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进进出出,却都是极有默契不发出一点声音,萧延筝安静躺床上,面容平静,呼吸也逐渐平静下来,析秋松了口气也靠回椅子上,司杏让萧延筝房里小丫头,为析秋换了茶,她端给析秋目光戒备看了眼对面坐着萧四爷,担忧问道:“小姐,你手……疼不疼?”
也不知怎么了,这才三两个月,小姐就受了两次伤,她前一次还发誓以后再不让小姐受这样伤害,不过才过了这么点时间而已……
析秋接过茶,安慰朝她笑道:“不过小伤,养几日就好了。”其实很痛,而且没有疫苗,卫生状况也不好,让她这学医出身人,心里极不踏实。
春雁也皱着眉头,眼睛红红小声嘀咕道:“早知道我们也和四小姐一起走了。”
析秋斜她一眼,面上平静无波但声音却隐含着不悦:“说这些做什么!”春雁闭了嘴,却和司杏一样,飞扫了一眼萧四爷,见他正垂目慢慢喝着茶,仿佛对她们主仆谈话好无所觉,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长长沉默之中,萧四郎忽然抬起眼睛,一双微挑丹凤眼看向析秋,又是一句莫名其妙话:“你不生气?”
析秋一愣,生气?气什么?
她看着萧四郎,问道:“四爷这话从何说起?”
萧四郎眉梢微挑,回道:“任隽!”没有前言,没有后语。
任隽?姓任,是武进伯府任三爷?她刚刚也听萧延筝提起过,析秋终于弄明白萧四郎问是什么,语气平和反问道:“并无瓜葛人,我又为何要生气?”
萧四郎眼睛微微一眯,眼底有抹审视落析秋平静面容上,目光微微一闪,似笑非笑道:“倒是我小瞧你了。”
析秋抿唇朝他笑了笑,并未说话,她不需要和别人去解释什么,况且,莫说那门亲事她本就不愿,纵是有意又如何,不过是门亲事罢了!
“我去园子里走走,四爷稍坐。”析秋站了起来,虽说房里还有别人,可毕竟她和外男共处一室,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若是延筝醒了,劳烦四爷着人告诉我。”
萧四郎几不可察点了点头。
析秋便带着司杏和春雁转过了隔扇,出了门。
出了门,司杏和春雁不约而同长长呼出口气,析秋回头朝她笑笑,萧延筝院子前面穿堂坐了下来,有丫鬟立刻去沏了茶端过来,析秋靠椅背上去问司杏:“现什么时辰了?”
司杏便从怀里拿出怀表,回道:“辰时初。”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太夫人那边宴席什么时候结束!
这时,门口人影一闪,吴妈妈胖胖身影出现析秋眼前,她笑站了起来,朝吴妈妈侧身福了福,道:“吴妈妈。”
吴妈妈目光就落析秋包着棉布手上,疼惜抬起她手,满脸内疚道:“让六小姐来做客,却让您受了这么大委屈,是我们疏忽了……稍后亲家小姐也别急着回去,太夫人已和大太太说了,让六小姐把伤养好了再回去,我们心里也安心些!”又从怀里拿出个小瓶子:“是太夫人让我拿给六小姐,这伤总归要担心些才好,若是留了疤,可真是罪过了。”
析秋笑着接过药,又摇头道:“太夫人太客气了,我和二小姐本就一见如故,只要她没事就好了,我这不过是小伤,养养就好了,还劳妈妈告诉太夫人,真不用意。”
吴妈妈看着析秋,她眼里虽是笑,可除了认真并没有客套意思,她神情一愣便笑着岔开了话题:“六小姐怎么不里面坐,反而坐穿堂里了?”她留不住,怕是要太夫人亲自说才好。
析秋笑道:“二小姐睡着了,丫鬟们都,我怕人多吵着她,就出来坐坐。”说着她掩袖而笑:“没想到这里空气倒很好,一坐下来便就不想动了。”
吴妈妈笑看着析秋:“那六小姐坐着歇会儿,奴婢进去看看,太夫人心里惦记着却又走不开,总归知道了到底如何,才能放心啊。”析秋忙点着头道:“妈妈去吧。”
“那奴婢进去了。”就放开析秋手,带着两个小丫头进了院子。
司杏扶着析秋坐下,目光落吴妈妈背影上,道:“小姐,奴婢怎么觉得吴妈妈怪怪”析秋眉梢一挑,问道:“怎么说?”
“奴婢也说不清楚,总觉得怪怪……小姐是客,如今却干坐穿堂里,总是有些不成规矩,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还说留小姐府里养伤,听着怎么也不是真心。
析秋也挑着眉头笑了笑,:“她不是问过我吗,是你想多了。”心里却是笑了笑,吴妈妈定是知道萧四郎里面,明白她坐这里是避嫌,又怎么会让她进去,况且,她特意过来,除了来看萧延筝,恐怕还有话和萧四郎说却又不便让她这外人知道,索性就不提别事了。
司杏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皱着眉头。
吴妈妈进去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带着两个小丫头出来了:“这里风大,不如奴婢送您去二夫人那边吧,前头人多二夫人也还房里,您去了正好你们姐妹也说说话。”
析秋就回身看了眼萧延筝房间,吴妈妈立刻笑道:“我留个丫头这里,二小姐若是醒了,我让她去和您说一声,也免得您担心。”析秋就笑着点头道:“那就有劳吴妈妈了。”
虽然她并不想去佟析华那边,可总比坐这穿堂里,人来人往好。
析秋便带着司杏春雁出了穿堂,和吴妈妈一起又回到佟析华院子。
一见析秋手上包着棉布,又是吴妈妈亲自送回来,佟析华眼底便露了一丝冷意,她笑拉了析秋到自己身边,又回身对吴妈妈道:“母亲那里可还好?”
吴妈妈笑着道:“热闹很,钱夫人可是铁了心要把周夫人灌醉,正闹着呢。”佟析华就笑了起来:“就她是闹人。”看出来,她和钱夫人关系还不错。
“谁说不是,太夫人直捂额头说头疼,可钱夫人说今儿是太夫人寿辰,本该请了戏班子唱个三天堂会,再席开八十桌,如今又拒了外人礼,留他们几个不闹一闹,岂不显得她们没有规矩,让太夫人冷冷清清过了个寿辰。”吴妈妈说着用帕子捂住嘴角:“太夫人就佯装醉了酒,躺一边歇着……钱夫人就转了方向,去灌周夫人酒。”
“我看,以周夫人酒量,怕是后倒是她!”佟析华也笑了起来,吴妈妈就点头不迭:“二夫人所料不错,奴婢来前钱夫人说话就有点压着舌头了。”
“也只有母亲宽厚容得她,她才这么闹……给她备间客房,回头待她喝醉了也别着急送回去,让她歇一歇才好。”
吴妈妈就称是:“太夫人已经让人备好了,只怕今儿几位夫人都要留下来。”说着吴妈妈一顿又道:“太夫人说是装醉,可到底吃了酒……六小姐也送到了,奴婢也回去了。”说着又看向析秋:“六小姐这里歇个午觉,亲家太太怕也要下午才能回去了。”
析秋就笑着给吴妈妈福了福:“妈妈慢走。”佟析华就让身边林妈妈去送吴妈妈,她转了头笑拉着析秋道:“你和吴妈妈从二小姐院子里来?”
析秋乖巧点了点头:“本是打算回来,可二小姐留了我想说说话……后来大姐夫和四爷也去了,我正要走二小姐又犯了病,就一时也没走开,等二小姐安稳下来,就出了门坐穿堂里,吴妈妈来瞧见,就把我送姐姐这里来了。”
佟析华目光一闪,问道:“四爷也?!”
析秋就点头道:“是!说是等二小姐醒了再走。”佟析华没有说话,目光又落析秋手背上:“你这好好,怎么又受伤了?”
析秋原原本本将房里发生事给佟析华说了一遍:“并不深,养几日就会消了。”一个府里事,想瞒也瞒不住,她何必去遮遮掩掩,惹了佟析华怀疑。
“也不能大意了,你年纪还小,若是留了疤可就难看了。”又回头对秋露道:“把我房里那瓶凝露拿来给六小姐抹上。”
析秋笑着拒绝:“姐姐不用麻烦了,刚刚吴妈妈也给了我一瓶,我回去抹上就好了。”佟析华眉梢微挑:“太夫人给,那是太夫人,姐姐给这是姐姐心意,况且,这疤恐怕也要好些日子,一瓶也是不够。”执意要让秋露去取。
析秋就笑着谢了。
佟析华就拉着析秋坐炕上,又笑看着她道:“你和我客气,我还要多谢妹妹呢,姐姐这次可真是托了你福了!若真是如你所说,生了小侄儿,姐姐定是要谢谢你。”析秋垂了头,红着脸道:“这本就是姐姐福气,妹妹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佟析华笑了起来,手放平坦小腹上:“我们姐妹也不必这般客气,你好……姐姐心里可都记着呢。”又亲昵携了析秋手:“待他日你也嫁人成家,我们姐妹再想走动,可也都没时间了。”
析秋连连点头,佟析华示意她喝茶,状似无意又问道:“你平日和四妹妹走近,可知道她近些日子怎么了?我瞧着怎么心事重重?”
析秋心里提着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佟析华忽然对她这般亲近,她还没纳闷呢,原来是想问佟析砚事,她也露出诧异表情来:“心事?这我倒没觉得,若真是有,她连大姐姐都没有说,怎么可能让我知道!”
佟析华目光一闪,叹息道:“她若是真和我说了,要是有事我也能帮帮她,可她就跟锯嘴葫芦似,问什么也不说,倒真让我没辙。”说着她看着析秋:“你回家帮我看着她,若是有事就写了信着人送来,也省我乱猜,心里也不安生。”
“好!”析秋点头回了,佟析华又道:“你可是累了,若不然去客房歇一歇?!正好我也去歇个午觉,母亲怕也要到下午才能回来了。”
“我这里坐坐就好,也不麻烦了,您去歇着吧,如今侄儿事才是重要。”析秋笑着道。
佟析华眼睛一亮,作为母亲提到孩子总是高兴:“我让小丫头去正房守着,母亲出来就会回来告诉我们,也不知何时回来,你就放心去歇着吧。”说着,就指着秋露道:“把六小姐送去西厢房里歇着。”
秋露正好从里面拿了药膏出来,就顺势应了,析秋就站起来和佟析华道别:“那姐姐好好休息。”随着秋露去了门。
刚刚出了房门抄手游廊上,萧延亦就从穿堂走了出来,远远他就看到析秋站廊下,一件芙蓉色素面褙子,显得她越发单薄,满面素净未施半点脂粉,柔柔仿佛似墙头上那刚刚露了枝,含苞待放杏花,徐徐清香自花间流露,微风拂过时而跳动,时而轻舞,时而静雅,却永远淡淡落枝头,不惊不怒,无喜无悲……
萧延亦目光微微一黯,蓦地收回了目光,走到析秋面前,笑着道:“六妹妹可好些了?”
秋露首先蹲身行了礼:“二爷!”析秋这才惊觉萧延亦来了,才回身带着司杏春雁也屈膝行了礼:“大姐夫!”又回道:“好多了,刚刚太夫人和大姐姐又都给了药,稍后我再抹一些!”她垂着眼脸,并没有抬头去看萧延亦。
萧延亦微微点头:“二妹妹病……自小就有了,寻了许多大夫,吃了很多药,却俱是不见起色,去年娘便心疼她,就停了药,没想到病发反而少了,没成想今儿倒伤着六妹妹了。”
析秋就摇头道:“也不过是意外罢了!”
萧延亦微微笑着:“你不记怪二妹妹就好!”他说着从身后常随手里接过个药瓶递过来:“你拿去用,对治外伤很有用。”析秋目光一怔,正要拒绝萧延亦就已经把药交给了析秋,她看着今儿拿到第三瓶药,露出头疼样子来。
“多谢大姐夫!”
秋露诧异看了眼萧延亦,歪着头用余光去打量析秋。
萧延亦并未觉察析秋细微变化,又似想起来什么,问道:“六妹妹可用过午膳?”析秋没有说话,萧延亦眉头就狠狠皱了起来,回身看了眼正房,又回头目光似箭看向秋露,满脸不悦冷冷吩咐道:“让厨房重给六小姐做了饭菜送来。”
秋露也是一惊,立刻蹲身应是,将手里药膏交给司杏,又交代一个小丫头领析秋去客房,她则带着人匆匆出了门。
“我二小姐房里用了糕点,本也不饿。”说着她也看了眼正房,就侧身福了福:“那我先去客房了。”
萧延亦点了点头:“六妹妹好好休息。”又对小丫头吩咐道:“你也不用急着回来,就留六小姐房里伺候吧。”小丫头应是。
析秋便转过身拐了弯,又走了进了一间厢房。
萧延亦则皱着眉头,转过身又重下了台阶,头也不回又出了院子。
佟析华房里等了半晌,就嘱咐秋萍去看看:“怎么这么久,你去看看。”秋萍飞出了门,院子里转了两圈没看见萧延亦身影,就拉着他小丫头问道:“二爷不是回来了吗,人呢?”
小丫头回道:“刚刚和亲家小姐说过话,就带着人又走了。”
秋萍脸色一变,顿时僵硬起来:“走了?没有交代什么?”
小丫头就懵懂不知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要不然秋萍姐姐去问问亲家小姐吧!”秋萍就狠瞪了她一眼,啐道:“没脑子东西,去做你事。”
就气呼呼回了正房。
佟析华听到秋萍说时,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捂着肚子靠床上,眼底是失望之色,她早上还道萧延亦对她好了许多,可转眼功夫他又回到了以前,明明回来了他却连门也没进就又走了……
从昨晚开始,她们还没有见过面。
秋萍小心翼翼安慰道:“今儿虽说来客人少,可外院大大小小事,都要二爷拿主意,夫人也不用担心,等二爷忙完了太夫人寿辰就会回来了。”
佟析华失望摆了摆手,叹道:“你不用说了,他什么心思我比你清楚。”可不管什么心思,总归她现怀着他骨肉啊。
秋萍欲言又止,也是满眼失落。
析秋回到房里,秋露饭也送了过来,她面露歉意笑着道:“还当这个时辰了小姐定是用过来才来,是奴婢疏忽了,也不知道小姐没有用饭。”她说着朝析秋行了大礼,算是赔礼道歉。
司杏赶忙过去将秋露扶起来,笑道:“姐姐这是做什么,这事那是您错,是我们疏忽了没和您说这事,还望姐姐多担待些。”
秋露又客气了几句,析秋便笑着道:“去忙吧,姐姐如今身边缺不得人。”
“那六小姐慢用。”说着行了礼退了出去。
司杏就冷了脸,却又不敢去说佟析华不是,只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家子姐妹,大小姐却问也没有问六小姐可用了饭,若不是大姑爷,六小姐这场客做,竟饿着肚子回家了。
春雁把饭菜摆桌上,给析秋倒了茶放一边,析秋就指着椅子道:“你们也坐着一起吃吧。”
司杏和春雁就析秋对面坐了下来,析秋却是连筷子也没有动,司杏抬头看着她:“小姐好歹吃点,这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可不能饿坏了身子。”
析秋摇着头道:“我不饿,你们吃吧。”说着已经起身坐床上,靠迎枕上闭上了眼睛。
到了下午,大太太带着佟析砚和佟析玉回来了,太夫人也来了,秋露来喊门:“六小姐,太夫人和太太来了,让您过去。”
析秋立刻睁开眼睛,半点睡意也没有,她让司杏开了门,对秋露道:“劳烦秋露姑娘了,我们走吧!”就出了房门,秋露一愣,眼睛往房里床上扫了一眼,就看到床上被子整洁如初,她暗暗诧异……难道六小姐根本没有睡?
念头闪过,她又去看析秋,依旧是清清淡淡样子,面上是亲和笑容,眉宇间虽有些疲累,但背脊却挺笔直,秋露笑道:“前面二小姐房里有个小丫头来说,二小姐已经醒了,来和您说一声,说已经没事了。”
析秋眉头急不可查皱了皱,笑道:“知道了。”小丫头来说萧延筝事,却没有来见她?!
进了正房,太夫人和大太太一左一右坐炕上,佟析华坐大太太身边,宣宁侯夫人则坐右手边椅子上,不见其他几位夫人,席面应该已经散场了,她笑着走进去,先朝太夫人行了礼,又对大太太喊道:“母亲。”转了身又和宣宁侯夫人行了礼。
太夫人立刻携了她手,疼惜摸了摸她手背,道:“委屈你了,好孩子。”
析秋看了眼大太太,就垂着脸道:“不疼,又上了您给药,这会儿怕是已经结痂了。”
太夫人暗暗点头,笑道:“回头让延筝给你赔不是,是她弄,总要给你个交代才是。”析秋忙摇着头:“二小姐也不是有意,太夫人千万不必这样。”
大太太满脸笑,点头道:“不过咬了一下,二小姐那样娇弱,又是犯了病哪里就有多严重,回头上了药歇几天就没事儿,若是让二小姐赔礼,反倒落了二小姐面子。”
太夫人目光微微一动:“若不然就留这里住些日子吧,住我那里去,请了太医来瞧瞧,不然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
“哪能留她这里给您添麻烦!这丫头看着柔弱也皮实很,您不用放心上!”大太太笑看着太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太夫人邀请。
“好吧!”太夫人就点着头,回头对吴妈妈交代道:“你去库房包些人参,血燕给六小姐送回去。”
吴妈妈忙应是。
大太太看了眼佟析华,就笑着和太夫人道:“倒让您费心了。”太夫人无奈摆摆手:“是六小姐受委屈了。”
佟析华立刻起身走到太夫人身边,笑挽着她:“你别放心里上了,还是二妹妹身体要紧,你若真不放心六妹妹,明儿让人拿了帖子去宫里请了太医过去瞧瞧便是,您也好放了心。”
太夫人点头道:“这主意好,明儿一早老二去宫里时,让他把这事办了。”说起萧延亦,太夫人又问道:“去送周夫人了,说是晚些回来,让我和你说一声。”
佟析华眉头微微一皱,心里冷笑,什么让您和我说,他何时出门和我提前打过招呼?哪一次不是她去外院问,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一次他瑞州,竟然是走了两天她才知道!
想到这里佟析华心里便是钝刀子磨难受,脸上却是满脸笑容:“我说刚刚让人去外院送醒酒汤,说是二爷不,原来去送周夫人了。”她话一出,太夫人眼睛就眯了眯,没有说话就拍了拍佟析华手。
析秋默默退开一步,佟析砚就立刻握着了她手,小声道:“疼不疼?”析秋摇了摇头,佟析砚眉头始终皱着,却又不能当着太夫人面去说萧延筝不是,只能握了握析秋手:“没事就好。”
析秋朝她笑笑,却发现有道视线始终粘她身上,她挑着眉回去找,却发现佟析玉正双目放空看着她,像是想事情,又像发呆,她咳嗽一声问道:“八妹妹怎么了?”
佟析玉一惊,脸红了起来,摇头道:“没……没有什么。”析秋正纳闷,耳边就听到佟析砚含着怒道:“什么没什么,你不知道她,一整日恍恍惚惚,说是帕子掉了,我陪她一路找回来,路上又要去净房,又要去逛园子……好不容易到了大姐姐这里,才发现帕子根本就没有丢,还她荷包里好好放着呢。”
佟析玉话虽不多,但绝非粗心之人,况且,即便她粗心不还有翠玉她们,怎么帕子丢没丢也不知道?析秋叹了口气,不再去看佟析玉,和佟析砚道:“她年纪小,总有迷糊时候,你也消消气。”
佟析砚冷哼一声,没有接话,析秋微露惊讶,难道事情并非如她所述那么简单?
这边大太太已经和太夫人说完了话,起身正要告辞:“叨扰了一日,我们也该回去了。”太夫人就道:“本想留你们歇一夜,可我也知道你心里记挂着府里事,再稍坐坐等老二回来,让他送你们回去。”
大太太就笑着道:“姑爷事儿忙,也不要他跑来跑去,反而累着她!”太夫人摆手道:“他是您女婿,也是半个儿子,您管指使!”
析秋不得不感叹,太夫人真会说话,就连大太太和她比起来,都不知落了几个阶层。
果然大太太满眼笑,没有再继续推辞,又说了几句,外面就有小丫头传二爷回来了,说马车已经架好了,他二门等亲家太太。
佟析华眼睛一黯,大太太却笑站了起来:“可真是……那我就先告辞了。”佟析华也随着站了起来:“我送您去二门。”
大太太就嗔瞪了她一眼:“不许去,你这身子哪里也不许去,就听太夫人话,好好养着。”
太夫人也点头:“头三个月至关重要,可马虎不得,亲家太太也不是外人,有老二就够了。”大太太忙附和点头。
佟析华憋了一肚子委屈,本想找大太太倾诉,现只能重压下去,宣宁侯见她这样,就笑着也站起来道:“我代二弟妹送送吧。”
是佟析华大嫂,可是宣宁侯夫人,大太太正要推辞,太夫人已经点了头:“你去也好!”
析秋和佟析砚,佟析玉上前和太夫人和佟析华告辞,太夫人一手拉着佟析砚,一手拉着析秋,又朝佟析玉笑道:“都是可人孩子,便是你们母亲没有空,你们也能常来府里坐坐。”
析秋原想和萧延筝打个招呼,可现看来已经没有机会了,只能回去写信给她解释了。
一行人去了二门,果然见到萧延亦正站马车前面等她们,萧延亦一眼便落由丫鬟婆子簇拥着,正和佟析砚,佟析玉走一起析秋,此刻析秋也正抬起头来,双双目光便半空一碰,析秋心中一怔,迅速移开了视线……
萧延亦收回目光,去迎大太太上马车。
众人和宣宁侯夫人告辞,析秋依旧和佟析玉一辆车,大太太带着佟析砚坐了一辆,后面两辆车上,还有婆子往里面搬着东西,过了许久马车得得动了起来,佟析玉始终看着帘子外面,直到车拐了弯出了侯府,她才尴尬回头对析秋道:“六姐姐好福气,不过受了点伤,太夫人竟赏了这么多药和补品。”
她并没有讽刺或者酸味,反而有着淡淡羡慕,析秋心里咯噔一声,脑中隐隐猜想终于落实了,她不敢相信……佟析玉不过才八岁而已!
她难以接受皱着眉头,勉强对她笑了笑。
她们若是亲姐妹,她说话或许佟析玉还会听,可依她们如今关系,若是她说了只怕佟析玉非但不会听,反而会嫉恨她,这样吃力不讨好事,析秋不会去做!
车外,萧延亦骑高高马上,背影挺拔,俊雅潇洒,佟析玉目光就一直隔着车帘子落萧延亦背影上,手里捏着帕子,紧紧被她攥手心里……
析秋熬了一路,终于到了佟府,送走萧延亦回到自己房里,刚一进去她便对司榴吩咐道:“去打热水来,我要洗澡。”
司榴就疑惑看向司杏和春雁,两人都是摇摇头表示不知情,司榴只能带着小丫头去烧水,不一会儿将水桶注满,她看着析秋道:“让奴婢服侍您吧。”
析秋摇头道:“不用,你就隔着帘子陪我说说话吧。”
司榴就端了杌子隔着屏风坐了下来,析秋进到水里终于舒服叹了口气,问司榴道:“今儿可上街买东西了?”
司榴就点头道:“去了,买了些日常用小东西,镜子买了两柄,胭脂水粉奴婢用不上就省了,买了两匹红布,还有里衣,中衣各四套,还有子孙桶也买了两只……拿不动,还是宋妈妈回来喊了车去接。”
“宋妈妈也去了?”
司榴就嘟着嘴道:“我本打算请端妈妈或钱妈妈,可宋妈妈说请她们不如她陪我走一趟,免得房里有个老妈子还要到外面去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她们院里多有不合呢!我说不过她,也觉得她说有道理,就和她一起去了。”
司榴终于懂事了,知道退一步了,她笑道:“就买了这些?我可是听说大姐姐出嫁时,子孙桶去了八个,你就两个是不是少了点?”
“哪用这么多!”司榴笑道:“再说,我若是没了子孙桶用,他们来家还能让我随地解决不成!”
析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今天一天沉闷顿时消散了许多,她笑道:“真不知福贵以后怎么受得了你!”
司榴满不乎道:“我小时候听我娘说过,这夫妻过日子,重要不是这些看得见东西,而是……”析秋听着好奇,就隔着屏风问道:“重要是什么。”
“是……是夫妻那点事。”
析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司榴母亲有这样前卫理解力!
晚上析秋又去大太太那边请安,大太太仔细问了萧延筝事,就颇有心事让析秋几人各自回了房,又让几个粗使婆子将太夫人送药膏,以及一些补品给析秋送了过来,春雁还皱着眉头说了句:“我记得后面装了半车东西……”
等晚上各自吃过饭,春雁带着婆子巡查院子,正要落锁,就见到二门一个面生婆子,偷偷摸摸凑了上来:“姑娘,奴婢有事想见一见六小姐。”
春雁一愣,以为是七少爷出了什么事,就问也不问将婆子让进了房里,析秋诧异看着婆子问道:“什么事?”
婆子也不说什么是,就鬼鬼祟祟从怀里掏出个添红漆描金匣子来要交给春雁,春雁不肯接皱着眉问道:“怎地这样没有规矩,这是小姐房里,什么来路不明不干不净东西,也敢往这里送?!”难道又是表少爷送来东西?
婆子一惊,吓就跪了下来:“姑娘可不能乱说,奴婢是受人之托来送东西。”
春雁还要说什么,析秋朝她摇摇头,若是徐天青送东西进来,不会让一个婆子送进来,她问道:“什么人,让你送又是什么东西。”
婆子抬头看了眼春雁欲言又止,析秋皱着眉头道:“她是我房里丫头,你有什么就说吧!”婆子就支支吾吾道:“送匣子来是位小公子,奴婢瞧着像是哪位公子常随,穿着谈吐皆是不俗,他把匣子交给奴婢,让奴婢交到小姐手里,说若是小姐不肯收,就……就……”
春雁很不悦婆子这样和析秋说话,就压着声音叱道:“说!”
婆子觑了春雁,笑道:“姑娘可真是凶。”又看向析秋笑有些暧昧道:“那位公子说若是您不收,就让奴婢找个地儿扔了。”她啧啧看着春雁手中那个价值不凡匣子叹道:“小姐您说,这人真是奇怪,费心思又花了银子,就这么白白扔了多可惜!”
不要就扔掉?春雁满脸不相信:“没有再说旁了?”婆子连连摇头:“没有了。”
春雁就有些不确定去看析秋,析秋沉吟了半晌,对春雁点头道:“收下东西吧。”又指着婆子道:“给她一两银子去买酒喝。”
春雁有些犹豫掏了银子递给婆子,喝道:“可不许出去嚼舌头根子。”婆子连磕了几个头,满口保证:“奴婢就是死也不会出去乱说。”
析秋挥手让她出去,又让春雁打开匣子,春雁点头开了匣子,满脸讶异拿给析秋看:“小姐,这是什么?”
析秋也是一愣,是一只黑漆漆瓶子,瓶子上贴着一张红色字条,上面写着:“外伤”再没有旁解释。
外伤?外伤用药?
电光火石间,析秋忽然想到这东西主人会是谁,她皱着眉头道“把东西扔了吧,小心些,别让别人瞧见。”
春雁依旧是一团迷糊,拿着药瓶翻来覆去查看:“小姐,这到底是谁送啊?”她也觉得这匣子看着很贵重。
析秋就摆着手道:“别问了,让你扔就扔!”
春雁点点头,把瓶子又重放回匣子里,又露出迟疑表情来:“那婆子会不会出去乱说?”
析秋似笑非笑道:“凭她一人说词,谁又能信她!”
春雁放了心就用蓝布将匣子包了,拿到院外竹林里,找了个地儿仔仔细细埋了进去。
第二日萧延亦果然从宫里请了太医来,给析秋把了脉,又开了瓶外伤用药,说了七日不要碰水就走了,萧延亦外院没有进来,听到太医说只淡淡点了点头,和大太太打过招呼,就走了。
过了几日到了端午节,姨太太和徐大人来了,却没有住府里,而是随着徐大人住京城驿馆里,徐大人来述职事住驿馆是说过去,可姨太太却连面也没有大太太面前露,只把徐天青接去了驿馆。
大太太脸阴了许多天,免了几个庶女请安,府里上空笼上了一层阴霾,析秋落了清净,便整日待房里又或是和春雁几人到竹林去纳凉,等她给佟敏之和夏姨娘各做了一套夏衫后,和萧延筝通了三封信后,大太太脸色才彻底好转过来。
钱夫人上门来做客。还彼此约了去了一趟普济寺,回来后脸上是满脸笑,当夜便给大老爷去了一封信,第二日又去一趟宣宁侯府。
析秋隐隐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心里落了不安,她想到钱夫人看佟析砚目光,又想到大太太这样积极,难道是和佟析砚婚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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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时间有点不稳定哈,如果觉得早上等了不耐烦,就中午12点过来看,无论怎么晚都不会过了这个时间…
是我错。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