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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汤药摆燕国公夫人面前,她身体似陷入了冰冷池水中颤抖着向后退,“不要,我不喝。”
老管家对她早已经有了不满,面无表情说道:“你做下当年事时就没想到会有今日?对你这样不守妇道且不贞女人,国公爷已经算是客气了。”
“当年燕国公怎么对我,难道你不晓得?我嫁进来后,他理会过我吗?只想着他早逝夫人,想着他离开京城兄弟!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我也想同他好好过日子,为他生儿育女,但他……两三个月才来我房中一趟!不是他对我冷漠,我也不至于……不至于被花言巧语给骗了,那时我才十六岁!”
“主子对你冷淡,你就借着礼佛偷人?勋贵人家夫妻关系淡薄是常见,你见过哪个当家主母偷人红杏出墙?”
老管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别以为装无辜就能推卸你红杏出墙事实,你不仅对不住主子,你还对不住你私生女!为了怕人知晓你怀孕,当时你没少缠着肚子,你也不怕将你孩子弄小产了!我实是后悔当年没有差下去……我竟然被你骗了,那一年你基本上都寺庙里住着,许是那时候你就同水月庵庵主有了交情……”
有水月庵庵主帮着燕国公夫人打掩护,一向对继夫人很冷淡,半年都不关心她一次燕国公就这么被隐瞒了过去。
因为不喜欢她,燕国公对她时常去寺庙礼佛举动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不出了两天前云泽劫杀燕国公事情,谁能想到佛法高深,佛宗地位崇高水月庵庵主是鞑子大汗云泽人?
水月庵一直被称为佛门圣地之一。
“不,我不想死,让我见国公爷,让我同国公爷说清楚,我不是……**毒妇。”
“国公爷不愿意见你。”
老管家板着脸庞,他是个有分寸,自然晓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水月庵庵主身份,就是绝不能说出口事儿。
燕国公急着灭口,也是不愿意燕国公夫人私通鞑子事情曝光,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心,私通鞑子,大唐都是死罪!
“你若是有点脸面,还为主子着想就痛痛喝了汤药,别让我用强硬手段!”
“我不想死……”
老管家让仆从押注燕国公夫人,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一旦一时大意让燕国公夫人冲出去,主子岂不是还得受她疯话侮辱?
仆从见老管家示意了,端起汤碗直接给燕国公夫人灌了进去,并且捂住了燕国公夫人嘴巴,防止她呕出药汁来。
燕国公夫人睁大了眼睛,死命挣扎着,面对四五个仆从压制,她挣扎是无力,慢慢她气息微弱了,眸色也暗淡了下来。
老管家摆了摆手,押着她仆从退出了门,他走到燕国公夫人身边,低声道:“宁姐儿有世子夫人关照,她能活下去,不过因为她是你女儿,世子夫人不会再亲近她,给她安排好亲事……你见不到她也好,你想想你给了你自己女儿过些什么?”
燕国公夫人黎氏呜咽了两声,眼里划过不甘心,如果不是老管家说起宁姐儿,她将死时候也想不到宁姐儿……她不甘心被燕国公毒杀,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啊……”
一声尖细叫声响彻燕国公府邸。
翌日清晨,燕国公府邸门挂起了白幡,没等着宾客吊唁,匆匆将燕国公夫人发丧掩埋,而且没将她埋入祖坟,因为燕国公太过反常举动,招惹了旁人议论。
不久之后,便有消息传出来,燕国公夫人不守妇道事情东窗事发,被燕国公逼问了几句后,她便羞愤悔过般自了。
这则消息虽然没有经过当事人承认,但相信人很多,甚至流传出许多有鼻子有眼睛传闻,连奸夫名字也广为流传……燕国公夫人娘家面对这种压力,自然不敢上门为燕国公夫人鸣冤,燕国公夫人病逝由此便不了了之。
除了燕国公被人私底下嘲弄几句没用外,对燕国公一脉影响不算太严重,毕竟李家已经分家,且燕国公一脉重任落世子肩头,以李冥锐性情,谁敢他面前多嘴?
至于背后议论,他又听不见,李冥锐自然不会放心上。
送葬完毕后,宁姐娘家使人来接她。
走出燕国公府,宁姐儿抬头看了看还重翻修中府邸,从进门到出来,她渀佛做了一场梦!
此时她也隐约猜到,自己可能是姑姑私生女,难怪父母对她冷淡如冰,姑姑对她却是亲近。
回家后会遭受什么样待遇,宁姐儿已经不敢想象了,可她没有脸面再住燕国公府邸等宁欣回来,没脸面去见燕国公,“这就是我命!用我一生为她还债……”
“宁姐儿。”
宁欣身边二等丫头从小门跑出来,将一个包袱递上了宁姐儿做马车,“主子说了,她花了一千两银子从黎家买了你,你此后就是主子人了,这是主子给你书信。”
宁姐事情,宁欣一直是注意,燕国公下手处置燕国公夫人时,宁欣让周妈妈去了一趟黎家,砸了一千两银子将宁姐买下来,黎家见燕国公夫人病逝,根本不愿意再养着宁姐儿这个祸根,一千两银子加一个小庄子,穷疯了黎家痛痛就将宁姐儿卖给了宁欣。
他们只需要装模做样说一句女儿舍身出家或是死了,谁也不会过多意宁姐儿,燕国公夫人红杏出墙消息满天飞时候,宁姐儿死了,才符合大众预期。
宁姐抹去了眼角眼泪,宁欣书信里写清楚,她会安排她远嫁韩地,韩地百姓相对于帝都江南唐人要淳朴一些,她可以韩地获得生!
她不仅保住了性命,尊严,还能嫁人获得一份幸福,这对宁姐来说已经是好安排了。
宁欣费劲心思把她买回来,自然不会随便安排她嫁人,宁欣所选人,应该是适合她人。
人选,前途,宁欣都帮她安排了,她是不是过得幸福,就要看她经营和手段了。
“请代我拜谢世子夫人,她恩德,我永世不忘。”
“主子说,这是您应得,让您多保重呢,许是将来还有再碰面时候,护送你到韩地后,主子将您交给了韩地王家……你只需将跟王家家主说一句,故人来访就行。包袱里银两,银票,您贴身收着,主子说过您以后就是王家表小姐,王家会给你出一份嫁妆,剩下话,主子都写书信里了,您自己看罢。”
“我明白了。”
宁姐呜咽着点头,马车直接将她送到了镖局,宁欣安排镖师一路护送她去了韩地。
韩地王家算是韩地富户望族,宁姐成了王家表小姐,自然不会再愁没人敢娶她。
王家老爷见了宁姐后,又见了她送上宁欣写书信,王老爷对她又是亲热又是敬畏。王家小姐们品行活泼,热情,宁姐又是个聪明小心人,她王家过得日子很舒心,后来王家二少爷娶了她为妻,将她永远留了王家!
燕国公京城处理燕国公夫人时候,宁欣和齐王坐禅堂,品着香茗……探讨佛理。
佛子和燕国公世子两位重量级人物成了他们陪客。
戒色和尚压低声音问李冥锐:“你听得懂?”
他不信燕国公世子佛学高深,况且宁欣和齐王说是探讨佛理,可本是浅淡平和佛理从他们口中说出来,怎么就多了一分杀气?
那两位明显是借着佛理互相嘲讽或是谈判,前世今生,轮回转世……便是佛子都被他们弄得眼花缭乱。
“听不懂!”
“听不懂?听不懂你还听得那么痴迷专注?”
“说话人……占据上风人是我妻子。”
李冥锐一脸骄傲,痴迷目光几乎凝了宁欣身上,越看宁欣越好看!
戒色和尚默念了一声佛号,情债,情债!
等到京城消息传过来后,齐王对宁欣说:“你不用让他去皇上跟前表忠心了,燕国公为了他,连面子都不要了!”
燕国公处置燕国公夫人并不会让齐王意外,只是齐王没想到燕国公处置其夫人手段会这么简单直接,事后又不加控制流言八卦,因此他才被世人嘲笑讥讽头顶上戴着一顶鸀油油帽子。
因为此事,燕国公脸面扫地。
宁欣放下了茶盏,瞄了一眼李冥锐,轻声说道:“你太小看了燕国公,他这么做之后,欠我和相公情分便可一笔勾销,以相公品行,怎么可能不孝顺他?而我也得他面前做个孝顺侄儿媳妇!燕国公一脉必然不会继续颓废下去,只要相公和我立得住并孝顺他,旁人谁敢当着他面嘲讽他?”
“齐王殿下莫非不知,人情债是难还?”
“你意思是本王也欠了你们人情债?”
“那就看您怎么想了。”
宁欣笑盈盈看着齐王那双清澈深邃眸子,“若不是殿下,相公也不会太为难呢。”
李冥锐一旁想谦虚推一番,他被宁欣飘过来目光看了一眼后,立刻紧抿着嘴唇,不再言语。
“你打算让本王怎么偿还?”
齐王嘴角微勾起,显得很享受,他享受同宁欣交谈乐趣,享受同她一起品茶,一起下棋……宁欣是唯一一个能同跟上他思绪同他抗衡女子。
“本王还以为你会将人情债留到将来再向本王讨要。”
“将来事情太遥远,太过飘渺,还不如把握住眼下。”
宁欣虽然对齐王将来帝业有信心,但也不会将赌注都压他身上,即便当今皇上不中用了,皇后也可以为皇帝过继皇子,况且如今还有两位皇子,玉嫔也即将临盆,此时讨要人情债,宁欣自然不会对齐王客气。
“有些事对我们夫妻来说很难,然对齐王殿下一点都不难,我只有一个要求,请齐王殿下让贤妃闭嘴!”
“你怎么知晓贤妃会听本王?”
“贤妃娘家人虽是被云泽收买了,不过娘家人对贤妃影响始终有限,如果贤妃肯听娘家话,也没有她今日。贤妃宠冠六宫,外联前朝,贤妃手伸得很长,她怎么会错过俊美无双齐王殿下?云泽劫杀燕国公这件事上,还请齐王让贤妃保持沉默。”
齐王微微扬起了剑眉,好奇问道:“你没有法子让贤妃闭嘴?”
“不是没有,是太累。”
宁欣笑容柔和慈爱,幸福般瞄了傻愣愣李冥锐一眼,“我不是要养胎嘛,总是想着勾心斗角事儿,对孩子不好。”
蹭得一声,李冥锐站起身,揽住宁欣肩头,眼里喜悦怎么都隐藏不住:“确定了是吗?”
“嗯,是有了,今早我自己摸出了喜脉。”
“宁欣……宝贝儿……”
李冥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听见他叫宁欣宝贝儿后,齐王心底涌起一丝好笑,记得宁欣厌烦旁人这么叫她,可现宁欣却身上溢满了幸福愉悦,原来宁欣是看人下菜碟人!
齐王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恭喜二位,贤妃……本王会交代她,劫杀事情上,她什么都不会说,云泽是不敢表明身份,贤妃娘家人虽然贪财,但不是傻瓜,叛国什么罪名,大唐人谁不晓得?”
“齐王殿下是不是打算借此机会做点什么?”
“有个目光短浅贤妃皇上身边,皇上又是个好大喜功,并有点急躁人,本王需要做得只是守住京城。”
宁欣一听这话,眉头骤然拧紧,盯了齐王半晌,意味深长说道:“希望你别引火自残,云泽可不是善茬,他统兵征战攻坚能力,并不弱于他前头那位大汗。”
“逆势而取且不愿弄得天下大乱,这是本王唯一机会。”
齐王玉面上带出一抹果决,“本王怎么都算是李家子孙,自然不愿意看到李家江山分崩离析,本王不愿意再重复以前错误,争帝位并非只有征战且搅动天下大乱一种可能。”
韩王前生失败原因,便是为了帝位不顾一切,连镇守边疆责任都丢掉了。
“到时候,你会帮本王,不是吗?”
“是!”
宁欣不甘心点了点头,“不过我也要收取好处,不给足好处,我不可能帮你!”
齐王眼底含笑,摇头道:“大唐陷入危机时,没有好处你也会做,你比本王忠诚于血脉传承——宁家世代忠烈!”
他话语一转,“不过,本王不会白使唤你,将来你是做王妃,还是做有封号国夫人,随你……”
“王妃?”
李冥锐插嘴道,“您是要封我为王吗?”
齐王笑着点头,“燕国公祖上心心念念就是王爵……”
“宁欣,我以为王妃比国夫人好听。”李冥锐没等齐王说完,已经同旁边宁欣交流上了,“燕王妃多好听?”
“可我喜欢有封号国夫人,超一品国夫人不是男子附庸,我是同你站一起。”
“那好,我做王爷,你做国夫人,咱们两样都要!”
李冥锐听了宁欣话后,转而看向齐王,“若是太危险事情,你别找宁欣!”
齐王将目光落佛堂里佛像上,以后不能再同宁欣和李冥锐一起说话了,他们两个太甜蜜,太让齐王心烦,齐王点头答应了李冥锐,他又何尝希望宁欣有危险?
戒色和尚捻动着佛珠,齐王还没得到帝位天下呢,怎么现就有大封功臣感觉?
难道说齐王已经计划好了?
阿弥陀佛,戒色和尚心想兰山寺佛宗一脉也该站队了,佛宗虽然是号称跳出三界外,不五行中,但佛宗想要兴盛离不开百姓信仰之力,所以谁做皇帝对佛宗来说也很重要。
水月庵庵主是鞑子人,这已经是佛宗一个污点了,佛宗想要洗清这个污点,必须得有所表示……戒色和尚留下了齐王,让人将李冥锐夫妇送出了兰山寺。
京城该处理事情已经处理了,宁欣他们也没有必要再用兰山寺祈福做挡箭牌。
回京城路上,李冥锐片刻不离宁欣,伺候她伺候周到细致,宁欣嫌热但却推不开紧紧抱着自己傻小子,第一次喜当爹,李冥锐也不算太过分。
到了燕国公府邸,李冥锐当众抱着宁欣进门,随即高调炫耀,“夫人有孕了!”
燕国公府邸上下一片欢腾,消息很散播出去,上门来道贺人很多,宁老太太直接押着补品等物件上门来,李冥锐请宁老太太住了燕国公府,方便有娘家人随时照顾宁欣。
宁老太太假意退却了几句后,答应了下来,不亲眼看着宁欣生产,她也不放心,虽然燕国公府已经没了谋害宁欣小人,但宁欣这胎得着实不易,宁老太太对宁欣不敢有任何放松。
宁欣没隐瞒宁老太太,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宁老太太安置好宁欣后,出门便把李冥锐叫了过来,阴沉着脸庞问他:“你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李冥锐低头乖乖听训,他是为了燕国公脸面着想,怕气死伯父才隐瞒下来实情,虽然燕国公夫人有些心思,可他没想到她心思会这么恶毒!
宁老太太训了他一顿后,缓了缓口气:“皇上怎么说得劫杀事儿?”
“贤妃闭上了嘴巴,皇上下令锦衣近卫调查,锦衣近卫是查不出什么。我同夫人兰山寺礼佛,叩谢佛祖,皇上不会疑心我们。”
李冥锐低声道:“我请姑祖母留下,除了请您照顾宁欣外,还有……我许是要出征了。”
“对南越?皇上已经决定征伐南越了?”
“是,越王维持不住藩地稳定,有心向皇上请求回京养老,护国亲王越王才能平庸,他坐不稳藩地又没造反野心,越王藩地与其落入南越手中,不如交给皇上!越王也是开国太祖血脉。
南越野心很大,皇上得了越王请求撤藩折子,陛下如何都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如今武将青黄不接,对南越征战需要压得住场面老将,也需要锋锐尖刀。”
李冥锐目光深沉,声音越来越低,“我亲人京城,根基京城,我是皇上握手中锋刃佳人选,皇上即便不选我,我也会主动请战。”
“你就不担心宁欣她不理解你?”
“我同夫人一直一处,我心思,有时候她比我自己还明白,宁欣并非是个柔弱需要保护妻子,她韧性和果决,连我都自愧不如。”
宁老太太一听这话,慢慢说道:“李冥锐,你记得,别因为她是强韧,你便认为她不需要你疼爱,宠溺,女子归宿是婚姻,女子是不是幸福不再荣华富贵上,而是否有个可以依靠丈夫。”
“我哪会不疼她?”
李冥锐笑道:“她是我宝贝!珍贵宝贝!”
唯一让李冥锐遗憾是不知自己能不能宁欣生产前得胜归来。
对南越战争结局,他并不担心,以大唐攻打一番邦,大唐若是输了话,也太丢人了。
……
皇上将越王上表撤藩并归京养老折子看了又看,他眼角眉梢带出一抹得意,先是韩王撤藩除国,如今越王又上了这样奏折,剩下两家护国亲王再无力气反抗他!
等到对南越战争结束后,让李冥锐领兵绕路去一趟鲁王藩地,想来鲁王不会不明白他意图。
将折子放到一旁,皇帝提起御笔,亲笔写下了诏书,命马公公取来传国玉玺,圣旨上加盖玉玺后,皇帝将圣旨交给马公公,“你亲自去燕国公府传旨。”
“遵旨。”
……
于此同时,飞宇低声向齐王禀报,“主子,越王已经按照您吩咐,上了除藩折子,其余两家王爷会等到对南越胜利消息传回京城后再上撤藩折子。”
齐王点点头,三位老朋友都很给面子,他自然不会让老朋友吃亏。rs