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网 > 言情小说 > 庶香门第 > 065 晚事

    “太太,奴婢怎么瞧着老爷今儿不对啊。”房妈妈坐大太太脚边,轻轻为大太太捏着腿,她说完就见大太太满脸怒意冷哼一声,房妈妈心中一惊,又道:“老爷不会是……原谅夏姨娘了吧?”

    “原谅了又如何,破镜能重圆?”大太太眯起眼睛,坐直了身体似笑非笑道:“老爷不记得过去事情,我就让他想起来!”说完又皱着眉头对房妈妈问道“庄子那边怎么样?”

    房妈妈点头回道:“人被关起来以后,一直闹着不休吵着要见老爷,奴婢让人不要理会,只按照您吩咐,每一餐也不饿着她,用猪油拌了饭送进去,开始时她还不吃,奴婢就让人饿了她三天,后连水也断了,后来几天她就开始吃饭,这之后就一直很安静呆里面,没有再闹出什么事儿来。”

    大太太脸上露出讥讽笑容来:“她是自作孽,我不动手她却自己做些没脑子事……永州时作威作福,竟还背着老爷受贿,她以为我不知道她一箱一箱搬回来东西,以为我不知道三丫头房里摆着东西,我视而不见不过是碍着她肚子,碍着过往罢了……”

    房妈妈点着头,她明白大太太意思,大老爷当年对夏姨娘那样恨,就是因为大太太拿出夏姨娘永州天恒钱庄存钱票根出来,大老爷一见那票根就发了震天之怒,派人回永州一查,果然就查出夏姨娘收了柳永县一个县丞夫人五千两银票,那位县丞夫人一哭二闹,说夏姨娘收了银子不办事,她男人如今还待县衙里,屁股都没挪一下,竟是撕破了脸直接闹到知府衙门去了……

    大老爷一怒之下,问也不问夏姨娘一句,就将刚刚坐完月子夏姨娘,让人丛永州接回了府,而他连面也没露一次,就错道回了永州。

    以大老爷为人,若是旁人他或许会去盘问,可换成夏姨娘,他因为太意反而失了理智,大太太便是掌握了这点,才买通了那位夫人,做了这场戏给大老爷看,时至今日,夏姨娘恐怕还不明白,大老爷为何冷落她六年,即便是知道,也只是从旁人嘴里听到只言片语。

    正因为有夏姨娘事情前,大太太知道王姨娘受贿之后,才装作毫不知情,同样方法可以用一次,却不能用第二次。

    “她处心积虑想把三小姐嫁过去,现这样真是自作自受!只是奴婢瞧着,即便大老爷怒成那样,可还是留了她一条命……”

    大太太叹了口气,无力道:“老爷性子什么都好,但独独对女人,却太过心软了些。”大太太略顿了顿,又对房妈妈道:“你让小丫头去书房看看老爷可回来了。”今日大老爷东跨院举动,无疑给她敲了个警钟,大老爷要回永州了,这之前她要做还很多……

    房妈妈应声出去,叫了小丫头去书瞧瞧,大太太自己则起身进了房里碧纱窗,打开一个落了锁头箱子,又里面取出个黑漆铜面匣子来,她拍了拍手里匣子嘴角露出丝笑容来。

    小片刻,跑腿小丫头回来了,说大老爷刚刚从二老爷那边回书房,大太太就微微一笑,对房妈妈道:“去,把紫鹃喊来!”房妈妈神情一凛,问道:“太太可是要……”

    大太太就亲自整理了身上褙子,又将那个黑漆匣子拿手里,似笑非笑道:“不过早晚事!”

    房妈妈没有说话,亲自去喊紫鹃,又嘱咐她换了妆面,还亲自为她箱笼里挑了一件粉色褙子换上,这才露出满意之色,紫鹃木偶一般,任由房妈妈摆布,额头汗却止不住往外流,她心里清楚很,大太太这是等不及了,想要用自己帮她留住大老爷心。

    紫鹃无话可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不过是个下人,虽签是活契,可若是大太太有这个意思,她除了顺从别无她法,五品官京城不过是芝麻绿豆官,可对于她们来说,那就是天,大太太若是想要她命,不过是动一动手指事。

    即便脸上抹了胭脂,可依旧掩盖不了紫鹃苍白面色,她跟房妈妈后头进了正房,大太太满意看着她,亲昵上来拉着她手道:“今日我话略重了些,不过也怪你这丫头,不该失了平时稳重,我不斥责你,若是换成了大老爷还不定成什么样了。”她说着,仔细去看紫鹃,心里暗暗满意,紫鹃生瓜子脸,皮肤白皙,一双眼睛灵活又很精神,重要是,除了她没有人知道,紫鹃稍稍上了妆之后,也有几分江南女子柔顺婉约之感。

    “这是怎么了,好好抖了起来。”大太太拉着紫鹃手,挑着眉看着她:“也别站着了,去把晚上厨房做那碟山药糕提着,随我送去书房给大老爷。”

    “是……是太太。”紫鹃不敢去看大太太,伺候了十几年,她从来没有觉得大太太有此刻这样可怕,她迫不及待跑出了正房,冲出了院子跑到花园假山后面,缩一块太湖石旁,眼泪就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该怎么办?若是听大太太,她就会成为大老爷妾,她自小家里虽穷,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于人做妾,她宁愿嫁给府里小厮做正妻,也不能一辈子没有名分做别人妾室,她不能让自己孩子,因为她身份一辈子都低人一等!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去反抗,紫鹃压抑哭着,不知为何脑中忽然跳出六小姐样子来,她目光一怔,难道她要去求六小姐吗?六小姐会帮她吗?她不敢确定,不敢冒险……

    紫鹃缩太湖石边,抱着双臂,抬眼去看灯火明亮正房,若是她现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听大太太了?

    这时,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脚步声,紫鹃一惊立刻就想躲起来,可是来人已经发现了她:“紫鹃姐姐……”来人惊讶去扶紫鹃,见她哭眼睛红红,诧异道:“这是怎么了?太太罚你了?”

    “彩陶?”紫鹃抹了眼泪,抬眼去看彩陶,她与彩陶隔了一年进府,但两人算不熟悉,若是放平时,紫鹃自是客气几句,可是此刻她哪还有心思,满眼里绝望迷茫,她抓着彩陶道:“彩陶,你想不想出府?”

    彩陶一愣,不解道:“姐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来了?”她紫鹃旁边坐下来,又仿佛想明白了一样,道:“姐姐可是想秀芝事?”大家都是丫鬟,虽平日里不亲近,可这样情况下,心里也不由生出几丝同病相怜感觉来。

    紫鹃摇了摇头不说话,彩陶目光一闪就道:“姐姐也不用羡慕秀芝,她虽然留了府里,可却自请梳了头。”她又不屑撇撇嘴:“好好人,跟了夏姨娘也学会那套清高自傲脾气来。”

    紫鹃听出了彩陶话中之意,却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擦了眼泪勉强笑着道:“妹妹来这里可是有事?”

    彩陶回道:“也没有事,只是姨娘让我来看看八小姐可睡了,她做了点心让我送一些过去。”又指了指放脚边食盒。

    紫鹃就拍了拍裙子站了起来,对彩陶道:“既如此,那我也不拖着你了,我也要回正房,还要陪太太去一趟书房。”却不料彩陶目光一闪,仿佛很激动强拉住紫鹃问道:“太太这个时间去书房?”

    紫鹃点头回道:“说是给老爷送些宵夜……妹妹慢走。”说着就要离开。

    彩陶就站紫鹃身后,语气酸酸道:“姐姐真是好福气,跟太太后面,连老爷书房也是进出自如,不像我门口就被人拦住了。”说完她把地上食盒提了起来,懒洋洋道:“我还要去给八小姐送东西,姐姐慢走!”

    彩陶话,让紫鹃脚步猛地怔住,她露出震惊表情来,仿佛有灵光脑中闪过,她心间赫然开朗起来,就一瞬间而已,她露出灿烂笑容,回身拉住彩陶手亲切问道:“妹妹这么晚也不休息,看来妹妹姨娘面前果然是得力,妹妹若是被放出去,姨娘怕是也要伤心几天。”紫鹃一改方才态度,仿佛姐妹谈心道:“妹妹要出府,以后有什么打算?”

    彩陶没有觉察紫鹃异常,只当她突然想到自己事,就蹙着眉头回道:“不瞒姐姐,我们姨娘性子,终是我再不愿意,她也没那胆子去和大太太求情,我只能听天由命了。”说着竟也抹起眼睛来:“人都是命,妹妹命就是苦!”

    “姐姐也别这么说,太太一直是心慈,这不,为了老爷带谁去任上伺候,这么晚了还要赶到书房和老爷商量这件事呢。你去求求太太说不定也能府里多留几年!”她说着就回头看了看正房,一副神秘样子,彩陶一愣擦了眼泪问道:“太太要定去永州姨娘了吗?”她也希望她们姨娘能去,可近她瞧姨娘手段,除了夜半送点宵夜去,就再没了别手段,只怕也没什么希望。

    紫鹃点点头,目光闪烁道:“依我看,府里几位姨娘带去都不合适,大太太怕是要府里丫头里,挑出一个随去伺候了。”

    挑丫头带去?

    就见彩陶眼睛一亮,她惦记着福贵,可房妈妈口风那样紧,她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嫁给福贵她不愁今后日子,但福贵虽是自由身,可到底还是下人,一个大胆想法,突然她心里滋长起来……

    若是随了大老爷呢,以她长相和手段,比起王姨娘可能不及,可比自己姨娘那是绰绰有余。

    彩陶这样,紫鹃就知道自己押对了,她拉着彩陶两个人又朝花园深处走了几步,叹了口气,略有羡慕道:“也不知哪位姐姐有这样福气,大老爷性子好,待人又温和,年纪虽长了些可也正是壮年,这么些年我可没见大老爷变老,指不定等我们人老珠黄了,大老爷还依旧似如今这样意气风发,俊朗温润。”

    心砰砰跳了起来,彩陶紧紧抓着手里食盒,仿佛捏着是自己命运,可不管心里如何打算,她却不打算告诉紫鹃,心不焉点点头道:“姐姐说理,可这事也是大太太操心事,你我就是羡慕也只能想想份,哪能轮上我们说话。”

    紫鹃心里冷笑,面上却做出要走样子来:“也是这个道理!”紫鹃道:“我不能和妹妹多说了,大太太让我去取山药糕,说是这事今晚一定要和大老爷定下来,随后几日大老爷要去和各处同僚辞别,怕即是回府也是很晚,也就只有今晚他能得空府里。”说着,她松开彩陶手就出了假山。

    彩陶送她出来,就紫鹃身后道:“姐姐慢走,担心些脚下路。”她看着紫鹃身影慢慢进了正房,她却久久站假山旁边没有动……

    紫鹃提了食盒,跟大太太身后去了书房。

    大太太没有让她进去,紫鹃便和房妈妈守门外等大太太,静静站着她几乎觉得那双腿不由自主抖着,仿佛不是她,不听使唤。

    里面,大老爷正换了道袍要出门,才掀开帘子就见大太太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目光微微一凝,大太太已经笑着道:“老爷这是要出去?妾身可是来不巧?”这个时间出去,以大太太对他了解,几乎可以肯定他要去哪里。

    大老爷目光闪了闪,却站门口没有让大太太进去说话打算,淡淡问道:“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

    “看老爷说,今晚府里这么多事,妾身怕老爷忙了半夜要是饿了,没有东西垫,便送些山药糕来。”说着绕开大老爷,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大老爷眉头狠狠皱了皱,转了身去看大太太道:“你即是来了,必是有事,说吧!”言语间有着对她不满。

    大太太将手中匣子以及食盒放书桌上,转了身去看大老爷:“老爷这是对生妾身气?”她露出凄容:“为二老爷事吗?”她见大老爷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心里冷笑着道:“老爷定是觉得妾身与二老爷说话太过直接,伤了二老爷脸面是吗?可是妾身并没有说错,二老爷为官数十载,这样道理自该比妾身懂,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府里丫头从来都是我管,我自是秉持公正,哪有轻易为旁人打破规矩道理。”她走到大老爷面前,抬脸看着他:“妾身为老爷管家这么多年,自问问心无愧,老爷即便是生气,也该想想妾身好才是。”

    大老爷没有所预料那样有所动容,依旧是负手站门口,不悦去看大太太:“老二怎么会意这些,他即是不意我又怎么会因为这事去生气。”

    大太太眉梢一挑,顺势就下了坡不再提二老爷事:“那就好!妾身怕老爷会因此怨了妾身,既是如此妾身也放心了。”她又将食盒里山药糕提出来:“一直放炉子上温着,甜而不腻,老爷尝尝。”

    大老爷不耐烦摆了摆手,回道:“我从未有宵夜习惯。”大太太露出恍然大悟样子,自责道:“是妾身忽略了。”大老爷见她这样,就直接道:“你若没事就早些回去歇着吧,我出去走走。”

    “老爷!”大太太拦住大老爷,郑重看着他,将桌子上匣子打开,拿出里面一本账簿给他:“妾身为老爷准备了些银两,都放这只匣子里,老爷任上也是要用。”又翻开手里账簿:“这本账簿里还有些账目也请老爷过过目,是王姨娘从永州带回来东西,妾身收拾她院子时,她房里找出来。”说着又笑了起来:“着实不少好东西,有连妾身也不曾见过。”

    大老爷目光瞬间冷了下来,目光大太太手里那本册子上略做了停留,便厌恶转开了目光:“这样事当初你该早些和我说,如今留了这些东西府里,便是送回去也多不合适,你即是收着了,那便妥善管着吧!”

    “是妾身疏忽了。”她知道这样受贿,即便有人告发也不过是小过,况且,又有二老爷三皇子面前打点,这点小小问题,对大老爷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她对王姨娘永州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到这里,大太太露出内疚样子来:“王姨娘做出这样事,妾身作为主母,本该一早发现,却因为旁事情反而疏忽了,若是像夏姨娘当初那般,老爷也能先做了打算,免真出了事,闹个措手不及。”她叹了口气,感叹道:“连夏姨娘那样都经不住诱惑,又何苦王姨娘呢!”

    大老爷身体一怔,气息骤然间变冷,他冷着脸对大太太道:“这件事以后休要再提!”说完,挥着袖子终于掀开了帘子:“早些回去吧。”说完不再去看大太太,就出了门。

    “老爷!”大太太追了过去,可等她出来时,早不见大老爷踪影,她看到紫鹃正站那里,木头桩子一样,心里一怒就道:“还不去追!”

    紫鹃猛抬头去看大太太,就见她正目光阴寒看着自己,她心里一凛应了声就追了出去。

    大太太回房,将手里东西扔进匣子里,又将匣子放大老爷书桌上,重走出了书房门,紫鹃已经回来了,大太太忍了怒就道:“你今晚也别回去了,就留这里伺候着吧”

    “是!”紫鹃福身应了,大太太就深看了她一眼,话里有话嘱咐道:“你也放机灵些,若是老爷稍后不回来,你便再去寻寻,晚上心伺候着,老爷夜里睡觉很静,也不用费什么心思,但早上却醒早,你睡觉也惊醒着点。”

    “奴婢记住了。”紫鹃紧紧捏着拳头,不让自己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被大太太发现!

    大太太满意点点头,留了紫鹃这里侯着大老爷,自己则带着房妈妈回去了。

    这边大老爷负着手,拧着眉头书房外慢慢走着,他想着什么常随不知道,但大老爷脸色却是看真真切切,两人不敢吭气,只能默默跟后面。

    又走了半晌,大老爷忽然停下了脚步,这才发现他不知不觉又回了书房,不期然他目光就落那颗冬青树后面,那里有道当年他为了方便特意开小门,如今多年未用,不知道已经被锁了起来。

    他想下午夏姨娘惨白虚弱躺床上,想到胡大夫说话,他回头对常随吩咐道:“你们也别跟着,都回去歇着吧。”大老爷命令他们不敢不从,两人各自行了礼就下去了。

    大老爷慢慢走进树丛里,抬手轻轻按了按门,本只是试探推了推,却不料随意一推就打开了,他不知道,这道门前些日子刚刚被析秋自里面开了锁,却一直没有机会再回去把门锁上。

    大老爷进了门,却又生出了犹豫,大太太话犹耳边,夏姨娘当年受贿事证据确凿!

    这件事若是别人做,他定然不会再留那人,可是却是夏姨娘做,他不忍心将她送出府去,可又无法忍受她欺骗和虚伪,便一气之下回了永州,中断和夏姨娘一切联系,包括两个孩子,就连大太太传他旨意将他们母子三人禁院子里,他也装作不知道。

    只要不见,便不会心烦。

    他做到了,一做便是六年,可是这次回来,他看到六丫头乖巧温顺,又看到老七机灵好学,毕竟是自己骨血,用那样希翼渴望眼神看着他,他又怎么不心软。

    坚固防备,一旦有了松动,便会不堪一击,正如下午见到六丫头伤心模样,又想到夏姨娘为自己丫头痛哭样子,他便鬼使神差说要去看看。

    这一看,他心里堡垒就彻底溃塌了!

    甚至刚刚大太太提起以往事,他心里竟是没有了气,反而多是想,他这么做对夏姨娘是不是公平,他当年甚至都没有去问夏姨娘,听一听她辩白就把她定了罪!

    现,他又要走了,这一走至少年关才能回府,不过是看一眼罢了,她毕竟是自己妾室。

    这么想着,他人已经进了正房,秀芝正坐椅子上打盹,见到大老爷她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朝大老爷行了礼,语气里难掩兴奋:“老爷来了!”她说完了话,就要进去给夏姨娘禀报,大老爷就摆着手道:“你去忙吧,若是有事我会唤你。”

    秀芝目光一闪,脸上露出担忧表情来,站着没有动,大老爷眉头微微一蹙,便道:“怎么,如今倒使唤不了你了?”当年永州,秀芝也是夏姨娘贴身婢女,她和大老爷并不陌生。

    秀芝神色一凛,立刻低头应道:“那奴婢外面守着,老爷若是有事就唤奴婢。”说着人出了门,去门口守着,她立门外里面,就听到夏姨娘惊诧声:“老爷?”然后一时没了声音,稍后大老爷和姨娘断断续续说话声再次传出来,听大老爷与姨娘说话语气并不激动,她放了心,心里一动就和冬青打了招呼,迅速出了门去了知秋院。

    房里,大老爷和姨娘正说话。

    “老爷……听说您要回永州了?”夏姨娘有些拘谨坐大老爷对面,她有六年没有和眼前男人说话,现相处起来,不免有些不适应,大老爷仿佛看出了她不自然,语气不自觉就就轻柔了些:“就这几日,待将事情处理完,便启程回去。”

    夏姨娘垂了头,没有说话。

    大老爷目光一闪,问道:“你身体可好些了?怎么有了这样病?”以前夏姨娘身体不大好,可他却没有听她提起过心绞痛,他过后又去问过胡大夫,胡大夫告诉他,夏姨娘病也不过这几年事,虽时间不长,但却一年重似一年,需得仔细养着,切不可大意了。

    “偶尔发作,也不碍事。”夏姨娘笑着,又道:“倒是老爷比起以前清瘦了许多。”又为他续了热茶叹道:“老爷还是喜欢喝铁观音,妾身这两年也喝了几回,可每次都觉得苦,便喝不下去。”

    大老爷端了茶盅轻啜了口,语气轻松:“这两年到是喝少了,你可记得永州产苦茶?”夏姨娘略想了想点头道:“妾身记得。”大老爷便道:“一次去郊外甘泉寺,方丈邀了一杯苦茶,之后便常常泡了喝,比起铁观音,苦茶味道却要加单纯些,入口是苦入喉却是甘甜……”他忽又停住话题,对夏姨娘道:“我记得只有喝茶之事上,你我总是背道而驰。”

    夏姨娘抿唇露出丝笑容:“妾身出身江南,只耐得住甜味,体会不到老爷所说先苦后甜,是妾身没有福分。”

    她话里有话,语气虽轻,却透着浓浓感伤。

    两人刻意避讳着六年前事。

    却再次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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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姨娘那边看看,问问秀芝昨晚事情。”析秋这一觉睡前所未有踏实,她满面悦色起床,却忍不住拉着司榴嘱咐道:“别惊动了姨娘。”司榴抿唇笑着,给析秋穿了衣裳,又服侍她梳洗后,才道:“奴婢去拿早饭,顺便偷偷去一趟东跨院。”

    不知道昨晚两人谈怎么样,以姨娘性格,无论大老爷说什么,恐怕也无法回到从前了,但无论结局如何,两人之间结解开,姨娘没了心事,大老爷对七弟态度有所改观,那便是值得,自然,若是姨娘能随着去任上服侍,那便是好结果。

    胡思乱想了半天,司榴提着食盒匆匆从外面进来,一进门她就大声道:“小姐,不好了!”析秋一惊,以为是姨娘出了什么事,忐忑不安问道:“什么事?”

    司榴挨着析秋,小声道:“彩陶昨晚死了!”

    “啊?”析秋怔住,难以接受这个讯息:“白天不还好好,怎么就死了?”下午彩陶还随着梅姨娘夏姨娘院子里忙活,她虽和彩陶不熟,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不能不让她惊讶。

    司榴脸有愁容,但多是八卦表情:“大太太封了口,只听几个守门婆子议论,说是昨晚彩陶自己房里上吊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又道:“说是早上才发现,人早就没气了。”

    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无端去自杀,难道也是因为离府事情,可彩陶并不像这样性格,平日里她见谁都是笑盈盈,虽有些故意而为,但由此也能看出此人比较有心机,这样人事情还没到坏结果前,怎么可能轻易求死。

    况且,即便出了府,总有路去走,又怎么会宁愿死也不会离府呢。

    难道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让彩陶不得不自杀?

    她想到了大太太!

    可是大太太好端端,又怎么会对梅姨娘身边丫头动手?她对梅姨娘一向比对其他几位姨娘亲厚,况且,梅姨娘也向来对大太太惟命是从。

    司榴咕噜咕噜喝了口茶,也不去看析秋表情,接着道:“说通知了彩陶家里哥哥嫂子,只怕待会儿人来了,又是一通闹腾。”她说着又叹了口气:“近真是多事之秋啊!”

    析秋没有说话,心里依旧惦记着姨娘,希望这件事与姨娘毫无干系才好。

    “姨娘那边你可去了,见到秀芝没有?”

    司榴回道:“东跨院里都是人,我没见着姨娘也没看到秀芝,到是看到那个叫冬青小丫头了,说是姨娘病好了许多,人已经起床了,就是还有点虚!”析秋拉着司榴接着问道:“那你可有问她,老爷昨晚何时走?”

    就见司榴摇头道:“周围都是人,奴婢不敢细问,不过奴婢猜老爷昨晚应该是睡书房。”析秋眉梢一挑:“怎么说?”

    司榴就道:“奴婢去时候听婆子说彩陶事,也听到了件别事,说是昨晚老爷书房闹了半夜,连大太太都惊动了,带着房妈妈连夜赶了过去,她一过去就让房妈妈带着几个婆子守了门,她们好像还听到有人哭闹和大太太呵斥声,不过这之后就安静了……”司榴停了停又道:“还有件事,紫鹃姐姐被大太太关了起来,说是打破了大太太一个青花瓷官窑梅瓶,府里几个和紫鹃相好丫头还商量要去看她呢,只是太太不允,说是要离府人,少联系好!”

    析秋有些失望大老爷昨晚并未歇姨娘那里,可又被紫鹃事吸引,觉得不但古怪而且说不通了,紫鹃向来沉稳,又大太太房里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好端端打碎了东西。

    她解释不通,却又觉这件事与彩陶死,指不定有莫大联系。

    “小姐,我们今天要去智荟苑吗?奴婢瞧着大太太面色可不善,小姐去了会不会让太太想起昨晚小姐说话,生了怒,而……”

    析秋皱着眉头摆了摆手道:“母亲即使恼了我,我就好处处做周到才对!”说完就带着司榴司杏去前院请安,果然大太太连面也没露就让她们各自回来了,佟析砚路上拉着析秋,神秘兮兮问道:“你知不知道,彩陶为什么突然上吊了?”

    “不知道。”说着,析秋又露出感兴趣样子来:“四姐姐说说,为什么?”

    佟析砚拉着她一路进了自己院子,又让心竹守着门,她才小心道:“我和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彩陶昨晚偷偷跑到父亲书房里去了,让父亲常随给绑了,母亲听到禀报就赶了过来,书房里当着几个常随和丫头面,将彩陶裤子脱了,狠打了二十大板!”

    怎么司榴没有说彩陶身上带着伤?随即她又觉得可以理解,大太太不能直接杀了彩陶,只能用旁手法逼死她,所以就故意当着别人面脱了她裤子打板子,又不想这事传出去,坏了大老爷名声,所以才掩盖了此事。

    一个十八岁姑娘,被当中脱了裤子打板子,这样羞辱,想必没有人能受了,彩陶连夜回去上了吊,完全预料之中。

    “梅姨娘可有说什么?毕竟是她丫头。”析秋问道。

    “人都死了,她能说什么?况且,遇到事情她不躲起来就是好事,还指望她去给彩陶求情?”佟析砚满脸讥讽:“再说,彩陶做出那样事情来,她身为主子就有管教不周之责,母亲没有发落她,已是给她天大脸面,她若是去求情,我就让母亲狠狠落她面子。”

    析秋没话说,不得不说佟析砚说是对,无论这件事大太太怎么做,做法上她毫无错处可寻,即便是有,满府里除了大老爷,谁又有能力去质问大太太呢?!

    不过是个丫头罢了!

    佟析砚说着靠炕头上去看析秋垂着头,以为析秋还担心大太太恼她事,就劝道:“母亲哪里你不用担心,等中午我就去和她说说,你再去和她道歉,想必母亲气就会消。”

    “谢谢。”析秋笑着道:“母亲正忙着,我们也别去打扰,等过一两日再去也没事,现去,我看也是撞刀口上。”佟析砚笑了起来,析秋又道:“怎么样,你和八妹妹衣裳缝怎么样?时间可是很紧,拿来我瞧瞧吧。”

    一提这事,佟析砚就皱着眉头道:“衣裳八妹妹带回去了,我又不会免得耽误了功夫,而八妹妹对这件事又是格外上心,我便做主让她拿回去缝了。”

    析秋无奈笑了起来,又佟析砚这边稍坐了一会儿,巳时不到彩陶家人就进了府,听说彩陶嫂嫂是位极厉害角色,一见到负责处理此事来旺家,就先是大喊大叫叹彩陶命苦,骂佟府苛刻,总之吐沫横飞慷慨激昂,其声之高都传到二房去了,后来被来旺家不软不硬挡了回去,彩陶嫂子就当着所有下人面跪了下来,情真意切说彩陶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能干,她怎么去和死去攻破交代……又求来旺家把彩陶尸首交给她,她要带回去入土为安,失去这个妹妹对他们一家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相公闻噩耗后便当场晕厥,直至此刻还未转醒……

    来旺家不管她说什么,就不急不乱直接去问彩陶嫂子:“节哀顺变!她死虽和府里无关,但总归府里出事,彩陶嫂子你说说看,这丧葬费多少合适?”

    那位大嫂一听到那还有半分凄容,当即就狮子大开口,大太太不想与她多说,就让人打发了她五十两银子丧葬费,把彩陶尸首还给她,还赏了口薄棺,这件事就此就落下了帷幕。

    接下来几天,大太太彻底整顿了阖府下人,让房妈妈把各房负责妈妈和大丫头喊过去训话,告诫了一通,又把几个到了年纪丫头,紫鹃,紫珠,素锦以及厨房里三个丫头全部送出了府。

    析秋没有见到紫鹃,但她却托了个小丫头给她送来了一支银钗,含义析秋不知道,却让人春雁仔细收了起来。

    这件事本因福贵而起,到后福贵却依旧两手空空,大太太忙了几日,又让钱妈妈把教好规矩进府小丫头送到各房各处去,梅姨娘默默收了丫鬟,一句话都没有为彩陶说。

    这几日佟析玉见到析秋和佟析砚就自动矮了三分,析秋也发现她有些魂不守舍,但不可否认她对太夫人衣裳却用了十二分心思,她看过衣裳每一针每一脚,都细密匀称,完全不像生疏绣技佟析玉做出来东西。

    大老爷日子定下来了,定五月中旬,析秋格外关注大老爷动静,因为她听秀芝说,大老爷已经连着数夜都会去姨娘房里坐一坐,虽时间不长,但大老爷每次离开时候,表情都很愉悦。

    等大太太所有事情都落定了,析秋这一天一早就收拾妥当,去智荟苑里请罪。

    ------题外话------

    对不住~我努力早上八点~!这两天都是晚上码字早上起来修改,一改一修就忙活到现了!

    啵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