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本文章节登陆 转眼到了六月底,武昌侯以及宣宁侯府派去勇士,已出发了半个月。阅读本文章节登陆
按脚程这些人马加鞭一路直达辽东,该是到了,至于消息只怕不会这么传回来。
街面上流言四起,佟府已然成了话题中心,这几日大老爷也称病告假谢客于家中,曾经一时门庭若市此刻又恢复到冷冷清清,仿佛大家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压抑着。
“小姐,宣宁侯府来人了!”春雁小跑着进来,析秋抬头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春雁又道:“是侯府总管,直接去见大老爷,说是要到七月七了,受太夫人之托给府里小姐送巧针来。”
“知道了。”
太夫人这样做,是想告诉别人,宣宁侯府不相信外间所传她克夫传言吧!
析秋微微笑了起来,她也不信!
“三小姐又回来了,大少奶奶房里,您要不要去看一看?”三小姐这半个月可是第二次回来了,怎么就这么闲!
析秋又重低头去打络子,她刚刚和江氏学,以前只觉得好看但却没有人教她,现学了才知道,打络子原来这么难……春雁看着这样析秋,心疼无以复加,小姐这些日子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仿佛和往常一样,可谁都看眼里,她瘦了,这一年才养回来肉,不过半个月又都瘦了回去。
“你明天让碧梧管房里浆洗吧,与外打交道,也看看她能力才是!”碧梧一直跟春柳后面跑跑腿,这些日子下来,析秋越来越觉得她很像司榴刚进府那会儿,人很机灵与人相处也很讨喜,只是少了点耐心。
春雁一愣,点头道:“奴婢知道了!”说完,暗暗叹了口气!
正说着,江氏来了……析秋放下手里络子起身去迎江氏:“大嫂。”
江氏笑着,目光就落桌面络子上,笑着道:“六妹妹手可真巧,当年师傅教我,我可是学了两个月,如今六妹妹不过几日功夫就学会了。”
析秋笑着摇头,让了位子道:“大嫂坐。”又让春雁去倒茶:“大嫂来可是有什么事?”
江氏没坐,笑眯眯道:“还有事就不坐了,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父亲说不管旁人说什么,我们佟府小姐都是精贵,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你及笄礼照常举行。”
“及笄礼?”析秋一愣,她还没想到这件事,江氏点点头:“说七月初八是你生辰?及笄礼就安排那一天举行。”
析秋恍然,她生日是七月初八,她自己都不记得,只有七月初七时大家热闹过乞巧节,却不曾记得自己生日,犹记得前几年夏姨娘还会做了长寿面来,她有时也不问因由,吃过后几天才想起来,这一日是她生辰。
可能不是自己生辰,所以没有归属感吧!
析秋笑着道:“麻烦大嫂了!”江氏摆着手:“你们事也是我事……那我就去安排了……”说着转身要回去,析秋忙去送她到门口。
“外面热,你进去!”江氏说完,由身边丫鬟撑着伞就匆匆出了院子。
春雁将帘子放下,又给析秋续了杯茶,拧着眉头道:“姨娘让我问问您,这家具都打好了,是现送去侯府,还是再等一等?!”析秋专心打着络子,头也不抬道:“就现送吧!”
春雁欲言又止,默默出了房间。
江氏出了知秋院,正欲去二房找二太太商议,大老爷想请二太太做及笄礼正宾,她要先去和二太太说一声,具体如何她也没有经验,翻了去年四小姐及笄礼,正宾请是刘学士夫人,今年大太太病着,让她去请她心里清楚,只怕也没有这个面子。
至于让大太太出面,那是不可能,莫说她现病了行动不便,就是行动方便恐怕也不会为六妹妹去费这样力气,她虽是嫁进来时间短,不过府里暗潮汹涌也算是看明白了……难做就是她,两面夹着怎么做都不对。
心里想,江氏由丫头婆子簇拥着穿过了小花园,就见正面房妈妈迎了过来,江氏心里一凛就迎了过去,房妈妈行了礼对她道:“大太太让您去一趟。”
江氏就点头道:“这就去!”说着,拐了弯就随着房妈妈去了正房。
大太太躺床上,听到江氏进来声音,目光就阴冷看向她,江氏心里咯噔一声,给大太太行了礼喊道:“娘。”大太太眉头一皱,房妈妈就小声道:“少奶奶,大太太问您,大老爷是不是让您筹办六小姐及笄礼?!”
江氏没有犹豫,点头道:“是,说是过了乞巧节就办,也不铺张,就一家人府里给六小姐办了。”大太太脸色微变,房妈妈又道:“不过是及笄礼,随便买了簪子送去便可,您可不能耽误了四小姐婚事。”说着一顿,房妈妈就面露为难看了眼大太太,仿佛接下来话不好听,正犹豫着说不说,就见大太太眼睛一瞪,脸色越加难看,房妈妈想了想,重组织了语言便道:“大太太说,四小姐才是您嫡亲妹子,六小姐那样忘恩负义……您大可不用理她,只管做您事,大老爷若是不满意,就让他来找大太太,倒要瞧瞧,佟府什么时候本末倒置,把嫡女事放一边,竟是顾着庶出了!”
江氏垂着脸,她有时候真很难理解大太太逻辑,虽说六小姐是庶出,可说出去还不是佟府女儿,六小姐现被外面非议,难道佟府就有脸面了不成,大老爷想要给六小姐正正经经办了及笄礼,也是想叫外人瞧瞧,佟府是上下一心,不论发生什么事,她还是佟府六小姐。
她觉得大老爷说对,越是危难时刻,便要上下一心!
大太太即便什么也不做,可也不能是这样态度!
念头闪过,江氏不敢多说,便低头回道:“儿媳记住了,房里家具已经制好了,其它一应嫁妆也都备齐了,两房陪房四妹妹也见过几次,庄子里事大小也都清楚了,陪去丫鬟按着您意思,把代绢留下陪了代菊和代荷去,还有两个小丫鬟买小丫鬟,心兰,心琴并着两个粗使婆子……”她说着一顿,又道:“只剩下陪去妈妈没有定了。”
大太太就拧着眉头,露出若有所思样子,江氏看了眼大太太,就小声道:“依四小姐意思,是想把原来端妈妈接回来……”佟析砚心里一直惦记着端妈妈回来事,若是能把端妈妈接回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大太太一时也没有人选,房妈妈就道:“陪去妈妈事,让太太再想一想,过两天再答复大少奶奶。”
江氏就乖巧点点头。
江氏辞了大太太,出了门便去了大老爷房里,等从大老爷书房出来就直接去了外院寻了二太太,和二太太商量了,有司就让十一小姐来做,赞者就由江氏自己和佟析砚担任,至于发簪大老爷说是托了人去锦绣阁定制。
江氏和二太太商量好,又回了析秋房里,将安排大概和她说了一遍:“发笄、发簪、钗冠父亲说去锦绣阁定了,过几日就能送到府里来。”她说着一顿又道:“六妹妹对这样安排可有异议?!”
析秋摇摇头:“一切听嫂子安排。”她对这些无所谓,过不过生辰她都会长一岁,有没有及笄礼她也是成人了,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仪式罢了!
况且,大周女子过及笄礼也并非是要成人时才有,若是年纪小许了人家,也可以提前行了及笄礼,通常这也是一个暗示和标识,告诉世人吾家有女初长成,若没有许了人家,媒人就可以上门提亲了。
可是如她这样算什么……她不由想到萧四郎。
不知道那些勇士有没有找到人,他们陷入草原那么长时间,那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如何休息?到底有没有活捉到岱钦?!
江氏说着,就看到析秋目光渐渐散开,呆呆看着窗户外面,她也忍不住顺着析秋目光看向窗外,外面除了高矮错落竹子没有任何东西。
六妹妹怎么看这么认真!
“小姐。”春雁有些尴尬拉了拉析秋袖子,析秋眉梢一挑就回头看着江氏,笑着道:“我到是真有事想和大嫂商量。”
江氏一愣,已看到析秋面色恢复,她笑着点头道:“什么事?六妹妹管说。”
析秋就转身枕头下,拿出个乌木双扣匣子来,又打开匣子露出一只羊脂白玉发簪:“及笄礼上发簪,不如就用这支吧!”
江氏一愣,这只发簪玉色虽好,可是太过简单了些……发簪和钗冠还是配着比较吉利。
春雁看着也是一愣,这只发簪到底是谁是送,小姐近一直放手边上,常常看着发簪发呆,如今及笄礼也用这支,她愈发疑惑那一晚莲花池边男子到底是谁!
这边,江氏略沉吟了片刻,想了想还是点头道:“我去和父亲说,若是父亲没有别意思,就依六妹妹用这支如何?”
江氏两面为难,许多事她都不能自己拿主意,析秋心里清楚,就点头道:“有劳大嫂了。”
江氏笑笑,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两日,沈府接到了回信,说是去勇士草原中发现了大周战马,死了路边,其它依旧没有线索……他们一行百人分了三路各自继续往草原里走,黄达也派了斥侯四处打探,知道岱钦也没有消息。
听说宸妃宫里哭死去活来,沈季是她唯一胞弟,是沈家未来,若真出了事沈家就是再有荣宠又能如何,不过就这数十年光景罢了!
析秋听到战马死路边时,也暗暗吃惊,那是草原里想必战马不是饿死,若说累死倒是有可能,但多是析秋相信,应该是他们没有了食物,杀了战马来吃吧……
既然连食物都没有了,为什么不想办法回来?析秋无奈摇头,低头继续去打络子,这边碧梧笑盈盈走进来:“六小姐,侯府萧二小姐来了。”
萧延筝来了,析秋听到时一愣,太夫人很少让她出门,没想到她会到佟府里来。
析秋迎去了二门,萧延筝正好由婆子搀着下了马车,一看到析秋她就红了眼睛:“析秋。”她说着语有哽咽:“四哥他……”
此处也不是说话地方,析秋拉着她手,给她擦了眼泪道:“去我那边再说。”萧延筝急忙忍了眼泪,和析秋并肩往知秋院去,路上正好碰到听到消息江氏和佟析砚,江氏道:“萧二小姐来了。”
萧延筝看了眼析秋,析秋就介绍道:“这是我大嫂。”
“大嫂。”萧延筝就随着析秋喊,又屈膝行了半礼,江氏侧身让了笑着道:“一家人不用客气,萧二小姐一路也累着,先到六妹妹房里坐坐,我去厨房看看,也不知二小姐爱吃什么?!”
萧延筝忙摆着手:“大嫂不用麻烦,我坐坐就走!”这边佟析砚一听,接了话道:“才来,怎么就急着走。”说着,转了脸去和江氏说话:“我陪大嫂去厨房吧,我知道萧二小姐爱吃什么。”
萧延筝就露出为难样子,析秋想了想笑道:“那就有劳大嫂和四姐姐了。”说着,四个人就小径上错开,析秋和萧延筝去了知秋院,江氏和佟析砚则去了厨房。
进了知秋院,析秋将萧延筝让了座,萧延筝捧了茶就道:“听说你八号办及笄礼?”
析秋一愣,这事也只有佟府里知道,怎么这块萧延筝也知道了,仿佛知道析秋疑问,萧延筝就眯着眼睛笑道:“是四哥,年后就写信来告诉我这件事了。”
“你四哥说?”析秋暗暗吃惊,萧延筝就笑着道:“嗯,说让我备了礼来观礼……我从来没有见过四哥对什么这样关心。”她拉着析秋手道:“就连成亲……”她说着忽然一顿,脸色就暗了下来。
析秋没有说话,也垂脸慢慢喝着茶。
“析秋。”萧延筝红了眼睛:“你相信他们说话吗?”她说完就看到析秋很坚定摇了摇头,萧延筝就点点头道:“我也不信,娘说四哥是苗疆出生,那一年正好先皇登基,四哥是军帐中出生,一生下来才三天就被林中毒蛇咬了一口,所有人都以为四哥必死无疑,当时他满身青紫都没了呼吸,但是就是那么巧,竟然让父亲碰到一位苗医,那位老者什么话也没说,就给四个吃了一颗黑乎乎药丸,说等日落,若是日落时分还没有醒,那么就回天乏术了……”
析秋认真听着,明知道萧四郎肯定没事,可是心还是提起来了,那么小孩子被毒蛇咬了一口,能活下来确实是奇迹!
“母亲就抱着四哥,坐军帐门口看着太阳,当时三哥还小刚刚学会走路,就爬到娘身上,也学着娘去抱着四哥,还四哥脸上亲了几口,咯咯笑着……娘说,就那一刻,四哥开始有了呼吸,慢慢睫毛开始颤动,小小脑袋往她怀里一直拱……”她说着停住,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当时整个军营都沸腾起来……就那一天,父亲活捉了苗疆首领,大家都认为四哥是福星……”
萧延筝拉着析秋手,道:“那苗医说四哥命硬,能长命百岁!”
析秋听着眉头却是皱了皱,只是此刻她无心去想太多,就拿着帕子给萧延筝擦了眼泪,点头道:“是,不会有事。”
到了七月初八那一天,萧延筝果然来了,还带了太夫人以及二夫人,五夫人送礼物,太夫人送正红川花立领对襟嵌绒边褙子,一件烟霞银罗花绡纱挑线裙子,二夫人则是一块成色极佳,雕着双蝶戏兰玉佩,五夫人则是一只飞凤戏珠嵌着红宝石步摇,以及同色手串,萧延筝则是一对形态可爱小金猪。
一早上二太太将及笄礼上要注意事项说与她听,收了各人来礼,就坐房里换上了太夫人送来衣裳,由佟析砚扶着去了佟府东面祠堂,说是祠堂但由于佟氏祖祀保定,这里放着也不过是几位先祖灵位……
大太太生病不会出现,所以就由大老爷担任主者,二太太高坐上作为主宾,夏姨娘捂着帕子站祠堂门口,远远看着穿着正红盛装析秋走来,就捂着帕子哭了起来,析秋看着夏姨娘也红了眼睛。
他们母子府中隐忍六年,终于见到一丝曙光,如今六小姐也成年了,可是……夏姨娘越想越心酸,六小姐婚事怎么就这么多波折,从武进伯府开始,一桩桩都让她提心吊胆,总算有惊无险过来了,定了萧大都督,可是如今他却……
江氏看见夏姨娘哭了起来,就笑着让身边妈妈去扶夏姨娘,自己则亲自去迎析秋进来,析秋进了门对祖宗牌位磕了头,江氏正要宣布开始,忽然外面就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有人喊道:“等等!”
析秋一愣回头看去,就看到远远小径上,走来十几个人,领头则是一位年约五十老夫人,穿着团福暗纹绛红褙子,一件石青色挑线裙子,头上戴着绛红抹额,气质雍容仪态不凡,一看便是久居上位之人!
众人满脸困惑,还是二太太笑着迎了出去,那老妇人身边跟着穿着雅青色杭绸长褂妈妈就道:“我们老夫人是武昌伯府太夫人!”
武昌伯府太夫人,二太太满脸惊讶,提着裙子就跪了下来,江氏并着佟析砚几人也随着二太太跪了下来,析秋满脸不解,虽说武昌伯府比起佟府来说身份自是高出很多,可二太太也不该露出这样表情。
江氏就压着析秋,她耳边解释道:“她就是当年成祖皇帝亲封长亭公主。”
析秋一愣,原来如此,她野史上看到过这一段,当年承宗位十年,后来当时身为三王爷德宗起兵谋乱一夕之间将承宗囚禁于长乐宫中,等消息传出宫门,德宗已经将承宗所有皇子控制住,迅速登基称帝,而承宗一干皇子皆是杀杀贬贬,包括几位王爷和公主也受到极大牵连和冲击。
而这场风波中,唯一处身世外未受牵连人,就只有这位当年文宗疼爱长亭公主,德宗小妹妹,也就是当今圣上姑姑。
只是长亭称号早已被世人遗忘,便是沈府里也都是称太夫人!
她是真正嫡出名正言顺公主,比起德宗所出几位公主,她身份地位都要高出许多。
难怪二太太露出这样惊讶表情来!
只是长亭公主到佟府来做什么?她暗暗纳闷之际就听到大老爷上前抱拳行了礼,道:“不知太夫人莅临寒舍有失远迎,只是……小女此刻正举行及笄礼,不知太夫人来所为何事?”
沈太夫人就笑眯眯看了眼大老爷,目光烁烁落跪二太太身后析秋身上,微微一笑,道:“老身受人之托,今日来给六小姐做主宾!”
这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武昌伯府太夫人,来给区区五品官庶女做主宾?!
及笄礼虽只是形式,小户人家女子随随便便买了发簪,母亲帮着挽了发髻,便算是礼成,可也有办隆重,这隆重者并非是说佩戴首饰华丽,或是观礼者人数多或是少,而是主宾身份……身份越高就无形中提升了女子身份地位。
大老爷满脸惊讶,不过总归是官场游走多年,一瞬间便恢复了从容,笑着道:“太夫人能给小女做主宾,那真是佟氏荣幸,小女福分,求之不得!”并没有问受何人之托,便做出请手势:“太夫人请里面坐。”
沈太夫人眼底露出赞赏之色,由大老爷相迎进了佟氏祠堂,江氏也回过神来赶忙让佟析砚扶着析秋进去,二太太也随着进去招待沈太夫人。
析秋垂着头行了礼,由沈太夫人说了颂赞话,二太太亲自帮析秋挽了发髻,佟析砚和佟析佳捧着托盘来,江氏满口吉祥话中,戴上了萧四郎送那只发簪,及笄礼便完成了。
析秋朝沈太夫人磕头行礼,沈太夫人朝她招招手,道:“过来,让我瞧瞧。”析秋垂着头走了过去,太夫人就拉着她手,上下打量不迭点头赞道:“果然是个水灵孩子。”又轻轻捏了捏析秋手,随即析秋手心里就多了一封信。
析秋微微一愣,抬头朝沈太夫人看去,就看到她正慈眉善目和二太太说话,面上毫无异色,她暗暗心惊,不动声色将手收了回来拢袖子里,极力让自己面色如常。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太夫人何时走她一概不记得,待送走了宾客她迫不及待回到房里!
拿着没有署名牛皮信封手里,析秋从来没有觉得一张纸重量这样重,她心砰砰跳……
缓缓拆开信,信纸上四个大字顿时跃她眼中……
等我回来!
四个字,只有四个字,再没有多余话,哪怕一滴墨汁……
析秋眼前毫无征兆便模糊了起来,她捏着信纸眼泪落下那一瞬间,嘴角也绽开一丝如释负重笑容。
这个人还是不改作风,所做事永远都是这样出人意料!
不过他既然能写信,虽然这封信字体潦草,一看便是情急之中写,但至少可以说明,他还平安活着,还能让人将信带回来,至于为什么到现没有军报回京,为什么他们要孤身直入草原,这些答案恐怕只能等到他回来时才能解开谜底了。
析秋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将信收好,靠床上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这是这么久以来,睡踏实一觉,等她醒来房间里已经点了灯,春雁和春柳房外小声说着话……
听到房里动静,两人急忙推门进去,见到析秋醒了,两人笑道:“小姐总算醒了,您要是再不醒,恐怕大老爷要去请胡大夫了。”
析秋看了时辰,竟然已经是酉初,她足足睡了四个时辰。
“小姐,饭还炉子上温着呢,奴婢端来你用些?”春雁说着就看着,析秋点头道:“摆外面吧!”
春雁就咋舌看着六小姐喝了满满两碗粥。
过了七月二十日,蒋家请媒人司直郞刘大人夫人,就日日上门来磨,这一次大太太也没了选择,大老爷就定八月初二日子,当初和周家定也是八月,后来蒋家来提亲双方原也是有意八月,但大老爷却碍着周家没有立刻定日子,如今蒋家三次上门来催,就索性把日子定了八月初二。
到了七月三十,佟全之从保定赶了过来,山东徐大人也派了幕僚到了佟府,应天张府也来了一位四舅舅,析秋被叫外面见了礼,得了一个水汪汪玉佩做了见面礼,就和佟析玉退了出来,留了佟析砚和佟慎之里面说话。
听说四舅舅见到大太太,姐弟两人就抱头哭了一场,这才知道姨太太回到应天后就大病不起,如今也缠绵病榻,而表少爷至今毫无下落,有人说蓬莱见过,有人却说余杭见过,可每每去寻人找过去,不是认错人了就是人已经走了。
姨太太心里着急,这边又被徐大人扔应天,就彻底病倒了,张家大舅舅向来脾气暴躁,当即就把姨太太赶出了府,索性没有做太绝,而是张府外给姨太太置了间宅子,派了人过去伺候。
姨太太就日日孤零零躺床上,吃饭喝水都要人伺候。
析秋听到时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担心徐天青,徐大人是一方父母官,找人力度不可谓不大,可是寻了这么久却依旧毫无音讯,难道徐天青真……
她并不希望徐天青出事,当初事情也并不能怪他,她忽然想到以前室友常常说一句话:错时间遇见对人,只能一场心伤!
他们之间算不算这样呢?!
“六姐姐!”佟全之拉着她说话:“萧大都督事我知道了,你管放心,以我对他武艺了解,区区蒙古兵根本伤不了他!”大半年不见,十一岁佟全之长高了许多,又黑又壮,说话时声音低低嗡嗡响,很有底气!
析秋吃惊看着佟全之,忽然很好奇,佟全之舅舅长是什么样子,都说外甥像舅舅,佟全之既然不像佟家男儿,那么就只能像二太太娘家人了。
“三哥,怎么半年不见,你个子长了这许多!”佟敏之挺着身板就凑人高马大佟全之身边,怎么比也是比佟全之矮了半个头,不由懊恼道:“怎么我就没长个子!”
佟全之哈哈大笑,颇有侠士之风:“你整日死读书,吃又少,哪像我整日跟师傅练功,一顿饭要顶了你三天伙食!”
佟敏之不服气,拧着眉头道:“别吹牛,待会儿我们比一比!”又拉着析秋道:“六姐姐,您待会儿给我做评判。”
析秋就笑着直点头。
这边两人正说起劲,佟析砚从正院里出来,眼睛红红,析秋迎了过去,佟析砚擦了眼泪看着他们道:“怎么都站这里说话。”析秋就笑着道:“三弟弟正说自己饭量大呢,吵着要比一比!”
佟析砚就笑了起来:“这好办,不如就到我那边坐坐,我让代菊做了饭过来,你们当场比一比就是!”
“走!”佟全之手臂一挥,拉着佟敏之就朝西跨院走,佟析砚也提着裙子跟后面,说着要比吃饭还是吃馒头,析秋无奈看着她们,她知道佟析砚这是心里害怕,所以吵着让佟全之和佟敏之去闹一闹,分散她注意力。
佟析砚房里闹到半夜,若非佟敏之打着哈欠倒椅子上睡着了,佟析砚还不放她们走,析秋保证明天一早就来,佟析砚这放佟全之和佟敏之离开。
第二天一早,蒋家送来了聘礼,又让将佟析砚嫁妆抬回去,佟府内外鞭炮声不断,析秋被佟全之拉着去正房里,去看蒋家送来那只鹅……“不是用雁吗,怎么改成鹅了?”
佟敏之拍了他脑袋道:“雁哪能随随便便抓,现许多功勋贵胄娶亲,也是用鹅代替!”
“哦!”佟全之似懂非懂,两个人又跑去看聘礼,析秋就带着春雁和碧梧悄悄去了佟析砚院子。
房间里佟析砚平日里用东西,尤其是书架上书,原来满满当当书架现已经干干净净一本不剩全部搬去了蒋家……佟析砚坐床上,床边架子上挂着大红喜袍,她双颊绯红坐哪里绞着手帕。
见到析秋进来,她眼睛一亮,就拉着析秋问道:“蒋来都来了什么人?”
析秋笑着回道:“说是蒋大人一个堂弟和周举人送聘礼,我没见到,不过听说那周举人长一表人才!”
周举人佟析砚听徐天青说起过,以前常来佟府,后来徐天青出了事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没想到如今和蒋士林也走这样近。
“都送了什么?”佟析砚急切问道。
析秋见她这样,就笑着把嫁妆大概说了一遍,又道:“等明天大嫂从蒋家回来,你就知道了。”江氏今晚要留蒋家铺床暖房。
佟析砚满脸不安,拉着析秋道:“房妈妈说明天辰时花轿就会到府里,让我晚上早些睡,明早丑事末就起床,会有全福人来给我梳洗可是这样?”
析秋点着头道:“应是这样,你若是心里没了底,不如先让端妈妈回来,也不用直接去蒋府了。”大太太终于同意接了端妈妈回府,陪着佟析砚一起去蒋府。
“不行!”佟析砚摆着手道:“端妈妈说她见到佟府就会想到心梅,执意今晚直接去蒋府,一来她那边先弄清楚府里情况,我过去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再者,她留这里也帮不上忙,跟着跑来跑去她身体我也不放心。”
析秋就点点头,又道:“那就请了房妈妈来陪着你,也和你仔细讲讲明天规矩。”佟析砚还是摇着头,就拉着析秋道:“你晚上留下来陪我吧,我实睡不着。”
不待析秋说话,二太太就笑眯眯从外面进来,析秋知道二太太来是代替大太太,给佟析砚讲房中事。
佟析砚脸腾一下红了起来,析秋就借故站了起来:“二婶婶来了,那我先回去吧!”二太太也没有留析秋,佟析砚则是满脸红晕站那里。
析秋忍着笑,带着春雁匆匆出了门。
回到房里梳洗过后,析秋只觉得才睡着,春雁就已经隔着帐子道:“小姐,丑时到了!”
析秋就赶忙穿了衣服,梳洗过后随便吃了半碗白粥,去了佟析砚房里,佟析砚正坐梳妆台前,大老爷同僚一位姓施夫人做全福人,正给佟析砚上妆,佟析玉已经端着茶坐一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析秋端了茶坐下,不过一会儿,佟析言也赶了回来,析秋和她们也没有话说而佟析砚则由于紧张,想说话却是一句也谁不出来。
不一会儿,大太太由滑竿抬着进来,她穿着绛红褙子,头发梳一丝不苟,脸上看见也精心收拾过,看着佟析砚大太太就哭了起来,房妈妈就抹着眼泪道:“一转眼,四小姐也要出阁了!”
这边全福人净手焚香后,开始为佟析砚梳头,嘴里不停说着吉祥话,待梳好头佟析言就夸张啧啧夸叹:“四妹妹今天可真漂亮!”
仿佛不过坐了一会儿,屋外就响起鞭炮声,佟全之和佟敏之就隔着窗户大喊一声:“郎官来了!”
析秋就看到佟析砚身子瞬间僵硬起来,大太太眼睛泪水也流凶,恋恋不舍看着佟析砚,可只有嘴角流着口涎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佟析砚看着心酸,就趴大太太膝头要去哭,全福人就拉着佟析砚:“四小姐,今儿是好日子,可不能落了泪!”
析秋看着也红了眼睛!
佟析言想拉着佟析玉去前头看,可佟析玉当着大太太面不敢太放肆,佟析佳向来喜欢粘着佟析玉,所以佟析言看来看去就只有析秋,可自上次从析秋房里气冲冲出去,她们到现还没说过一句话。
她不喊自己,析秋自是不会主动和她说话!
佟析言就无趣坐了一边喝着茶。
一阵鞭炮喧天声中,析秋仿佛听到佟府大门外人声典沸,过了一小会儿佟敏之就隔着窗户喊道:“郎官叫开了门,进府了!”
大太太就对房妈妈点点头,随即她坐着滑竿就再次抬了起来,大太太不舍看了一眼佟析砚,就又抬回了正房里。
院子里里外开了席面,析秋几个姐妹就房里随便吃了点,等前面宴席散了,全福人就进来帮着佟析砚穿了大红飞凤嫁衣,盖上了盖头佟析砚隔着长长宽宽袖子紧紧握住析秋……
“四姐姐!”析秋小声道:“蒋公子外面等你……你常常盼着这一刻终于来了……”
析秋几不可闻听到佟析砚隔着大红帕子嗯了一声。
随后两道清脆笑声后,蒋家请媒人进了门,说了许多吉祥话,两边媒人就服侍着佟析砚吃了一口百合莲子羹,然后又吐了帕子上一分为二,一半会放佟家米仓上,一半将放蒋家米仓中……
一声齐唱,佟析砚就由着两边媒人扶着出了门,到了大太太房里和等那边蒋士林给大老爷和大太太磕了头,房妈妈带着大太太说了许多话,直到辰时过了半刻,才由着佟慎之背着出了门,一遍鞭炮声中,佟析砚抱着宝瓶上了花轿,礼乐声随即响了起来……
析秋看着,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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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大婚。
关于洞房怎么写~咳咳……我好纠结。TxT下载请登录:kdingxi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