑时候很亲切,可若是收了笑容就觉得很严肃……她慢慢将今天皇宫里发生事都说了一遍,又仿佛没有目转到二夫人身上,又说到银树:昨晚烟花可真美,和七彩斑斓银树交相呼应,让人目炫……难忘。
房间里很安静,一时间只有析秋轻轻柔柔说话声,和萧四郎捧了书翻书声音……
四爷,我以前家里时候,和三姐姐也不知怎么了,说几句话便会不欢而散,她做事时也处处针对我,我们之间从来不多说话,但是我和四姐姐关系却很好,我记得有一次,去四姐姐房里玩,四姐姐去母亲房里请安,但让我奇怪是三姐姐竟然四姐姐房里,我进去时三姐姐正匆匆忙忙出来,神色有些慌张,我一时没有多想就进了房,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等四姐姐回来我们进书房,才发现四姐姐得一件裙子被人绞烂了,当时房里只有我一个人……
萧四郎翻书动作停了停,想到析秋当时伯公府桃花坞里打佟析言情景……
析秋又笑着道:四姐姐很生气,我一边安慰她,我没有多想,自以为四姐姐和我想一样,必然是三姐姐做,我还愤愤骂了三姐姐,可是四姐姐呢……她却红着眼睛转头来问我,是不是我做。析秋说着顿住,萧四郎身后仔细抖开他头发,借着炉子里热度去烘头发。
她怀疑你?不期然,萧四郎淡淡问道,声音里却透着一丝冷意。
析秋唇角一勾,眼里掠过一丝明亮,就笑着点头道:那时候我们年纪都小,四姐姐也不过才八岁……她停了停,萧四郎就听着身后发出清脆笑声:四姐姐可喜欢那件裙子了,就这样坏了心里自是生气,又是只有我房里,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萧四郎听着眉头便拧了拧。
析秋就笑着道:我和四姐姐面对面对峙,把心里猜疑都告诉了对方,后来事情说开了,又仔细去问了院子里婆子,确认了三姐姐确实来过,后来误会解开了,我和四姐姐之间也因为那件事,越发亲近了。
一个逻辑并不通顺比喻,和析秋平日说话办事有些不同,萧四郎听着便挑了挑眉……
析秋这样看似絮絮叨叨没有目说了这么多,是告诉他,不管是什么人有了什么误会,大家都应该坦诚以待,这样对彼此都是好事。
他目光顿了顿,却是丢了手里书站了起来,看着析秋道:时间不早了,明早你还要回佟府,早些歇着吧。说完,慢慢走到床边,掀了被子躺了下来。
析秋有些泄气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忽然想到他和太夫人之间,好像也是因为什么事,母子间水火不容数年之久,直到现大家住一个院子里,也是不冷不热样子,彼此间结还是没有解开。
萧四郎就是这样人,便是有事也习惯一个人藏心里,一个人独自去面对。
难道他们以后也要这样,有事放心里,等着时间慢慢冲淡遗忘……然后消化?
看来,想要解开他心里结,只能找到源头,可是他不说她怎么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
析秋揉着额头,静静坐桌前,看着床上躺着萧四郎,背对着她没有平日里和声笑语彼此调侃,显得冷漠而疏远……
她转身出了卧室,点了暖阁里灯,坐炕上找了绣花绷子,一个人盘腿坐炕上绣花,只是不如平日里飞针走线,此刻动作显得缓慢,落针也是茫然毫无目。
她觉得很委屈,垂着脸一滴泪便落绣花绷子上,上面嫣红杜鹃立即晕开一圈淡淡红晕。
房间里,萧四郎拧着眉头坐了起来,看着紧紧关着房门,也陷入至今从未有过迷茫中。
析秋一夜未睡,一早上收拾好要回府东西,等敏哥儿过来大家默默吃了早饭,析秋又帮敏哥儿换了衣裳,三个人便去太夫人,鑫哥儿随着二夫人去了荣郡王府,晟哥儿由奶娘领着去了五爷宅子里,太夫人和萧延筝坐一起说话,析秋和太夫人打了招呼,三个人便乘着马车去了佟府。
江氏二门口迎着她们,析秋抱着敏哥儿下车,江氏就笑着迎过来:四姑奶奶和四姑爷房里和你大哥说话,六姑奶奶和六姑爷进去吧。又看着敏哥儿笑着夸道:敏哥儿真乖。
析秋笑着和敏哥儿说话:喊舅母。敏哥儿就很大方喊了一声:舅母。
江氏显得很高兴,从怀里拿了一个带着小猪样儿铜铃铛金手串给敏哥儿:祝我们敏哥儿长命百岁!
敏哥儿看向析秋,又看向旁边负手立着萧四郎,有些不确定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收下。析秋笑着和敏哥儿道。
敏哥儿就伸手接过来给江氏道了谢,析秋帮敏哥儿戴上,江氏笑着道:我们进去吧。几个人就顺着小径一路去了大太太房里。
佟析言没有来,任隽自然也不会来!
蒋士林远远从门口迎了过来,笑着朝萧四郎抱拳:连襟。萧四郎也抱拳回礼,两人就前后进了正房。
析秋和江氏跟后面,江氏笑着道:府里也没有孩子,若不然还能陪着敏哥儿玩。
她说随意,析秋听着却是眼睛一亮,江氏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她门口停住,笑着问江氏:大嫂,您是不是?
难道江氏怀孕了?
果然,就见江氏手自然放肚子上,脸颊晕红了半边,垂着头羞涩点点头:昨儿才查出来,才一个多月,胡先生说等过几日再来。
真?!这真是好事。析秋满脸笑容,佟家真需要添人进口,带来气象,她将敏哥儿交给奶娘,拉着江氏手:大哥知道了吧,可写信告诉父亲了?
江氏看着析秋真为她高兴,心里也觉得暖暖,就笑着道:要写信给父亲,也要等确认才是。说着又红着脸:六姑奶奶可别说,我还没和四姑奶奶和母亲说,想等几日确定了再说。
好好。析秋连连点头保证:那你现可要注意身子,千万不能累着了,听说头三个月可得注意了。
江氏也点着头道:我昨晚和你大哥商量,想请我母亲过来住些日子,有她我心里也有底气。说着垂了头:我……我很紧张。
第一次怀孕将未人母,肯定会有些紧张。
应该。析秋笑着点头,完全没有意见:亲家伯母照顾您,肯定比旁人要细心周到许多。
江氏听着眼睛一亮,就紧紧攥着析秋手,她没有想到析秋会支持她,就有些激动和她道:六姑奶奶觉得可以?
析秋理所当然点点头,听说江家大爷一直外做生意,江夫人一个留府里,现女儿怀孕了上门来照顾女儿无可厚非,她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但转念一想又面露惊愕道:是大哥不同意?
江氏就垂了脸,有些丧气样子:你大哥也没有不同意,只不过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所以我才担心。她说着一顿,又道:六姑奶奶,能不能麻烦你劝劝你大哥……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析秋笑着点头:待会儿我来说,如今重要就是大嫂肚子里孩子,旁事一概不重要!
江氏就感激看着析秋,眼圈微红。
正说着,佟析砚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不进去,有什么话站门口偷偷说。说完,一手挽着析秋,一手挽着江氏:可是有什么事故意瞒着我?
江氏就暗暗朝析秋眨眨眼睛,析秋笑着道:说三姐姐呢!
佟析砚听着就脸一垮,撇着嘴道:不回来好,省看着心烦。说着拉着两人进门:还是进去说话,这外面风吹着格外冷。
三个人前后进了门,萧四郎正和佟慎之还有蒋士林坐正厅里说着话,析秋进了门和佟慎之行了礼,又让敏哥儿给大舅舅拜了年,得了一方砚台,蒋士林则赠了一只狼毫,析秋一一谢过。
一家三口进了大太太房里,大太太躺床上,身上换了年衣裳,头发也重梳了,析秋屈膝行了礼,喊道:母亲!
萧四郎也朝大太太行了礼,析秋便转身拉着敏哥儿道:和外祖母问安。敏哥儿像模像样抱着拳头朝大太太行了礼:祝祖母身体健康,平安福泰。
大太太看着敏哥儿,目光有些阴冷,江氏眉头一蹙去看房妈妈,房妈妈也不想把事情闹僵,毕竟这孩子是萧四郎庶子,当着他面房妈妈也不敢怠慢了析秋和敏哥儿,她笑着自大太太枕头下面拿了个荷包出来:给敏爷买糖吃。
只是一个荷包!
敏哥儿笑着接了,郑重谢了大太太。
江氏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佟析砚也意识到大太太故意给析秋难堪,就笑着和析秋道:我们去外面坐着喝茶吧,母亲这会儿该是要吃药了。说完弯腰把敏哥儿抱起来,朝析秋使了眼色。
析秋对大太太反应习以为常,便笑着朝大太太行了礼,就从善如流出了门。
萧四郎深看了大太太一眼,眼底有些意味不明。
一行人到外间说话,江氏特意让人备了蜜饯干果给敏哥儿,一边招呼析秋喝茶,这边蒋士林和佟慎之还有萧四郎三个人移到次间说话。
今天一早上听说,武进伯府昨夜请了太医进府。蒋士林说着看向佟慎之道:大哥可知道此事。
佟慎之淡淡点头道:嗯,一早上派人去问过,应是问题不大。
蒋士林叹了口气,又道:圣上本意也不是伯公爷,这次他是替人受了罪。他所指自然是荣郡王了。
佟慎之没有说话,蒋士林又道:圣上有意开放海禁事,你们怎么看?说完,便去萧四郎。
就见萧四郎目光深远看着门口,面色表情有些冷厉……
听说昨儿伯公爷殿前失仪,被圣上训斥了。佟析砚目含笑意道:三姐姐不回来,也是为了这事吧。
江氏听着笑着道:不过是小事罢了,伯公府百年大族,伯公爷年岁大了难免有一些不周之处,四姑奶奶就别说了。她和佟析砚毕竟是亲姑嫂,有事她会避着佟析砚,但说话语气比起和析秋来,却是要随意许多。
大嫂!佟析砚嘟了嘴:什么大族不大族,相公说了,如今伯公府是大势已去,只要伯公爷倒下去,圣上很有可能会收了伯公府铁卷呢!
析秋正低着头和敏哥儿说话,春柳后面剥核桃,析秋便一粒一粒用勺子去喂敏哥儿,敏哥儿很乖巧坐析秋身边。
六妹妹!佟析砚道:你到是说句话啊。说完又看到敏哥儿:敏哥儿,你今儿可没有喊四姨母哦,四姨母这里可给你备了好玩东西哦。
敏哥儿看了眼析秋,析秋朝他点点头,敏哥儿就喊道:四姨母。
佟析砚就笑呵呵拿出了一串用蝙蝠络子串着二两重小金元宝,胖胖很可爱:是不是很有趣?说着,递给敏哥儿。
敏哥儿看看金元宝,又看着鞋面绣着金灿灿元宝,暗暗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元宝!
析秋看着他拧着眉头,心里暗暗好笑,脸上却装作没有看见去和佟析砚说话:听说蒋老夫人病了,如今可康复了?
佟析砚目光一闪,笑着道:年前便好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喝了凉茶那天又吹了风,得了风寒!
没事就好。析秋笑着,却觉得佟析砚比前一次见到要瘦了一些,她暗暗疑惑,却掩住好奇没有去问。
三个人正说着话,佟析玉俏生生走了进来,析秋看着眼前,她今儿穿了件大红斜襟描金绣牡丹暗纹褙子,略施脂粉,眉眼精致温和,个子又高了一些,亭亭玉立站门口,朝三人盈盈一拜,动作大方得体。
佟析砚也挑了挑眉,没想到才不过半个月功夫没有见佟析玉,她变化这么大。
析秋后来才知道,梅姨娘暗地里给佟析玉请了教养嬷嬷。
八妹妹过来坐。江氏笑着走过来拉了佟析玉坐析秋对面:八妹妹自己家里何必这样拘谨,何况是和你两个姐姐见面呢。
佟析玉看了眼析秋和佟析砚,笑着道:许久不见四姐姐和六姐姐,所以想着今儿亲手给两位姐姐做些拿手菜,所以来迟了,还请两位姐姐不要生妹妹气。
难怪来了这会儿没见到佟析玉,是因为她厨房里。
怎么会。佟析砚笑着道:八妹妹亲自下厨,我和四妹妹自是高兴紧。
佟析玉听着就暗暗松了口气,析秋转头去和敏哥儿说话。
不一会儿邱妈妈门外请大家移到次间去用饭,江氏就去吩咐身边丫鬟:去外院请了七少爷还有三少爷过来吃饭。又看了眼析秋:把夏姨娘和梅姨娘一起请了,家里也没有外人,就不必避忌了。
小丫鬟应是而去。
不一会儿佟敏之和佟全之结伴而来,但夏姨娘却没有来,小丫鬟道:夏姨娘说她房里吃过了,还请姑爷和姑奶奶,大爷和大少奶奶吃好。又道:梅姨娘说留房里,和夏姨娘搭个伴说说话,也不来了。
夏姨娘不来意料之中,但梅姨娘没来,倒有些出乎她意料,析秋想了想看向佟敏之和佟全之,她想到前几日事情,心里惦记着稍后仔细问问。
大家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安静吃了饭。
析秋想去看望夏姨娘,待萧四郎和佟慎之,蒋士林,佟全之去了外院,她便对江氏道:大嫂和四姐姐,八妹妹说话,我去姨娘那边坐坐。
几人都知道析秋心里惦记夏姨娘,自然不会阻拦她,析秋便和佟敏之一起去了夏姨娘那边。
路上,析秋问佟敏之道:前几日说你去找我了,怎么后来突然又走了?
哦。佟敏之牵着敏哥儿手,一边逗着闷闷敏哥儿说话,一边回道:周公子醉仙楼定了位子,钱公子拿了前几年院试卷子来传阅,三哥哥来催我,我就急着想去看,就没有进去。
院试?析秋听着一愣,停下来看着佟敏之问道:你打算今年下场试试?
佟敏之就摸着脖子有些脸红回道:嗯,赵先生说让我去试试,即便不成也当积累经验。
是吗。析秋也高兴起来,看着佟敏之道:离院试开考也不过几个月时间,你要多用功看书才是。佟敏之点头不迭:嗯。
敏哥儿就好奇歪着头,问佟敏之:舅舅,你要考院试吗?你怕不怕?
佟敏之蹲下来和敏哥儿面对面,点了他小鼻子回道:舅舅很怕!所以你要做舅舅强力后盾哦!
敏哥儿好像很喜欢佟敏之,面露微笑点头道:嗯,舅舅一定能高中!
佟敏之就呵呵笑了起来。
他站起来看着析秋,忽然似是想到什么,就问析秋道:姐,我送去画你收到了吧,那副是我画,上次您说要看我答应给你重画一副……如果你不喜欢,我改日再给你重画一副。
析秋听着一愣,不知为何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她拧了眉头面露冷意看着佟敏之:你上次去府里找我,就是为了送画?
佟敏之点头道:是啊,我答应你嘛。
析秋就眯了眼睛,问道:你没有送进去,那画你们是交给谁带进内院里?佟敏之从析秋面容上,觉得有些不寻常,他也变了脸色道:交给一个穿着秋香色褙子丫头,三哥哥说是你院子里丫头,叫……叫宝什么……他挠着头发,一时间想不起当时丫鬟叫什么名字,又道:脸圆圆,个子不高!
析秋沉了脸色,名字前面有宝字,脸又是圆圆样子,她房里出去就只有宝珠了,可是佟敏之拿来画根本没有到她手里,这么说就是不是宝珠根本没有送来,就是送去房里没有人告诉她。
佟敏之看着析秋脸色微变,他紧张问道:姐姐,是不是画出了什么问题?
析秋一愣,回过神来看着佟敏之紧张通红脸,就笑着道:没有,画画很好,姐姐只是随便问一下,没有什么问题,你别多想了。
心里却是骤然冷凝下来。
佟敏之见她表情恢复了笑意,提着一颗心便松了下来,忙笑着拍着胸口道:那就那就好,我还以为画丢了或是有别问题!既然没事我也放心了。说完,又低头去和敏哥儿说话:舅舅会做弹弓,待会儿带你去外院打麻雀好不好?
敏哥儿还没有这样玩过,毕竟是小孩子,听着眼睛一亮,点头道:好!
析秋看着两人牵着手去了东跨院,她拢袖底下手却是紧紧攥了起来。
去了夏姨娘房里,夏姨娘见到敏哥儿疼惜很,又是端了糕点又是赏了压岁钱,敏哥儿却是好奇看着夏姨娘,听析秋喊她姨娘,敏哥儿就眼神骤然暗了下来……
他听萍姑姑说过,她娘亲连姨娘都不是。
敏哥儿耷拉了小脑袋,和佟敏之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这边梅姨娘却是很热情和析秋说话:听说你们中午回来,八小姐一早就厨房里忙活,非要亲手做一桌菜给两位姑奶奶尝尝,也不知六姑奶奶吃了可满意!
析秋笑着回道: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八妹妹手艺可是姨娘亲手教,怎么能不好呢。
梅姨娘听着掩面笑了起来:六姑奶奶说话可真是暖人心。说完又叹气道:八小姐要是有六姑奶奶一半就好了。
析秋还未说话,夏姨娘便接了话道:姐姐谦虚了,八小姐端庄大方,容貌像姐姐自是不用说,将来也定是有福气人。梅姨娘呵呵笑着,看着析秋道:痴长了这么高个子,过了年就十二了,唉!
析秋听着抿唇笑了笑,梅姨娘没有得到析秋搭腔,又道:六姑奶奶侯府,平日里交际都是名门贵妇,还希望六姑奶奶能帮八小姐留个心,若是将来八小姐将来嫁好了,定不会忘了您这个嫡亲姐姐。
原来是求她为佟析玉相人家。
我平日里都待院子里,便是府里来了客人也是二嫂接待,哪里有我什么事,不过姨娘即是提了,八妹妹也是我妹妹,我自是会放心里。
梅姨娘眼睛一亮,咯咯笑着道:那奴婢先替八小姐谢谢六姑奶奶。
待梅姨娘离开,敏哥儿由佟敏之领着去外院里玩,析秋便和夏姨娘坐着说话,夏姨娘拧了眉头看她问道:你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析秋听着心里一酸,忙端了茶喝了一口,压住眼底湿润,笑着回道:这两夜城里四处放鞭炮,许是太吵没有睡好。
夏姨娘面露狐疑,可析秋明显不愿多说,她转了目光口气绵柔道:六姑爷看着冷冰冰,可我看他每次目光落你身上,都带着暖意。她一顿又道:他这么多年外面风餐露宿,性格上难免有些难相处,你作为女子可要迁就着他,不能和他置气可知道,若不然到后受苦还是你啊。
夏姨娘语气里满是疼惜:你做好自己本分事,伺候好姑爷,伺候好太夫人,即便府里有些别不顺,有他们护着你,也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我明白。析秋靠夏姨娘肩上,抱着她胳膊:我一直记得您和我说每一句话,我和四爷感情说不上好,但也没有什么不愉,您就放心吧!
夏姨娘听她这么说,就露出欣慰笑容,握着析秋手:夫妻本就是这样,磕磕碰碰,但有一点千万记得,就是不能又隔夜仇,若是心里有事定要说开了,不能压心里,时间长了就成了嫌隙。
她和大老爷之间便是如此!
析秋点点头,没有说话!
晚上佟府吃了晚饭,萧四郎喝有些醉,由天益扶着脚步有些不稳……
奶娘抱着敏哥儿跟后面,析秋就回头看着佟慎之笑道:大哥,我有话想您说。
佟慎之听着一愣,就回头和蒋士林打了招呼,亲自送析秋出门,路上析秋和佟慎之道:要恭喜大哥了要做父亲了。说着笑着道:我也要当姑姑了!
佟慎之表情有些僵硬,眼底却是暖意融融,他点头道:还未确定,你暂时不要和府里人说。
大哥放心,我等着府里人去报喜呢。析秋笑着道:大嫂也不容易,一个人操持着府里大大小小事,这会儿又怀了身子,听说头三个月极是重要,可要小心谨慎一些。
佟慎之点了点头,析秋又道:大哥,大嫂想把江夫人接到府里来,您怎么看?
想必是江氏让析秋来说服自己,佟慎之目光顿了顿回道:你大嫂和我提过,我愿意是想等身子确认下来,再请了江夫人来,以免到时候再惹出旁风波。
那就是说他本来就是同意。
析秋笑了起来,点头道:那您和大嫂说清楚吧,她刚刚还和我说这个事,您和她说了她也不用念着心里担心您不同意。
佟慎之看了析秋一眼,淡淡点了点头,析秋就停了脚步,对佟慎之道:那您留步吧,这会儿天暗了下来,恐怕一会儿要下雪。
佟慎之也不客气,目送几人出了二门。
三个人上了马车,萧四郎闭目靠车壁上,发出轻浅鼾声。
敏哥儿看着萧四郎,又看了看拧着眉头没有以往笑容满面析秋,就小心拉了拉析秋衣袖,小声道:母亲,父亲醉了。
析秋朝敏哥儿笑笑,摸了他头:我们不吵父亲!敏哥儿目光闪了闪,乖巧点点头,坐析秋身边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回到府里时萧四郎睁开眼睛,酒意褪了一些,三个人便去了太夫人那边,留了敏哥儿太夫人房里,析秋便和萧四郎回了房里,她站门口对萧四郎道:我去看看几个丫头。
萧四郎回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先进了房里。
析秋进了碧梧房里,碧梧一个留房里,正端了蜜饯盘子吃瓜子,见析秋进来忙搁了盘子迎了过来,笑着道:夫人回来了。又将析秋引到炕上坐了下来:夫人有话和奴婢说?
嗯,有话和你说。析秋脸色沉沉。
碧梧心里一凛,也正了神色看着析秋。
析秋便道:明天一早,你和紫阳去太夫人房里,就说年大家想聚一聚,把宝珠请过来。她说着一顿又道:记住,不要惊动旁人。
我知道了。碧梧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却感觉到事情严重性。
析秋又交代了几句,便起身回了房里。
萧四郎不房里,春柳面带苦涩对她道:夫人,四爷去了书房。她已经感觉到夫人和四爷之间好像出了什么事。
析秋目光闪了闪,吩咐春柳道:你过去看看,书房里地龙热不热,帮四爷泡了茶再炖了醒酒汤过去。
夫人……春柳欲言又止。
不用说了。析秋叹了口气道:我心里有数,你去吧!
春柳就放了帘子,迟疑出了门,又回头对析秋道:奴婢今晚留这里守夜吧。她眼底已泛着红光。
析秋端了茶,摇头道:你今天也跟着跑了一天了,去歇着吧,这边不用留人。
春柳就放了帘子,和门口守着春雁对视一眼,两人垂着头出了正房门。
房间里格外安静,屋外又簌簌开始下雪,析秋坐炕上,拿着《四民月令》翻着,半天却看不进一个字……雪落屋顶声音,被无限放她耳中。
她独自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房里很闷,便打开窗户,纷纷扬扬雪花便飞落窗台上,她伸手去接,却是手心微凉,一直凉到了心底。
她目光自晕着嫣红烛光院中,落不远处书房,窗台上萧四郎高大身影窗前一动不动。
她紧紧皱了眉头,目光一凝啪一声将窗户关上。
转身便朝暖阁外而去,可门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析秋一愣便看到萧四郎大步走了进来,随即眼前一黑,她便落入一个紧实怀抱中,萧四郎沉沉声音她头顶上响起:丫头……
哑哑,带着一丝酒意。
她原也是要去找他,却没有想到他先回来了。
析秋偎他怀里,声音也是闷闷,应道:嗯。等着他说话。
丫头……
除了这句,仿佛不打算再说别话了。
析秋拧了拧眉头,原以为他回来,是会将他为什么突然生气原因说出来,哪怕是质问她也行,但此刻看他这意思,仿佛是做通了思想工作,心里决定不再生气,就打算把这一层模糊过去。
她推开萧四郎,歪着头看着他露出笑盈盈样子,但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缓缓道:四爷,我们谈一谈吧。
萧四郎一愣,不明白她所说谈一谈是指什么。
他不知道,夫妻间有坐下来谈一谈这样方式!
析秋拉着他手炕边坐下来,看着他道:四爷是不是不习惯这样和别人开诚布公聊天?
萧四郎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便是默认!
析秋又道:那妾身问,四爷若是不好开口,便以点头或者摇头方式回答可行。
萧四郎目光闪了闪,回道:不用。
那好。析秋露出认真样子:四爷告诉妾身,您这两天是不是生妾身气?
萧四郎看了她一眼,又迅速转开目光,析秋似乎他眼中,看到一丝内疚。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
析秋拧了眉头,认真道:四爷没有说实话,若是您没有生妾身气,为什么处处避着妾身?萧四郎叹了口气,抬了抬自己手,仿佛想去摸析秋头,却又不知为何放了下来……
析秋又道:四爷能告诉妾身,您为什么生气吗?若是妾身做不对,妾身愿意改正,若是误会,妾身也希望我们能解开这个误会。
萧四郎还是没有说话。
四爷!析秋语气变柔和了许多,她道:您若是不说,难道要把这个结一直放心里吗?以后我们都要过着这样互相猜忌日子?
从来这个世界第一天,她便日日过着这样日子,揣摩着别人意思,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一步,她好累,她不希望身边亲近人也和她这样,彼此猜忌着过日子!
萧四郎挑了眉梢看着他,忽然出声问道:你很意?
当然!析秋想也不想,看着他道:四爷这两日不理妾身,妾身心里很难过,仿佛缺了一块觉得空落落,夜里睡不稳,白日吃不香。她说着一顿又道:所以妾身想知道,四爷为什么生妾身气,急切想要把这件事弄清楚,妾身不想和四爷一直这样……
萧四郎没有说话,眼底却被她话一点一点点亮,不过转眼之间,原本幽暗眸子却宛若夏日夜空中繁星,明亮仿佛能照进析秋心中。
他目光灼灼盯着析秋,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抱了怀里,又低着头她脸上胡乱亲了一通,声音愉悦道:你真是这样感觉?
析秋很诚实点头:妾身觉得很失落!
萧四郎忽然站了起来,打横抱着析秋紧紧搂了怀里,喜悦之情自眉眼中,满满溢出来。
却依旧没有和析秋进行所谓开诚布公聊天打算。
四爷。析秋去依旧执着看着萧四郎:您还没有告诉妾身,您为什么生妾身气!
大有今天不问出什么,就誓不罢休样子。
------题外话------
推荐——《坐享俊男之坊》NP大神NP文,很好看哦。首推中,有空收藏看看啊。
Ps:我想说:
他们两个其实都努力,两个**个体,每个人都有各自人生观价值观,萧四郎活了这么多年,他有他坚持和原则,即便有方法不好,可是他却一直这样做,包括和太夫人,和萧延亦之间他沟通是少可怜,有事说事没事别废话态度。
所以,他和析秋之间也是这样,废话可以说,但他习惯性底线和原则,并没有短时间内因为析秋而改变,打破!
而析秋,她是有点爱萧四郎,她迎合也努力,可她也有她骄傲和人生准则以及习惯,所以她也有矛盾,就看情感和理智斗争,谁输谁赢。
当然,结果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